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一开始, 伪装成阿什利奇家的小儿子...”
蕾尼看着眼前的“海默”,金色的双瞳里闪动着阴暗的光, 萨拉丁被祂吸进了身体里,而单卡拉比跪在祂的身侧。
被压制的记忆一股脑冲上头顶,蕾尼猛地感觉到一阵特殊的确定感席卷了她全身,像是一个信号,从身体里冒出来。
这样的感觉是一种久违的力量,令蕾尼几乎艰难的呼吸着,感觉好像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湖底往上游, 即将冲出冰冷的水面, 连肺都隐隐作痛。
正位面的创世神静静地看着眼前少女的变化, 眼睛眯起来, 祂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 尤其是当她亲眼看见萨拉丁被创世神的躯体重新吞噬再融入的时候,她的表情极其骇人。
“还有一个好玩儿的想让你看看。”正位面笑着,祂勾了勾手指, 那颗生长在伊甸园的生命之树瞬间从另一侧的地底钻上来,与记忆中不同的是,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向, 只剩了光秃秃的枝干。
这些枝干粗壮有力, 而在那些像蛛网一样的枝干间, 两个特殊的灵魂被牢牢地定死在上面, 无数的枯枝穿插过他们俩的身体。
他们是奥兰多与萨福,昔日的生育女神与冥神。
蕾尼闭上眼睛,脸颊上湿湿的,她在仔细感受着,那种潜藏在体内, 隐瞒克制很久的情绪,“对不起”她轻声说道,声音飘散在虚空里,也无法变成耳语传达到正确聆听之人的心里。
“对不起,萨拉丁,对不起...”她的眼神飘向生命之树上的两个被束缚住往生的灵魂,“这一次不会让你们在黑暗中呆那么久了。”
纤细的五指握紧手中镰刀,蕾尼发出召唤,额头上的蝴蝶印记亮起,无数的暗光从四周笼罩起的黑雾中迸发出来。
这些光像萤火虫一样从四面八方向蕾尼的身体涌来,掠过弗利维亞的山脉与河流,飞过圣殿的圆拱形穹顶,穿过所有建筑的缝隙,透过塔楼灰石头铸成的高墙。
这些光也环绕着通体覆盖着比铁甲更坚硬鳞片的黑色巨龙,它在天际长啸一声体型瞬间变大了无数倍,甚至把整片天空遮蔽,而庞大骇人的龙首正从黑色的云层中探下,四对龙角泛着寒光,赤红的龙瞳竖起,将蕾尼守护在它的身体笼罩的范围内。
蕾尼张开双手,暗光从她的身体内/射出,充满了一方领域,她正在源源不断吸收着世间万物所存在的亮光,暗光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冰霜临至,所有生命开始冻结。
这些暗光包围着她,散发着无与伦比令人痴迷的热量,比以往更强大更纯正的力量,因为它完完全全是诞生于混沌,实施着杀戮对生命的掠夺,它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真是错误又肮脏的存在。”正位面笑着,眼神里淬着危险的光芒,祂双手轻轻一合,一头三头二尾的更加庞大的红龙从地面钻出,直入云中与尼禄缠斗在一起,祂在蕾尼面前指了指生命之树的方向。
顺着他的指尖望去,被穿刺在藤蔓间的萨福和奥兰多正在缓慢被树吞噬,无数的枝条像是长虫一样钻进他们的灵魂缝隙,不停的带去痛苦去折磨。
“你可以自己选择结束这个错误,或者是我来帮你一把。”祂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兴趣。
蕾尼看着祂金色的双眼,勾起一边的嘴角,“错误?”
她的眼睛浸染上黑色,幽幽的火光在里面跳跃,“我在想混沌为什么会创造出你与萨拉丁,二位面一体的创世神。”
她的话令祂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而我又为什么会存在?为什么萨拉丁生而爱我,而你则是厌恶?”
寒冷的风扬起蕾尼银色的长发,而正位面脸上轻松地神色完全消失了。
“因为,”蕾尼缓缓的说着,她的声音像是淬了寒冰与致命的毒液,“你本来就是作为我的食物而诞生的啊...”
