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 54(1 / 1)

烛茗还没反驳卢先生,眼神却下意识地看向蔺遥。

蔺遥古井无波的眼眸轻轻眨了一下,刚要张嘴就被人接过了话头。

“要不和小烛一起上楼吧?”卢先生眼神玩味地在两人之间游走,饶有兴味地问道。

“卢叔?!”烛茗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

身为纪老的心腹,卢建忠可不会轻易放陌生人进老爷子的病房。

“不用了。”蔺遥淡淡拒绝,转身回车上,“明天早晨还有节目录制,不好打扰老人家养病,多谢了。”

说着,目光投向烛茗,微微点头告辞。

烛茗颔首,牵着嘴角:“路上小心。”

卢建忠则在一旁摆摆手:“见外了,那我和小烛先上去了。”

卢建忠裹紧大衣,拽着烛茗往医院里走。蔺遥惊异地发现,平日里拽上天的烛茗在这位叔叔面前乖巧听话得像只小白兔,半声不敢吭,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目送两人进了医院,他坐在车里,刚准备离开,就收到了陈青泉的消息。

陈青泉:情人节过得如何?[微笑][微笑][微笑]

蔺遥知道,陈青泉这个微笑不是真的笑,而是嘲讽。

他今天向她报备了去烛茗工作室送蛋糕的事情,免得万一爆出什么新闻,自己腹背受敌,还得被经纪人唠叨,索性跟泉姐摊了牌。

得知消息的陈青泉气得不打一处来,一个通话甩过来,扯着嗓子嚎他:“啊?你的意思是过不了多久我撕了这么多年的对家就得变老板娘了?蔺遥你可以啊!”

想来是花了大半天时间去消化这个事实,直到现在才语气不爽得前来叨扰他。

蔺遥想了想,回复道:不怎么样,差一点就告白了。

……嗯,虽然直白的话没说,但露骨的事情却没少干就是了。

陈青泉:堂堂蔺遥还有差一点的时候?你差在哪了?

蔺遥凝神想了想,打了一串话,又删掉。

差在他看不懂烛茗故作轻浮的表现,差在他看不穿烛茗深藏在心底的心意,差在他知道这个人看似洒脱实际上背了千重顾虑,没办法贸然开口。

他开玩笑地回:我还没做好和豪门少爷谈恋爱的准备呢,也不确定他的心思。

陈青泉:你知道他家庭背景了?

蔺遥:嗯,算是吧。

烛茗的家庭从来没有人扒过,就连星晨签他的时候也只有杨方拿到了监护人知情同意材料,而从烛茗解约至今,杨方对此始终守口如瓶。

陈青泉顿了下,一句接一句地回他。

“你要真的确定了心意,就别急这一时。”

“阿遥,咱们身处的是名利场,是修罗场,唾沫星子溅到都能刺穿咽喉,不是什么童话里张张嘴表个白就能获得神仙爱情的美好地方。”

“你别看那些cp粉写出来的东西多诱人,一群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怎么懂成年人的恋爱?”

“你自己也没谈过恋爱,可能没经验,听泉姐说,现实不是一句表白就能盖好章,宣誓主权的事情。”

“你要对你的粉丝负责,他要对他的粉丝负责,一旦你们决定在一起,无数需要考虑的事情就接踵而至。所以,安下心来先把可能面对的事情多想想。”

“你说你还不确定他的心意,那就更没必要急了。网上那句经典的话没听说过吗?表白从来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最终胜利的宣言。那是两情相悦后水到渠成的步骤,不然就是唐突,是纠缠,你懂吗?”

蔺遥:……突然深夜情感栏目?

