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易，这句话深得她心。
明月华叹口气，没卖关子。
“既然大姐开口，这人我就收下。孩子年龄小，得跟着爹吧？”
富昌媳妇踉踉跄跄冲进来，扑通一声给他跪倒，砰砰砰不要命的猛磕头！
“求求您了沈公子，把我那可怜的三个闺女也买下吧！留在家里她们会活生生饿死的！”
“我给您磕头了！不要您真花钱，您就说，就说我得罪了您，要把我们娘几个一起抓进来做工赔钱。”
富昌媳妇语无伦次，额头磕的青肿一片，明春兰去扶她也不起。
“春兰你别拦我，我得救我自己跟我闺女的命！”
“沈公子求求你了，就剩下我们娘几个吧！真的没活路了！”
她眼底透着一股疯狂，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绝望而不甘的寻找最后一丝生机。
“对了！馒头！”
她绞尽脑汁想起一个借口，深陷的眼窝里眼珠子亮的出奇！
“我领馒头昏倒了，其他人不知道，还造谣说你馒头有毒吃死人了，这都是我的错。”
“我连累了您的名声，您就算要我的命也不为过！我招供，我认罪，我按手印！我把自己和三个闺女全赔给您，一辈子为您当牛做马！”
“求求您发发善心，答应了吧！不要卖身银子，也不用要月钱，随便给口吃的就行！求求您了！”
富昌媳妇说完才想到的主意，继续砰砰砰拼命磕头。
明春兰急得在旁边又扶又劝，急得直给四妹夫使眼色，叫他松口答应。
明月华淡淡看着，不曾动容。
“四妹夫你说句话呀，这都磕出血来了！真要不成，就放了她走，你还真打算是她的罪啊？”
“昨天那事儿算不得她的错，都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瞎说，见不得人好。”
明春兰急得去撸富昌媳妇的袖子，露出了新旧不一的伤疤，眼睛发酸嗓子发哽：
“她是真的没法子了，那狠心的婆家连口饱饭都不给吃，她压根没奶水喂孩子，只好割了自己的血去喂！”
“这么可怜的人，四妹夫你就是不帮她，别怪罪她。雪上加霜的，她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家里那三个小的，有一个算一个全得饿死。”
富昌媳妇伤疤被揭，悲从中来，捂着脸伏地嚎啕大哭。
明春兰红了眼，很是陪着掉了几滴眼泪。
明月华皱眉，不适地忍受着噪音。
“好了，哭只是浪费力气，对你身体有害无益。你若是还想护着三个孩子，就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蠢事。”
她明明声音不大，却一下子止住了富昌媳妇的嚎啕。
哭声停得太急，她忍不住打起嗝来。
明春兰给她捋着后背顺气，再望向明月华的眼神不知不觉带了几分失望与谴责。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
这个四妹夫这样不好说话，心肠也太冷硬了些，以后过日子，真的能疼四妹妹吗？
“对，对不住。”
富昌媳妇喃喃道歉，眼神透着绝望。
明月华见此才稍稍动容。
步入绝境仍保持善良，不随意迁怒，这个富昌媳妇也有可取之处，无怪明春兰肯这样为她求情。
“我且问你，为了你的女儿，你能做到哪一步？豁出性命去？”
富昌媳妇重重点头，心急之下，打嗝更厉害了。
明春兰不赞同的加重口气，代为回答：
“她连血都肯给孩子喝，不是已经在豁出命去了么。”
富昌媳妇投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愁苦的面庞上湿漉漉的，全是泪痕。
明月华不以为忤，再次确认：
“为了你的女儿，你能放弃一切，包括生命？”
明春兰忍不住了，不耐烦的抢白一句：“这不是废话吗？”
富昌媳妇着急地扯扯她的袖子，生怕她惹恼沈公子，丢了这根救命稻草的样子。
“叫她说。”
明月华坚持。
“是！为了我闺女，叫我做什么都行！豁出命去我也不怕。”
富昌媳妇打着嗝，说的断断续续，依旧不改话里的铿锵决绝。
明春兰感动地抱紧了她，头挨着头头默默流泪。
女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明月华神色更淡，问出新的问题。
“那如果有人拿女儿威胁你，要你偷我的方子，甚至毒杀我，不照做就杀了你女儿，你怎么做？”
富昌媳妇两眼猛地瞪大，就连打嗝都给吓住了。
明春兰神色一僵，本能的松开她，进一步的看看陷入思索的富昌媳妇，嘴唇翕动两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明月华并不心软，火上浇油。
“若是我为了免除后患，要你杀婆家满门，甚至连你娘家想打秋风的也通通不放过，你愿意照做吗？”
富昌媳妇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剧烈变化，浑身抖得象风中落叶，明显可以看出心中剧烈挣扎。
明春兰缓缓退开，眼角还带着残红，眼神却已经满是震惊冰凉。
这都是怎么了？
为了活命，别要别人的命来换么？
还要杀人满门，那可是那三个孩子的爹！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怎么会问出这么可怕的问题？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明月华见自家大姐被吓得失魂落魄，怀疑人生，但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下嗓子。
药好像下得有些重了，这些善良的人怕是一时接受不了。
明月华摸摸鼻子，暗自反省一秒钟。
即便到了这乡下，受这山灵水秀的熏陶，她身上的纨绔之气，依然没有全部被淳朴之风占据。
场面一时尴尬。
正当她想找些借口缓和下气氛，富昌媳妇却似终于崩断了那根弦，剧烈颤抖的身子噗地一软，汗透衣背，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也不再磕头求情，惨然一笑，气若游丝。
“您说的对，我为了孩子什么事都做得出。若真有那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还是人是鬼。”
她努力跪起来，端端正正又磕个头，恭恭敬敬道谢：
“无论如何，感谢您昨天救我一命，就我们娘四个还能苟延残喘两天。”
“我也没什么能谢您的，就给您磕个头吧。”
“好人要有好报，我不能拖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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