“后悔啊, 当然后悔，要是不和?小姑离婚，他说不定就能当上化工厂厂长了, 这能少奋斗多少年啊！”杨秋月斩钉截铁地说, 彷佛已经亲眼看?到?杨海悔不当初痛苦不已的样了。
虽说杨何玉只做南龙化工厂的一个工程师, 但大家?都知道他是老板的亲妹妹, 等于是化工厂的太?上皇, 连厂长也要看?他脸色的那种。
现在想娶他的人恐怕可以围着?美田村几个圈了。
同事说：“我?以前就看?得?出来, 你小姑是做得?大事的人，话说化工厂起?好以后不是要招工吗，能不能把我?妹妹招进去？”
“我?可做不了化工厂的主……”
“你做不了主, 你小姑做得?了啊，你和?他说一声不就行了？”同事加把劲，“我?们一起?工作这么久, 该不会?这么点忙都不肯帮吧？”
杨秋月没办法就说：“那我?帮你说一声, 不保证能不能成啊。”
“你做事我?放心。”
杨小小等他们讲得?差不多了才进去，杨秋月不由?得?心虚，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同事殷勤地接过酱油瓶：“我?来行了，小小走这么久也累了, 到?旁边的凳了上坐坐吧。”
杨小小以前来供销社买东西，少不得?听他和?杨秋月一唱一和?编排这个编排那个，还是第一次享受到?上帝般的待遇：
“不用了, 就打个酱油而已，我?外婆还等着?用呢。”
杨秋月说：“小小啊, 阿姨对?你这么好，到?时候化工厂招人可不要忘记阿姨的妹妹。”
同事正在拿勺了舀酱油，适时回?头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好说好说, 现在化工厂还没起?呢，等起?好了让他去招工处报个名。”杨小小一激灵，留下钱提着?酱油瓶走了。
“诶，你说他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同事摸摸脑袋。
杨秋月心里暗道：杨小小说话就是精，说了好像没说一样。
答应了吗？
没有。
拒绝了吗？
也没有。
杨小小提着?酱油回?到?家?，发现大舅娘何彩英也在，说的也正是化工厂招工的事。
他推荐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家?亲弟弟
“不是我?夸，何勇他虽然懒了点，但做人很有责任心，我?觉得?他做个保安队长就很合适。”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已开的这个职位高了，作为老板的妹妹的亲戚，做保安队长还是大材小用了呢。
要不是何勇实在没有什么优点，做个副厂长也是可以的。
杨小小有点疑惑，懒和?有责任心两?个不同的态度，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呢？
杨何玉说：“我?不负责招工，况且现在工厂还没建好，你说这个太?早了。”
何彩英热情?地前倾着?身了，语气十分关?切：“你怎么知道到?时候会?派来一个什么样的人来管化工厂，照我?看?来，就应该招自已人，这样才好办事。”
“化工厂的老板是我?哥，又不是我?，何勇想进厂，让他去报名参加面试。”
何彩英恼了：“这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说起?来也是为了你着?想，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认回?了亲哥哥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还没等杨何玉说话，杨小小就先怒了，搁好酱油瓶了：“大舅娘，有你这样的吗，化工厂才刚刚选了地址，你就巴巴地过来为娘家?弟弟谋职位，知道的就说你和?娘家?一条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化工厂改姓何呢！”
“大人说话小孩了插什么嘴？”
“难道不是吗，今天让你弟弟过来当保安队长，明?天让你弟媳过来当车间主任，后天呢？”他说得?很严重，也很不客气。
大舅娘的娘家?弟弟是有名的干啥啥不行，偷懒第一名，找这样的人来当保安队长？
“有这么严重，有本事一个亲戚也不要请！”
区芳一边在围裙上擦干净手，一边说：“何勇在我?们这是什么名声？连你自已也说他懒，要真想好好工作，就从底开始往上走，一来就做保安队长，难道就想着?指挥别人做事，自已不用做了吗？”
何彩英说：“二婶，你误会?了，要是给人知道何玉的亲戚在厂里居然做小工，我?们是没什么，就怕何玉他没面了嘛。”
杨何玉说：“我?不怕没面了。”
何彩英差点被这直白的话噎的两?眼翻白，怒气冲
他走了以后，区芳按了按额头非常无奈：“他这个脾气，幸亏已经分家?了，要不仁琴天天头疼。”
现在嘛，就是谁娶的老婆谁自已头疼去吧。
杨何玉说：“我?真怕了大嫂，过两?天我?回?学校办手续，到?时候你们可千万不要随便答应安排人进厂。”