陈青泉:去你的,我还不是替你操心!快回家歇着吧,明早海音要去公司录前采,你也得在场才行。

蔺遥放下手机,趴在方向盘上发了会儿呆,伸手打开烛茗的demo,调至单曲循环模式,驱车没入夜色中。

*

纪老住的是设施和护理条件最好的病房,比起烛茗上次住院的那种vip特护病房还要高一个档次。

屋内空气舒适,温度适宜,病床边的相关仪器插在老人身上,在静谧的夜晚时不时响起微弱电流的声音。

脑部手术虽然成功了,可大家都心知肚明,治愈是很难的,何况手术中几经垂危,能将纪老从死亡线上拉回来都是奇迹。现在,手术只不过是暂时延续着老人的生命,他身体偏瘫的面积越来越大,连字句都说不太清晰。

纪老昏昏沉沉躺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突然视线中出现了烛茗的身影,整个人眼神都亮了起来。

这是烛茗第一次见到术后的爷爷。

风姿倜傥的男人骨瘦如柴,想被人抽干了脂肪,骨瘦如材,毫无精神地躺在病床上,唯独身侧地手艰难地抬起,指节抽动着想要够到他。

他眼睛猛地一酸,烛茗吸了吸鼻子,忍着情绪迎上去,大掌轻轻将老人消瘦的手合在一起,身体半蹲在地下,耳朵附在嘴边,半张脸紧紧贴着。

他像哄小孩一样听着老爷子咿咿呀呀,虽然听不出他在说什么,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

“嗯,我来了。”

“别乱动别乱动,你好好躺着,今晚我哪儿都不去,留这儿陪你。”

“我来给你盖被子。不丑,不丑,英俊着呢。好了好了,我还没哭呢你就哭,咱爷俩谁跟谁啊?别让卢叔看笑话呢。”

卢建忠站在烛茗身后,看他捧着老爷子的手嘘寒问暖,眼底一阵湿润。

这个孩子独来独往惯了,哪是会照顾人的类型,可到了纪老膝下,一切仿佛无师自通,游刃有余。

烛茗在老人耳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话,看着老人渐渐扬起的欣慰笑容,温柔地拍着他。老人架不住困意,嗓子里呼噜呼噜地发出声音,无奈又着急,最终还是在烛茗柔声哄骗下,抱着他的手悠悠睡去。

烛茗蹲了半天,脚都发麻了。他缓了好一会儿,小心拨开老爷子攥着他的手指,俯身给他盖好被子,转头看向卢建忠,见他正在调暗灯光,默默将病房光线调至睡眠模式。

烛茗双手插兜,轻声说:“您要不先回去休息休息?”

卢建忠和烛茗走出病房,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坐下来:“不碍事,我没跟着纪老去国外,今天才过来,还不累。”

“纪总呢?”

“回家去了,晚点过来。”

烛茗靠着病房门的门框,站在一转头就能透过窗看到老人的位置,心神不宁地问:“他还有多久时间?”

“难说。”卢建忠摇头,“得看他自己的意志了,虽然现在这么撑着,比一走了之更是一种折磨……不过,有些人没有亲眼见到他的遗嘱,怕是不肯让他就这么离开。”

烛茗动动唇,无声叹气:“他就纪总一个儿子,还能给谁呢?”

卢建忠看着他:“你忘了我是哪边的人了吗?”

“……纪氏本家。”烛茗颦眉。

“对啊,虽然纪老当年从本家独立,进京打拼,奠定了自己的基业,和本家联系得不够紧密。可他到底是嫡系不是旁支,本家的那份,觊觎他的可大有人在。”

纪氏祖籍在南方,比起应运而生的富庶人家,是真正积财累富的世家。宗族观念根深蒂固,家族企业做得大而低调,随随便便拿出几个如雷贯耳的企业,都或多或少有纪家的股份。

“您受累。”烛茗抬抬嘴角,“反正豪门世家的戏码,与我无关。”

他一个和纪成钊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根本没资格进入那个世界的竞争舞台。

“那说说你吧?”卢建忠笑了笑,“刚才那位先生,真不是你男朋友?”

烛茗歪头打量着他:“卢叔,您真的已经五十多岁了?”

