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察觉了什么(1 / 1)

姚月儿去给余晖送行的时候,正赶上裴知楌给元嘉郡主的一大堆书到了。

元嘉郡主心里不服,但是不敢不抄,这属于从小到大的血脉压制,也正因为如此,而错过了送行余晖这茬事。

若是她去了呢?这姚怀月也说不准,在天下第一坊门口两人相遇,就已经打乱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故事线,往后发生什么,就都变得深不可测。

姚怀月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若书中人物的故事线都是可以改变的,那是不是自己以后也不用死了?裴知楌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姚怀月的脑袋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转念想来又觉得可怕,她怎么会开始惦记裴知楌?

远在靖王府的裴知楌不知不觉打了个喷嚏,听风贴心地走过来:“王爷,起风了,您把大氅披上吧。”

“这大夏天你让我披大氅?”

果然有些人只适合打探消息,各人有各人的活计,裴知楌想念起随风来。

或许是主仆心有灵犀,他脑海中一闪念的念头,抬眼便看到随风乘风而来,手中还拿着一叠纸。

“合同?”裴知楌声音冷淡,眉毛却微微皱起来,显然也是第一次听。

他重生轮回好几世,几百年里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东西,也从不知道姚怀月居然是这样的人。

谁能想象在几百辈子的轮回里,他对姚怀月如何从不喜欢,到感兴趣,再到充满厌倦,一年一年的轮回,就是这样过。

甚至好像专门有一辈子,他还搞了个姚怀月观察日记。

什么都不做,专心查看自家媳妇的一举一动,发现姚怀月此人与传闻中一模一样,骄横野蛮不讲道理,不像是念过书的样子。

所以这辈子,他打算毒死她。

从根源上解决一个祸害,如果姚怀月死了,那么自己这辈子就没办法娶她,说不定命运就会有转机。

却没想到姚怀月根本没死,很多传闻都和从前不一样了,而这个拐点,就是从姚怀月没死开始!

他亲自配的毒药,随风亲自下的毒,原本没可能逃脱,她怎么就活过来了,而且性情大变?

难道……

他一挑眉,一只黑色的蝙蝠从脑海中扑棱着飞起,带过一个念头。

难道原来的姚怀月确实已经死了,如今的这个,竟然是李代桃僵吗?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个说法能够说得通,否则没法解释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时间点选得好啊,人人都以为姚怀月的转变是因为姚月儿回府,生怕自己失宠所以才越加懂事,却不知中间还有下毒这么一档子事。

再没有比夫妻之间更亲密的关系了,裴知楌和姚怀月好歹做了好几辈子的夫妻,他太了解,若是按照从前的姚怀月的性格,怎么会惧怕一个姚月儿,怕不是同归于尽的勇气都有的啊!

越想,裴知楌头一次感受到了后背发凉,这几百年来,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够让他害怕了。

随风看着裴知楌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心中略有不舍,但还是坚定地做出了选择。

“王爷,您若是不同意,我便回绝了姚二姑娘便是!”

“无妨,”裴知楌冷声,“她既看重你,你便按她说的做,顺便,你在她身边好生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听风,你去调查一下姚怀月的背景。”

听风不解:“王爷忘了,咱们当初调查过,姚二姑娘是姚侍郎从南边村庄捡来的,即便长得像,也同华阳长公主无甚关系。”

裴知楌摆手:“不,不是这个,我让你去调查的是,姚月儿回府当晚,姚怀月发生了什么。”

“是。”

姚月儿最近在府中呆着的时候不多,她家世好,京中也不全是被元嘉笼络的贵女,因此也有不少人愿意同姚月儿交往,更重要的是,姚月儿的性格是难能可贵的好。

刚入京的时候还有点自卑,如今也好了很多,不再低头眼神躲闪,只是形式做派依旧不如她妹妹大方就是。

而这几日,京中的女儿们都在为马上就要到来的元嘉郡主的诞辰而忙活。

元嘉郡主是皇室唯一的女孩,深受宠爱,她的生辰向来是要举办非常盛大的宴席,所以这生辰礼物,不光是给元嘉郡主看,更是给皇上皇后看,因此叫人格外重视。

元嘉郡主的生辰后边就是太皇太后的生辰,再后边就是端午,忙得很。

大家全都忙活,倒是让姚月儿得了空便常常自己学女红刺绣,然后做出了一件最大胆的事。

她托红儿带口信给余晖,叫余晖在醉和春等着,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将自己绣了很长时间的荷包交给余晖,荷包很简单,只绣了“平安”两个字。

