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漫看着孟北终于有了动作，他转头看了眼她。
眼里除了疑惑，还有几分切切实实的难以置信，就好像，余漫这个“到此为止”是多荒谬的想法，荒谬到匪夷所思。
不过很快，他又转了回去。
那一点火光又忽的明亮了起来，余漫听见孟北问她“你确定吗？”
“确定。”余漫不太明白这意思，却很笃定，又隐隐有些不安。
她看完了郑语曼记日记一样的小号朋友圈，明白了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却依旧不明白郑语曼为什么想离开却没能离开。
如果小日记没问题，那郑语曼喜欢的就是赵贺，跟着孟北主要是她当局者迷和一些人为不可抗力因素。
但是，没办法离开是因为什么，郑语曼并没有写，余漫只能看出来她的挣扎，却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苦处。
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孟北的手一顿，连带着火星都震了一下，下一刻，这人就到余漫面前了。
余漫下意识退了一步，然后就发现根本避不开，身高优势仿佛是自带buff，片刻余漫就被一片阴影笼罩了，她瞬间就怂了，可再怂，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完。
她梗着脖子，半分没有改口的打算。
大不了……
她……
算了，单看郑语曼那一柜子奢侈品，余漫别说卖画了，就是卖自己拆开了卖，都赔不起。
想到这，余漫底气又没了一半。
可是，可是，这明知道是替身，她有毛病吗？而且，在孟北身边有多容易露馅儿，她很清楚，也不会相信孟北那句话，那么说只是因为不在意，等他念头改了，这就是她的把柄！
关键是，郑语曼本人也是想离开！
多好的机会！
余漫仰头，重重点了点头。
“你不会的。”孟北定定看着余漫，忽然嘴角一扬，笃定般说。
“什么？”余漫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她没说清楚，还是孟北听错了，她正要再开口，就看见孟北陡然凑近了几分，吓得猛地往后退，直直撞上椅子靠背。
孟北伸手就要来拉她，余漫却转身一把摁住椅子扶手，愣是自己站稳了，一回头对上的就是孟北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
“谢谢，但是用不着……”余漫喘了口气，再次强调道“就到此为止吧，孟先生，之前的……我很抱歉，您的时间我肯定是赔不起的，那些钱财，如果您有要求，我可以慢慢还。”
顿了顿，余漫补了一句，“打官司也不会让我一口气还完的。”
这话有点儿不要脸，可是余漫的确是还不起，不过，那也不是她花的……
余漫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一会儿，要不然这话她都说不出口……
“……你也知道你还不起。”孟北看着把自己说脸红了的人，卡了一下词，鬼使神差的缓和了语气，语调应该带着的讥谩顿时就变了味儿。
余漫悻悻闭嘴了，却不肯就范，一手撑着桌子，垂着头，像是一种无声的对抗。
“你很像她。”孟北收回手，往哪儿一站又跟之前的那个风度翩翩的富豪一模一样了。
余漫抬起头，头一次把厌恶写在脸上，就差刻上去了，满脸都是“你在扯什么”。
“现在也很像。”孟北看着眼前人，忽然有种直白的错觉，这很荒谬，他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不是真的，他也知道，那几分相像，都跟他脱不了干系，甚至是这张脸，都有人工的痕迹，但是，此时此刻，他居然真的觉得自己看见了她……
不是通过脸、通过仪态、通过语气，而是，通过这个人……
“我跟她有过一个小误会，那时候，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孟北移开视线，说，“几乎……没什么差别……”
余漫“……”
“不止长相，你们脾气也很像，不过她比你乖多了。”
余漫“……”
“我记得——”
“孟先生！”余漫陡然拔高音量，打断了孟北的话和还没来得及再次陷入的回忆，“孟先生，首先长得像，让您睹人思人我很抱歉，但是，这个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您觉得看不顺眼，那看在您之前花费在我身上的钱财份上，我可以去整容。”
“其次，我并不认识那位小姐，也不是很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如果您要追忆似水年华，那方才离席的、同样认识她的、您的那些朋友，应该比我适合做听众，毕竟我并不会有什么认同感和同情心。”
“最后，然后我刚才说的还是不够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到此为止，意思是，桥归桥路归路，您缅怀您的爱人，我过我的日子。我这么说，您能理解我的意思么？”
余漫因为孟北会说什么来阻止，乃至是威胁，亦或是被期盼着的放手，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孟北会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可能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那我也再说一遍，你们很像，不止是长相而已。”孟北眯起眸子，像是狩猎前一刻蓄力的猛兽。
猛兽懒洋洋扬起爪子，不由分说扣住余漫的肩头，他强调“我说的是你，你。”
“什……什么？”
“我说的是你，而不是郑语曼。”
余漫瞬间僵住，仿佛被九天玄雷劈了个正着，什么叫“是你而不是郑语曼”？她……她在孟北眼里，难道不是郑语曼？那……
余漫耳边出现了回响，那句“是你，而不是郑语曼”一遍又一遍冲击着她的认知，仿佛在验证她之前的担忧，又好像是在嘲笑她拙劣的扮演……
“像她的是你，不是郑语曼。”孟北定定看着她，眼底酝酿着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暴，他犹豫了一瞬，下了一剂猛药，“郑语曼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是我改的。”
“你是谁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知道，甚至于连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你猜，是什么？”
孟北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眼前人，应该紧接着的最后一句“威胁”愣是没出口，他定定看着她，不出片刻就看见她木木点了头。
这一瞬，轮到得偿所愿的孟北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