“怎么?四五十岁就得是个活在过去的老古董吗?”卢建忠啐了他一口,“纪老本家的弟弟,你叔祖父,就是因为爱人是先生,至今没有婚配,还差点从老爷子这里把你父亲过继给他呢。”

烛茗对本家毫无了解,头一次听这种豪门秘辛,听得津津有味。

听完他才回味过来卢建忠的意思:“不是,卢叔,那真不是我男朋友。”

“但他喜欢你,不是吗?”

烛茗侧脸避开卢建忠炯炯的目光:“别瞎说,我们就是……我不知道。”

他说到一半,脑海里浮现出蔺遥在风雪中倾身而下的那一吻,不禁抬手放在胸前。

“你知道的,小烛。”卢建忠起身,走到他旁边,拍拍烛茗的肩,“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么聪明一孩子,老爷子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不会猜不到别人的心思的。”

“你只是在回避,不愿意承认,下意识用其他借口来掩盖你的潜意识罢了。”

烛茗余光瞥着卢建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微微有些失神。

他嘴唇翕动,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孩子啊,从小就怪。”卢建忠叹了口气,“谁要是对你特别好,没几天你的态度就冷下来,不理人,直到把别人推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和你玩。我看也就以前赵家的小儿子,现在当律师的那个,还愿意迁就着你,被你冷落了也不恼,最后两人吊儿郎当凑一起。”

烛茗回忆了一下,说:“那是因为后来他家搬了。”

不会成天呆在一起,他就不会让他感受到时而会压得他喘不过气的被人关照的情绪。

“老爷子疼了你这么多年,你也是说搬走就搬走,好像承受了多少负担生怕还不起似的。”卢建忠翻了翻白眼,“你搬出去后我老听他念叨,说养了你这么个心狠的小没良心的。”

烛茗重重点头:“老爷子骂得在理。我怕承不起情,还不起,也怕别人无缘无故,没有理由的喜爱……”

“个兔崽子!”没等烛茗说完,卢建忠放在他肩上的手一秒变成拳头,直接砸在他的背上。

这位叔叔大概平时也坚持锻炼,这一拳差点没把烛茗砸吐血,他忍不住咳了两声,茫然地偏头看向卢建忠。

卢建忠鼻孔出气,破口大骂:“我还想你和纪成钊不像父子,现在看来还学到精髓了。你怎么不学他好,尽学了他那老狐狸似的礼尚往来地计较?!纪老是这么教你的吗?”

烛茗语塞,他就算再嚣张,一生也有两个人不敢顶撞。一个是老爷子,一个是卢叔。

他垂着头,低眉顺眼地听他教训。

“你是草履虫吗?啊?人家草履虫还知道趋利避害地应激呢,你成天躲着别人对你的好,傻不傻啊?”

“小烛啊,听叔一句话,有时候别人对你好不是因为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你本身就好,你值得别人的真心付出。”

“我……”

“你什么你?你敢说你对那个男孩不上心吗?高调得帮别人公关说话,还私下里跑去人家公司骂别人老板,要是没点感情和交情,你会冲动得做得出这种事情吗?”

烛茗张了张嘴:“不是……这些您都知道?”

卢建忠没好气地说:“你当纪氏是什么阿猫阿狗?你出道十年,一点风吹草动老爷子都看在眼里,你不给他机会疼你,他背地里从来没停止过打听你的消息。你不是怕欠人情吗?纪老对你的疼爱你拿什么还?”

烛茗怔了怔,呆在原地。

他本以为这十年全靠自己摸爬滚打,才能爬到在圈子里横着走的地步,却从来没想过,有位老人一直在身后默默观察着他的一切,不动声色地替他保驾护航。

保护了他这么多年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浑身插管,半身偏瘫,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他,连一句道谢都没有。

原来他何其残忍,看似在周全得保护自己,实际上不知不觉将刺深深扎在爱他陪伴他的人心里。

老爷子如此,蔺遥亦如此。

“别哭。”卢建忠抬手薅着烛茗的头发,消了消气,柔声安慰,“纪老又不是为了让你知道,听你感谢,让你还情,才做这些事情的。”

“我没哭,我只是眼睛出汗了。”烛茗甩了甩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

半晌,他抓了抓头发,红着眼睛抬起头:“可是,卢叔,我真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心情。我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能交心的朋友,这都没错。可是……”

可是爱?喜欢?他配吗?如果没有身上这个折磨人的系统,他和蔺遥又会是什么关系?

