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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跟你走。”(1 / 1)

黄捕头带着一干人从镇北过来,路上遇到了纪寻,把昨夜的情况都告知了他,然后又问,“那四个侍女如何了?”

纪寻道,“已经离开蒲县了。”

“也好,宋家只剩一人存活,养四个侍女只能雪上加霜。”

半响,他又道,“我的人已经带回来消息了,梧桐县和杨树村的那几户人家都没人住,并且,发现了存活下来的女子人皮。”

“嗯。”纪寻点点头,“先不急,继续按照我说的做,且看这几晚还有什么动静。”

“好,不过,县令大人又请了一批方士,据说是东勒那边过来的,后几天我多半要忙于接待安排之类,宋家和梧桐杨树那里,还要麻烦纪兄多留意。”

“嗯,对了……”纪寻忽然沉吟,“可以借我点银子么?”

黄捕头……

下雨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一簇簇的白梨花和红海棠种在长街边,在春雨的浇淋下阵阵颤栗着。

十字口处有一家酒铺,酒香飘十里,即使有细雨隔成缥缈帷幕,也阻挡不了过路人的光顾。

白矜矜顶着雨钻了进去,全身湿漉漉的,衣裳紧贴在身上,长发凝成小竖棍,略显狼狈。

她在白溪镇乱逛,不想回纪寻的破房子,也懒得再去看柳家人回来没有,最主要是心情差,就想到处走走,看看稀奇。

然而这雨来的急,比女人翻脸还快。

店小二看见她了急忙找来帕巾,“姑娘擦擦吧。”

白矜矜摇头拒绝,找了个位置坐下,她生来娇艳,被雨水一淋,身材凹凸有致,裸/露出来的皮肤白得跟雪一样。

惹的铺子里的客人都往她那里瞧。

真是好一个人世间尤物。

“给我来壶酒,再来一盘肉,酒要温热的,肉必须把毛给我拔净了。”

“好好!”

没一会儿酒肉来了,她大口吃下,然后又猛地吐出来,“这什么肉!怎么有股骚味!”

“诶姑娘,这你可别乱说,我瞧你不像是在蒲县的人,许是吃不惯我们这里的口味,你要是愿我再给你加两勺糖浆如何?”

白矜矜蹙眉看着他手上黏糊糊的东西,摇头,“算了。”

她只喝酒,喝着喝着就趴在桌上,发呆似的望着外边的雨,心情低落,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活了十八年,头一次生出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几个男人用眼神打量旁边的绿衣女人,他们小声交耳,满嘴淫腻之词。

忽然站起来走到她的桌边,一个轻抚她的长发一个扳过她的脸。

“哟……小姑娘,大雨天身上怎么都湿了呀,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要不要跟哥哥走?”

白矜矜对上那满脑肥肠之人,忍不住吐到了他身上,打开他的手,“你不自己照照镜子?哥哥这种称呼也是你能配的?”

男人脸色陡变,抓着她的头发往下一扯,嘴脸狰狞,“臭婊/子,你再给我说一遍?老子看得起你才找你,不要不识好歹!”说着他的手就探向了她的胸部。

白矜矜立马退开,抄起酒壶就朝他砸去,“滚!”

旁边的男人也加入,场面开始混乱起来,店小二急急忙忙想拦住他们,但被他们一脚踹开。

雨势不减,酒铺里的人都鱼惊鸟散,白矜矜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女子怎么抵得了这种野汉呢,她只能跑,跑入雨中,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有人吗?!”她呼救,然而已至黄昏时分,街上行人寥寥,大多都回家升起炊烟,等待夜幕降临。

“臭娘们儿!腿脚还挺利索!让我抓到你铁定把你脚掰了!”

白矜矜心跳狂乱,比在山上被狼追还怕,她看不清路,只能乱蹿着,雨点子跟有千斤重似的,眼看男人就要追上来了,她奔溃大喊,“救命!”

