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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关州城(1 / 1)

钟上元将庞荆护在身后,只想着那元印护住自己。就在那黑手拍来之时,只见远处一道晶亮宝光飞来,与那黑手一个碰撞,便将那黑手打散,又往驿馆之中飞去。

只听得一声轰鸣,那驿馆就此炸开,被夷为平地,他二人心中只道糟糕,便有一道灵符护在他二人身前,纵使烟尘四起,他二人却是毫无损伤。

忽的一道遁光由远而来,落在他二人之前,遁光散去,内中显出一道人,高冠博带,清朗俊逸。

那人看了眼地上的石子,回头瞥了钟上元一眼,抬手射出一道火线,将前面译丞烧作飞灰。

“如今世道不靖,你也不安分,还在此处作祟害人。”那道人开口而叱,却不曾想对面传来桀桀笑声:“此处又不是你太康门地界,你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那道人不接他话,只是抬手又飞出一道灵符,那灵符之上金光潋滟,钟上元看了一眼,只觉那灵符之上似乎是朱允明文。

那灵符在空中一个飞转,而后便罩定那处,金光照射之中,闻得滋滋之声入耳,不多时便见一青衣文士站在那驿馆废墟之中。

“你倒是舍得。这枚金符的确是好,可能奈我何?”青衣文士冷笑道:“罢了,我也不愿被真空道那群败类烦扰,便不与师弟你多纠缠了。只我劝你一句,莫要为太康门卖命,想想师父的下场吧。”

言罢那青衣文士身周升起五道黑气,只一晃眼便不见行踪。

钟上元只听得那道人轻叹一声,便要离开,他忙道:“多谢道长搭救。”

那道人回头道:“是你自家运气好罢了。”他看向钟上元身后庞荆,原本半开半阖的眸子中眼神微亮,道:“此地非是什么好地方,邪气未清,尔等速速离开吧。”

钟上元看他样子,分明对庞荆动心,正想着为庞荆说上两句,若是能入了太康门修道那便是极好的,可未曾想那人说完便腾空而去。

怕那青衣文士复返,钟上元道:“此处不宜久留,还是赶路吧。”

今日所见,实在是超脱庞荆想象,他虽说听闻过许多这等轶事,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头上,以前听人讲时只觉惊险刺激,可真见了那僵尸恶鬼,倒让人肝胆升寒。

直到上马他都是浑浑噩噩,钟上元见了,安慰他道:“好在得了那位道长相救,还不曾看到什么难堪的场面,过两日淡忘了便好了。”

庞荆过了半晌才道:“若是我也能修仙求道,方才那样,又有何惧!”

钟上元笑道:“方才那位道长,对你可是青眼有加,若我猜的不错,过不了多久便会寻你了。”

经此一事,他二人倒成了生死之交,庞荆对他也有了许多信重。

庞荆听他如此说,心中大悦,道:“哥哥此话当真!”他又想日钟上元被赶出玄英山,不由尴尬。

倒是钟上元明白他心意,笑道:“我既无那等资质,也不便强求,若是荆弟有机会在前,那便莫要错过了。”他心中不以为意,既然求仙无望,不如踏入神庭,自己有元印在手,不怕来日成不了天神

二人行出几十里路,便在路旁休息,只等天亮再赶路,好在此时是七月,天气炎热,便是夜里,也只有丝丝凉意,倒是算不上什么。

第二天天光熹微时刻,他二人便起身,略用了些干粮,便往关州而去。

此处本来离关州已是不远,待到了关州城已是未时了。远远看去,关州城铁黑的城墙巍然屹立在那里,看着便让人觉得安心许多。

进城的人倒是不多,出城的人反而络绎不绝,南境并不是什么平安之地,一去不复返的大有人在,可为了养家糊口挣口饱饭,铤而走险反而又算不上什么了。

关州城是南境与中原交界处的第一大城,又有理国公镇守,治理十分严密,城中常常有一股肃杀之气。

钟上元担心庞驿丞那边迟则生变,因此力劝他先去官府将事情报了上去,谁知官府的人听闻,立刻就派了两名官差和庞荆一同往南归驿去,两人也因此在州府衙门前分了手。

钟上元寻了一家干净客栈,那小二也并没有因他衣着脏破而有所怠慢。钟上元定了一间客房,又吩咐他准备热水饭食,再去买几身合身的衣裳。

小二引他住进客房后,便去准备他吩咐之事。钟上元待小二关门离开后,自怀中取出绿渥给他的装有金钱的纳袋,他伸手进去,方知这是个无需真元便能运使的乾坤袋。

自其中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钟上元放入袖中,那小二办事利落迅速,不过两刻便将一应物什准备妥当,并着人将浴桶热水抬了进来。

将银子递于小二,钟上元道:“劳烦小哥了。”那小二接过银锭,道:“客官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客官若是想要打赏,退房时赏我几个铜板便是。这锭银子便先算在客官开销之中,客官洗好之后吩咐一声,我便将饭菜送来。”言罢对钟上元笑了笑,退了出去。

泡在热水中,钟上元想到前夜那驿馆之中发生之事,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若说他在玄英山学了些什么,自从他知晓自家仙途无望之后,所学颇杂,医卜数术,说不上精通却也熟稔。且他叔祖还传过他一些纯粹是借势的阵法,可之前他竟然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又想到他被赶出玄英山时,整个人浑浑噩噩,又被方明部族之人逮住,到了最后,方明部族还被玄英山屠戮一空,便是方明神女也是身殒其中,不得不说这其中定有隐秘。

自己一定是被人做了棋子,且还是一步弃棋。

那叔祖身殒此事,定然是有人做过手脚了。

他不禁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他九岁离家,父母之面容虽还记得,可父母之关怀已是不可体会了,这七年多在玄英山,叔祖便如生父,待他极好,事事以他为先,顾他周全,却不曾想枉死。

如何叫人能咽下这口气!