他本就是极其功利地和蔺遥绑在一起的,所以他怎么也不敢用那颗充满功利的心去衡量蔺遥的真心。

写过情歌,演过爱情故事的烛茗,在别人的故事里可会揣摩情感了。

可他唯独不敢揣度自己的内心。

所以避重就轻,所以装傻充愣,所以顾左右而言他,生怕揭开那层窗户纸,让蔺遥看见自己的不堪。

可他也确实伤害了他,无形中将蔺遥的真心践踏粉碎。

“没什么可是的。”卢建忠看着他纠结的神情,轻轻叹气,“你得学着接受,就像接受粉丝对你的爱,你得试着接受别人对你的好。这有什么呢?谁对你好,你也对他好……喜欢不喜欢,爱不爱,都是时间才能告诉你的答案。”

烛茗身体放松,靠在门框上的身体渐渐软下来,顺势滑坐在地上。手肘抵着膝盖,两手放在头顶,眼神放空。

卢建忠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默默看着他,轻声说:“如果你的终身大事也有着落了,纪老也就能安心走了。”

这也是他刚才想邀请那位青年人上来的原因。

连纪家人都不能随随便便进出的病房,和烛茗有关的人和事,是老爷子病前就应允的特例。

两人安安静静面对面坐着,任凭烛茗一个人颓坐着整理思绪。

忽而走廊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烛茗一秒恢复神色,扶墙站起,草草整理了仪容,向远处望去。

纪成钊一脸凝重的走来,身后跟着步履匆匆的梁婉。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对夫妻,不出意外地在梁婉眼里看到一抹诧异和嫌恶。

大抵是没料到自己先她一步出现在这里,牙根隐隐用力,在纪成钊看不见的角落无声地对他暗暗使劲。

“卢叔,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别人对我好吗?”

烛茗音色清远,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飘入卢建忠的耳朵。

卢建忠起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只见烛茗薄唇轻启,看向来人,语气淡淡的:“说到底,得拜这位梁女士所赐啊。”

*

蔺遥知道烛茗要在医院照顾人,就没想着等他回来,给乌龙添了点夜宵安抚了他一个人看家的不满情绪,冲过澡后陷进床里。

他抬手抚摸着唇角,回放着山上风雪下的画面,轻轻舔去一抹残留的甜意。

呼吸渐渐平稳,倒头睡去。

梦里一阵旋转坠落,被一团光芒托着,稳稳站在了地下。

这是他第二次极其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看着脚下狭长的走廊,两侧花白的云墙,蔺遥便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咯咯咯,好久不见啊!”系统杠铃般的笑声陡然响起,听得蔺遥头皮发麻。

他并不是很像见他,如果烛茗能快点好起来,他就根本不用再见他。

“你这眼神,是巴不得我赶紧消失啊?瑟瑟发抖……”系统恶意卖萌,蔺遥没好气地对着墙壁踢了一脚,“伤害我可是会扣生命值的,你忍心用一脚换他10%的生命吗?”

蔺遥:“……”算你狠。

“今天看点儿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被你刚才一脚踢坏了。你往前走就是了,能看到什么算什么吧。”系统自暴自弃地说,回音在墙壁见回荡,“啊对了,友情提示,50%之后生命值增加的算法重新调整了,你们慢慢摸索吧,祝好运。”

蔺遥听着系统话音一落,连回音都消失在空中,眉心紧蹙,抬脚往前走。

上次他见到的几扇门都已经被黄黑相间的警示条封住,即使用力推也推不开。

这次似乎和上次不一样,前方没有刺眼的光,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一块铜墙铁壁隔住他的去路,只有往回走的一条路。

蔺遥细细琢磨着这条长廊的构造,它仿佛是一条时光隧道,串联起烛茗从过去到现在的记忆,往前走离当下更近,往后走是更久远的时间。

他返身往回走,路过烛茗偷听到他拿走出道曲的那扇门,轻轻抚了抚门框,只见封条一碰便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飘向空中,连门也随之消失。

蔺遥怔了怔,抬手想握住荧光,握了个空,撇撇嘴继续往回走。

可这一路上都没有门,他走着走着,走到了路的尽头,再往前就是陡峭的悬崖,尽头碎石一直再往下掉。

这个起点是……出生?一路上没有门是什么都没办法看到吗?