她的声音空灵起来,天幕中的月亮大到可怕,在蕾尼向尼禄望去的一瞬间,它咬断了红龙的龙角。
这句话让镇定自若的正位面开始失控,他的表情抽搐着,像是听懂了但又没有听懂蕾尼的这句话。
正位面不是没有想过为什么创世神会有两个至高的灵体,而为什么负位面会比祂更早诞生出意识,更让祂耿耿于怀的是负位面为什么会与死兆之星有那么深刻的羁绊。
当祂听见瑞吉蕾芙的这个解释,不得不说带给他难以克制的恐慌感,祂恐慌的是一开始诞生就是被否定的。
祂闭上眼睛,慢慢说道,声音震动着,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瑞吉蕾芙,对抗我,你还不够强。”
“单卡拉比——”他轻轻喊了一声。
跪在他身侧的魔大公抬起眼,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他抬起手臂,作出发动魔法的姿势,朝向蕾尼。
眨眼间,一道黑色的雾带向她袭来,蕾尼举起手,光从她的指尖中射出,无比轻易的击碎了单卡拉比攻击她的那一缕黑暗。
单卡拉比并不想对她下死手,仅仅从他魔力中带的这丝气息一探便知,只是一个幌子,他不想让蕾尼和正位面继续纠缠下去,但又不得不服从正位面的指令,矛盾又令人痛心。
他的确是萨福,生育女神的亲哥哥,单卡拉比原本是丰饶之神,但后来触犯了萨拉丁的禁忌,在审判之日被堕入地狱,为了报复萨拉丁,他选择暗中与正位面勾结,只为了永远抹杀萨拉丁作为另一半至高神的存在。
他爱萨福,自己惟一的妹妹,他也爱她的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死兆之星,但他唯一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孩子得到了萨拉丁所有最原始的爱,这是无法饶恕的,他厌恶憎恨这样的关系。
一直在矛盾的情感中挣扎的单卡拉比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小侄女,但与此同时又因为萨拉丁而厌恶着她。
而此时萨福的灵魂被束缚在生命之树上,他不敢轻举妄动,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将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是我和祂之间的战争,与你无关舅舅。”蕾尼转动身体,但是他身后的树被单卡拉比的闪电劈开,发出一声骇人的巨响,被劈开的地方冒出黑烟。
她一手握住镰刀,另一只手中绽放着一个黑色闪光的球体,包住了单卡拉比,在瞬息间,她抽去了单卡拉比的魔骨,而魔骨成为了镰刀的养料被吸收。
单卡拉比的灵魂被蕾尼收纳进隐秘的空间里,她瞄了一眼正位面,祂正阴晴不定的打量着她的动作,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把萨拉丁放出来。”
镰刀上已经冒出了汹涌的火焰,它们开始疯狂的涌向祂。
蕾尼看见祂的面孔被火光舔舐的开始扭曲,祂短促的笑了一声,紧接着无比强悍的圣光与火焰相互碰撞,极大地反弹力让支撑火焰的蕾尼额头渗出细汗。
紧接着圣光像是具有智慧一样变成无数条大蛇猛地扑向了镰刀开始疯狂啃噬着上面的火焰,与此同时,蕾尼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也在被一同啃噬。
蕾尼挥舞着镰刀,黑暗从她手中蔓延开来,像潮水一般一浪一浪的扭转着此时被压迫的局势。
“你的萨拉丁不可能再回来了,我感觉到他的力量正在与我融为一体。”
“祂为了你不惜削弱自己的力量,所以祂现在正在一点点被我吸干,我将取而代之。”
祂断断续续的说着,如藤蔓的圣光死死的锁住蕾尼的力量。
“别怕...”
“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就在你身边...”
或许是她出现了幻觉,竟然听见萨拉丁的声音从她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传来。
原本正位面看见瑞吉蕾芙的脸上在一瞬间出现了迷茫,但紧接着,她眼中的光又开始聚拢在一起,愈发的坚定。
黑色与金色的光芒从蕾尼体内爆发出来,纯粹又坚定地强大的力量重重的把祂的力量反弹回去,他的五官扭曲着狂怒着,很显然这股力量超出了祂的预估。
“抓住她!!!”缠斗在天际的红龙听见正位面的指令,猛地俯冲下来,亮出嗜血的獠牙上还带着从尼禄身上撕扯下来的皮肉。
尼禄狠狠咬住红龙的长尾,它的一条尾巴已经被扯断,但是它像是完全没有痛感一样,没有任何迟疑,向蕾尼喷出致死的火焰。
蕾尼看着铺天盖地的火焰,所有眼前的动作的在她的眼睛里无限的放慢,像是感受到身体里一种不是她的心跳正在剧烈的跳动着,而且正在渐渐与她的心跳同步。
她很熟悉这股心跳,无论是被萨拉丁带走的瑞吉蕾芙,还是圣殿中的侍臣,以至于后来的神官,她都在萨拉丁身上无数次听到这样的心跳。
属于自己和属于他的力量从体内升起,成为了她手中最好的利剑。
蕾尼抬起镰刀用力一挥,随着一声撕破耳膜的巨响,那头比尼禄还巨大的红龙被镰刀劈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