可玄英山势大,如今身为道门魁首,压的太康门与真空道不得不联手斡旋,且玄英山做事,一向杀伐果断不留活口,若是被他们知晓自己还活着,那便会引来大敌。

将头埋进热水中,直到胸中无气他才抬起来。事到如今,他只能借元印之利,尽快步入神庭,否则报仇雪恨只是奢谈妄想。

只是空有宝山不得入,真是让人可惜,他又想起那日在梦中所见的山水,似乎抓到了一丝什么,但又让人无迹可寻。

钟上元起身出桶,将身子用软布擦干。小二买来的衣服除了里面的中衣,一套是寻常士子常穿的雨过天青细布直裰,一套是宝蓝色鱼鳞纹的圆领袍服,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尺寸倒是合身。

他将窗子打开,借着下午的烈阳将头发晒干,又自己盘将起来,带了几两银子在袖中便出了门。

此时已是申时,下楼后钟上元吩咐小二将房中洗澡水倒掉,略用了些饭食,他便出门了。

如今天下,大抵可分为五部,依次是东越,南境,西崆,北荒和中原。除却中原和东越,其余地方大多都是荒烟蔓草的地方。

大崇建国多仰仗仙家助力,因此对道门多有亲近,并扶持颇多,尤其是玄英山,其掌教真人历来便是国师,几百年来一扫中原杂氛,将各方神明驱逐干净,除却那些托庇在真空道和太康门门下的,倘若不肯投身玄英山门下做个护山力士,那便是无有活路了。

如今中原那些还在位的神明,除却真正的正祀大神,很难见到寻常借香火愿力修行的神灵了。

那些正祀大神,掌握国之重器,又托庇在神庭之下,不是能轻易打杀的,只能徐徐图之。且那些正祀大神,个个身在神庭已久,与天地法理相呼应,有些甚至即便是无有香火供奉,也已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了。

百多年前,因着中原一连阴雨长达一月之久,眼看四处洪水泛滥,民不聊生,大崇国主便请国师作法。

彼时国师只言说是雨师失德,祷告不灵。国主一怒之下昭告天下,除去雨师正祀之位,且天下人不得供奉。

原本这雨师乃是神庭之中数一数二的大神了,且那雨本不是他所下,只是玄英山从中作梗,如今被大崇褫夺了正祀之位,人君顺应天地而生,如此一来,那雨师便成了普通天神。

这如何叫人能忍,那雨师心中暴怒,当即动了真怒。

此后那雨又一连下了三月,直到各地都是洪水横行,此时神庭之中诸神都是看不过眼,齐齐出手制住雨师,又因雨师此举,与天地不应,被法理排斥,从此坠下神庭,不知所踪。

不久之后,玄英山又请封新任雨师,恢复了正祀之位。劝慰国主当以民生为重,风调雨顺乃是民生根本,不可儿戏,此事竟这样糊里糊涂就被遮掩过去了。

如此便可看出,那玄英山究竟有何本事,神庭明知事情为何却也只能吃哑巴亏。

但元尊大神毕竟与那些香火供奉而成的神明有所不同。元印本身便是天地法理凝成,若是自身能力足够,参透元印真谛,自家便可改动天地法理,即自身便是法理。

香火成神,即便得了正祀之位,那也不过是在法理之下,代法理而为罢了。

钟上元出门时便问到车马行在西市,等他行到西市,又问到车马行的位置,便行了过去,他想租一辆马车回博陵。

车马行人多喧闹,行不了多远便能见着,那车马行旁还有一个茶水铺,里面倒是坐满了人。

想想也不觉得奇怪,这车马行人来人往,走远路的喝口茶也是常事。

他正往车马行行去,却听得茶铺边上一人道:“这两天可好多人往关州来,来的路上可全是人。”

另有人问道:“这往外走就是南境了,莫非赶着去讨媳妇么?”

茶水铺中的人大声哄笑,那人面上挂不住,骂道:“你懂个屁,南境出了大宝贝,人都是为了抢宝贝去的,都和你一样,心里只想着你家那个糙婆娘么。”

众人又是哄笑,倒是钟上元心中跳个不停,他以为那宝贝是元印,但转念一想,昭伯当不会如此不智将此事宣扬出去。他又想到那几个打劫了南归驿的人,恐怕所谓的宝贝是这些寻常人眼中的江湖宝物。

他在车马行门口站了许久,车马行的掌事见他立在那里半晌,便问道:“客官可是要租车马?”

回了神,钟上元施了一礼,道:“掌事,最近可有往博陵去的车马?”

掌事拿起行程单子看了看,抬头道:“后日有往彤州去的,到了彤州客官可以乘船,半日便到了。”

钟上元一思量:“如此也可,劳烦掌事了。不知车马费多少?”

“十两银子包括食宿,路上能住在驿馆。客官若是嫌不够,可自己带些吃食。若碰上住不了驿馆的时候还望客官见谅,出门在外,总有些不便。”言罢将一枚牙牌递了过来。

钟上元数了数银钱,递了上去,正要接过来时,却不料被人抢了先。

他转头看去,见一头戴斗笠的黑衣男子问道:“多少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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