他四处张望着,刚想出声询问系统,突然见到一只手出现在悬崖边缘。

小小软软的手用力得发白,蔺遥一惊,飞快地跑过去,想伸手帮他。

可就像那满天的荧光,他又扑了个空,滑过一层虚影。

碎石还在往下掉,另一只手艰难地攀上来。蔺遥蹲在地上,心中紧紧捏了一把汗,紧张地等着他爬上来。

过了很久,一个奶圆奶圆的小不点满头大汗地爬上来,脸上脏兮兮的,咬牙随手一抹,无助地瘫坐在地下。

蔺遥眼睛一亮,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是小时候的烛茗……大概像六七岁的模样。

如果从旁观的角度看去,小奶烛和他背靠背坐着,等气息平复了,拍了拍裤腿爬起来,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

蔺遥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托在他身后,哪怕他知道即使这个虚影摔倒了他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小奶烛停了下来,蔺遥发现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紧接着见他推门进去,自顾自地收拾着,把脸收拾的干干净净,换了一身熨帖的衣服。

和上次不一样,他没被拦在门外,反倒是跟着小奶烛走了进来。

而后他们进来的那扇门消失,周遭的环境变成了一处卧室,想来是烛茗儿时住的地方。

蔺遥眼里充满着温柔,看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在镜子前挑着衣服,挑了半天挑了一件颜色搭配最辣眼睛的撞色套装。

……审美果然是从小奠定基础的。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小奶烛一愣,跑去拉开门,抬眼,仰头看见纪成钊带着一位漂亮的女人站在面前。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纪成钊将新婚夫人介绍给烛茗。

女人温柔地弯下腰,摸了摸烛茗的脑袋,甜甜笑着:“我叫梁婉,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妈妈。”

小奶烛以为她是真想给他当妈妈,眉眼弯弯地笑着点头。

而女人也是真的表现出一副想要成为贤妻良母的模样,极尽温柔地对他,宠他,物质上面面俱到的体贴,精神上无微不至的关心,连纪成钊都当着老爷子的面,真心实意地夸她是个好母亲,好妻子。

而小奶烛也对她颇为信赖,每天都会问,梁阿姨下班回来了吗?

蔺遥抱臂冷眼看着,很快女人的面具就摘下来了,在她嫁给纪成钊的第二年,她怀孕了。

从那时候开始,当着全家人的面,她依旧掌握着温柔的分寸,可她对烛茗的态度,就变得值得琢磨起来。

小奶烛体贴得以为,阿姨是孕期太累,心情不好,便不敢在她面前叨扰。后来弟弟出生,阿姨更是为了照顾弟弟而忙碌,无暇再陪他。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认认真真练了两个小时钢琴,嘴里念念叨叨,说要好好照顾弟弟,不能让阿姨因为自己分心。

没想到等来的是梁婉歇斯里地的咆哮,斥责他为什么要练琴吵着弟弟睡觉。

“他明明就在玩啊,听我弹琴他好像也挺开心的……”小奶烛咬着嘴唇说。

梁婉眉目凶恶,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当个好哥哥就能抢走属于小嘉的东西。”

小奶烛动了动嘴唇,眼里尽是不解。

他……什么也没想抢走啊?