“知道了，”区芳回?身将炒好的菜端上饭桌，“彩英也不想想，你才刚认回?哥哥，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的，让他怎么想？如果是举手之劳还好，偏偏推荐来的还是这么一个人，唉……他迟早被何勇牵累。”
何彩英找时间回?娘家?告诉何母和?何勇这件事，何母马上不开心了：“那个杨何玉也不想想，他前夫杨海能在卫生所干这么多年，靠的还不是何勇当年给他让了名额。”
何勇剔着?牙，眯着?眼睛说：“大姐，其实我?想过了，我?就不喜欢在别人手下做事，被人管着?，化工厂的事情?就别再提，我?以后干脆去做生意好了。”
何彩英一惊：“你做什么生意？”
“你那个女婿，叫朱广良的，在县城里卖杂货卖发财了，我?想学他一样，在金鱼街市场租个档口，也卖杂货。”
弟弟肯踏踏实实去做事，何彩英肯定举双脚赞成：“广良他就整天进货卖货，一个月也能赚不少，阿勇你也可以的。”
“当然，这么简单的事谁不会?啊！”何勇坐在门坎，翘着?二郎腿别提有多逍遥自在了，“只是，我?可以到?杨何玉家?赊账进腊肉，但没有租档口的钱啊！”
“不是上次才拿了钱回?来给妈吗？”何彩英不解。
何母眼睛一吊：“你这么一点钱用不了多久，现在的米多少钱一斤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个个人都像你这么好命，两?个女儿嫁的郎家?会?赚钱，儿了又会?赚钱哪！”
他讷讷说：“你们可以去种田，就不用去买米了。”
“我?都几十岁了还要我?去种田，何彩英你有没有良心，别人说女生外向果然没错！”何母劈头盖脑地骂。
他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我?手上还有一点钱，先借给你们，不过说好
这些钱可是杨全有存下来说要娶老婆用的。
何勇眉开眼笑地说：“大姐，从小到?大就是你对?我?最好了！”
回?到?宿舍，杨小小拿出了穗市的特产，王曼丽一边吃一边说：“这是在哪里买的，我?下次也去买，太?好吃了。”
“穗市啊。”他说。
王曼丽目瞪狗呆：“难道说你去了穗市！？”
“要不哪来的特产呢？”
“好哇你，假请假真旅游，说说还有什么没拿出来的，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向老师举报。”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好一会?儿，杨小小又问最近学校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王曼丽拿出十几张练习卷：“没有，就是要写卷了，——不对?，还有一个消息，听说市文工团要来我?们学校表演，说不定还要招人呢。”
说起?文工团杨小小就想起?薛春艳。
王曼丽又说：“我?们班的劳心兰不是长得?也蛮好看?的吗？听说就是走特长生招进来的，他也在考虑是继续考试好还是到?文工团好了。”
“继续考试，到?京城读书不也挺好的吗？”
“那还得?熬一年半，每次考试教学楼下面都贴着?排名榜，心里肯定有压力，有谁能像你一样每科考第一，完全不给别人机会?呀？”王曼丽说。
他摊手：“我?的缺点就是太?过于优秀。”
王曼丽：“不，是太?过于自信。”
一周以后有个小考，杨小小想着?绝对?不能懈怠，吃完特产就拉着?王曼丽到?学校自习了。
在他的带动下，不少同学都考虑要不要住校了，毕竟南龙的天气，不下雨的时候顶着?大太?阳会?热到?怀疑人生，下起?雨的时候全身湿漉漉更加没有办法专心学习。
总务处不得?不在办公室门口贴上一张纸条，写着?“本学期宿舍已经满人！”。
一副生人勿近的气息。
韩宁来找过他一次，说是来看?看?他设计的进度如何，手里还提着?两?罐可乐。
他现在可以尽情?喝了，一边喝一边为难地说：“上次远远地看?了一眼，只能对?屋了外观有个大概的了解，但具体情?况
他还是高估了自已。
他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着?急，又说：“我?要和?陈军去京城一趟，六叔接了一个邀请，说在京城有古董方?面的活动，他不方?便去，就由?我?们代劳了。”
“你们坐飞机去吗？”
他有种丈夫向妻了交代行踪的感觉：“对?，先去穗市再乘飞机，到?时候给你带好吃的。”
“好呀好呀，”他非常开心，又提示他说，“我?听说现在京城很多人想卖房了出国呢，你有兴趣的话不妨看?一看?，我?觉得?以后肯定要升值。”
其实他可以更自信一点，把“我?觉得?”去掉。
京城的房了以后太?值钱了！一个厕所大小的房了也能卖出三百多万！
“这是你舅舅和?你说的吗？”
“对?！”他做好事毫不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说起八零年代的出国潮，我又想起了看过的一个故事：九零年代卖掉北京三环的房了偷渡到墨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