红儿带口信:“我家姑娘说了,如今南边不太平,若是余小将军有闪失,我家二姑娘好容易医好了令堂,难免前功尽弃,令堂待她甚好,为了让余夫人开心,这枚平安符送给余小将军,姑娘说,她已在佛前祷告,必得保佑余小将军平安归来。”

“不过是去南边当漕运使,比战场杀敌安全得很,代我谢过你们家姑娘了。”

余晖毫不犹豫接过,后来红儿同姚月儿转述,说余小将军收到平安符之后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很开心。

但谁知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姚怀月第二次进宫那天,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钝痛。

她向来身体健康,且因为自己就是学医的,一直自己调养着,想想大约是最近天气闷热,且因为永和堂的事太过操劳的缘故,所以没当回事。

她是在裴知楌的带领下,给裕妃复诊。

冷宫里的女人总归命如草芥,甚至还不如在外面的平民百姓,因她们就是花盆里的花,是笼中鸟,一旦断了水和食物,便只能在无边无际的绝望当中死去。

裕妃心结难解,若真是身体上的原因,裴知楌便能治好,也不至落到如此田地,可她是心病,需要心药,却谁也不知为何。

姚怀月多嘴,假装同小太监闲谈:“真是晦气,你说这冷宫里的裕妃娘娘,当日多受宠,怎的就落到如此田地,还要派大哥看守着,必然累了吧?”

她掏给小厮几两碎银,“我不常来,但见大哥你辛苦,这点钱留着喝茶。”

得了钱,门口的守卫眉开眼笑,也就打开了话匣子,好心提醒她:“你可别说裕妃,这冷宫里的妃嫔谁人都说得,唯有裕妃说不得,她可是牵连了华阳公主当年的事呢!”

“吓!就是那个意图谋反的公主?这罪过可大了!”

“嘘,你可别乱说啊!咱们皇上还给公主举办祭礼呢,对外极其看重。”

“可若真是看重,为何还不放裕妃娘娘出去,为何还如此忌惮宋将军?”

“那皇上的意思,咱们谁能揣测啊,我劝你啊也不要瞎问了,咱们这地方偏僻,说两句无人晓得,你若是去宫苑那边问,逮起来非给你五十大板不可!”

“我晓得,多谢大哥提醒。”

姚怀月转过身,沉下脸,看来皇上还是不打算原谅华阳长公主,饶是明面上的功夫做得好,但私下里对跟华阳长公主有关的人和事,还是相当忌惮。

恰在此时,裴知楌过来叫她进去。

裕妃的病情,从神情上看,好了不少,只是依旧心事重重的样子,她一看到姚怀月,便紧紧抓着她的手,似有话说,却说不出来,只说:“好孩子,你常进宫看我,我便很开心了。”

从冷宫里出来的时候,发生了两件事。

一件是宋宜年大将军意图谋反,被下狱,斩立决的旨意已传遍大街小巷,带着急切,似乎一刻都等不得。

另一件是余小将军往南边的船出了问题,沉在了黄河里,余小将军失踪,随从们只在河中捞出半片衣角和一个已经破损的平安荷包。

原来胸口钝痛是对坏事的感知,她立刻吩咐莺儿,跑部前进,无比把消息封锁在姚府之外,不可以让姚月儿知道。

偏头看裴知楌,见他嘴唇紧紧抿着,神情紧张,想来是因为宋宜年将军,那是他亲舅舅。

更要命的是,他们居然在宫中遇见了太子,裴良渚。

在看见人影的那一瞬间,裴知楌做了一个举动,他抬手把姚怀月的帽子压了下来,挡住脸,随即将她往后一推,挡在身后,自己面对裴良渚。

姚怀月从裴知楌肩膀的缝隙中,第一次见到书中描述的这位手段卓越的太子,他的眉眼和裴知楌有些相像,但又不完全想通,裴知楌的丹凤眼很有特点,想来是遗传了那位柔妃娘娘。

“七弟这是往哪里去?”

“出宫。”裴知楌的声音冷得像是要掉冰碴。

“七弟可知道,宋将军下狱了,不日便要处斩?七弟难道不去看看,尽一尽舅甥间的情分?”

姚怀月似乎听见了裴知楌咬牙的声音,可他的脸上依旧如常,谈笑风生。

“母妃已故多年,宋将军也久不回京,彼此并不熟稔,他既造反,那便同皇室不共戴天,我又与他这种乱臣贼子,有何情分?”

这回答,滴水不漏。

姚怀月听得一愣一愣的,走神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从书中看到裴知楌是一个闲散王爷,从不过问政事,甚至天天捣乱。

他这么说,是……开始争宠了!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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