蔺遥看着烛茗失落的眼神,心里一痛,他第一次知道被烛茗风轻云淡一笔带过的前尘,本该是多么无情和伤人。

这样的阴阳怪气,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让小奶烛感到困惑,却也渐渐习惯了。

他看向梁婉的眼神里从此失去了喜爱和信赖,多了厌恶和怨恨。可纪老和纪成钊的态度让他不敢轻易开口。

他,吃的穿的,甚至连家都是这家人给的,他还要仗着爷爷宠爱自己,对纪成钊的妻子不假辞色吗?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的他不敢因为这点事打破这个家庭的宁静与和谐。

他也怕,怕没有人相信自己。

蔺遥看到这里,忍不住抬手碰了碰虚影小奶烛的脸颊。

他得多早熟,才能在九岁就考虑这么多?

他一直以为烛茗在圈里肆意妄为是从小被人宠出来的,却没想过那不过是他从小被压抑的天性,是羽翼丰满后自己找补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没想到刚起身,场景就发生了变化。

纪家的别墅客厅,烛茗看着弟弟玩的皮球不小心滚到地下室,他让纪可嘉等着,自己一级一级下了楼梯,走到地下一层的捡球。

地下室里有一间纪成钊的藏品室,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门没有落锁,烛茗探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似乎有一架古琴,好奇地摸了进去,走到落灰的角落。

他刚进去,梁婉就从厨房走出来,看见纪可嘉坐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生怕他掉下去,快步跑过来把他抱走,在儿子哭闹指着地下室后,下去帮他捡球。

余光瞟见开了一条缝的藏品室,梁婉抬手锁了门。

“咯噔”一声,门锁扣上了,蔺遥的心猛地一沉。

他趴在门上,用力拍打,嘴里含着烛茗的名字,可是他根本没办法接触到墙,没办法进去,更没办法让任何人听见他的声音。

真奇怪,心里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他紧紧握着门把手,沉沉的锁锁住了烛茗的出路。隔了很久,他才听到里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和烛茗的喊声。

快来人,快来个人听到吧。

蔺遥三级两级跨上台阶,发现地下的门隔音极好,站在一层根本听不见任何响动。

家里的阿姨那天也没有打扫楼下,纪成钊和纪老爷子出差参加会议,梁婉吃着晚饭,并没有想到这桌上还少一个人。

倒不如说,在蔺遥眼里,她本就是故意的。

他看不见那间房里的情况,只能干巴巴的坐在外面等着。他听见烛茗稚嫩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渐渐沙哑,很快没有了声音。

蔺遥双眼泛红,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进去看看情况,可是根本没辙。

他就这么被关了整整一天,没吃没喝。

蔺遥根本不敢想象,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

直到第二天,纪成钊和老爷子返家,问起烛茗,这才从藏品室里找到他。

梁婉心里紧张,没想到烛茗衣冠整洁地从里面走出来,温柔地对纪老说:“我不小心在里面睡着了,不怪阿姨。”

蔺遥拨开其他人的虚影,蹲下看他的状态,头发熨帖,衣衫整洁,整个人没有一点挨饿受冻一天的凄惨模样。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发现烛茗的眼神变了。

清澈的双眼闪过一丝狠厉。

他甜甜笑着,牵住梁婉的手,让纪成钊别担心,说:“我想让阿姨陪我一下。”

梁婉浑身颤抖,一个激灵,低头看着烛茗,仿佛从他的笑容里看见了锋刃。

他拉着梁婉站在原地,轻声对她说:“您不好奇我昨晚是怎么过的吗?”

梁婉打量着他毫发无伤的全身,亦有些诧异。

接着,就听到烛茗如同鬼魅般的声音响起:“我也是有母亲的,她昨晚陪着我,照顾了我一天。”

梁婉推后了两步:“你……她已经难产死了。”

“死了就不能陪我了吗?”小烛茗冷笑,“你以后做事的时候,最好小心点,不然你替我去陪她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

这章不太适合小剧场,就不写了。很多姑娘都觉得上章为什么不直接a上去表白,但是在我看来两个人都有顾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烛崽也要慢慢释怀和成长,所以抱歉啦。

这章圆了之前除夕夜和梁婉对话的伏笔,指路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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