纪寻穿戴着蓑笠,手上提着买来的肉食和菜籽,远处,一个绿色的影子朝他这方靠近,他眯了眯眼,那人披头散发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抬头用力看他,然后跟老鼠一样拉起他的蓑衣钻到里面去。

惊慌颤栗着,“救我!”

他皱眉,似曾相识,但又很不同。

女子的凹凸和湿润隔着薄衫紧贴在他身上,他往后退了退,白矜矜又贴了上来。

后面追的两个男人/站定,围过来,恶狠狠一抹脸,凶悍道,“把这个娘儿们让给我们!我们和她还有事没解决!”

白矜矜一抖,攥紧纪寻的衣服,低语,“不要……不要……”

“她做什么了?惹你们追。”纪寻问。

“这娘们儿不识好歹,嘴上还骂人,欠收拾!”

“对!这小婊/子一看就是不检点的外乡人,跑来我们白溪镇,得交去官府!”

纪寻大致猜到了情况,不冷不热道,“我是她相公,有事跟我解决。”

男人们愣了下,随即怒气更盛,“你这是铁定要管咯?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们冲了过来,纪寻把白矜矜推开,迎了上去,后者跑到旁边屋檐下,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打架场景。

纪寻看起来手脚还挺犀利,但那两个蛮头汉子也不是好惹的&nbp;,她缓过来后拽起旁边的一个菜篮朝那两人砸过去,然而她手滑居然砸到了纪寻。

“呃!”

纪寻后背遭重击,他阴恻恻地盯了她一眼,白矜矜深呼吸,贴着墙壁。怪她!

很快,纪寻就把那两人揍得鼻青脸肿,后者没有想到这乡野村夫居然还会武功!而且力气大得惊人!只得骂骂咧咧,恶狠狠剜了两人一眼,“等着!”跑走了。

白矜矜松了口气,一股涩意又漫上鼻子尖,她望向站在雨中的男人,后者捡起地上打湿了的东西,用皮布裹好,回头。

两人对视一眼,白矜矜移开眼睛,攥紧手指,“谢谢。”

纪寻走过来,闻到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这里的酒浓,经过剧烈奔跑后让她脑袋有些胀。

纪寻略微皱眉,半响道,“白矜矜,虽然我花钱娶了你,但不想强迫谁,我家的确穷,能给你的东西很少,你要是想走我就送你回李府,你自己一个人在镇上晃容易出事。”

白矜矜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心里有些难受,但表面上还故作镇定,“能出什么事啊,等过几天我和……”

她的话戛然而止,纪寻专注地看着她,他高大的身躯给她遮挡了不少雨渍。

“什么?”

“我……跟你走。”白矜矜伸手拉住他的衣摆,长发落下半遮住眉眼,看不清神情。

纪寻没有说话,只是把斗笠罩到了她头上,转身走入雨中。

白矜矜咬唇跟上。

在这个架空的世界,这个黄昏的雨后,她那贫瘠了十八年的土地中,吹来了一阵暖风,荒草摇曳,闪烁着细碎的光。

白溪镇郊就是田野,平原和丘陵共存,很多农户就在这一片建房成家,纪寻也不例外。

白矜矜泡了个澡,起身就看见一件红色的裙衫叠在方凳上,正是她早上在制衣坊一眼看中的那件。

纪寻给她买回来了。

大小正合适,她撩开帘子,那个男人正在给大黄包扎伤口。

白矜矜站在旁边瞅了会儿,主动上前,“我来吧,你毛手毛脚的。”

点着烛灯,她把那些结痂的血壳和杂毛捻除,然后用药液和清洗伤口,其间大黄一直很不安分,只得纪寻在一边抱着它。

“大黄,乖,听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似有魔力一般,大黄把头靠在他手臂上,轻轻哼唧着。

白矜矜用纱布给它包扎,打破两人之间的沉寂,“你和大黄感情很好啊。”

“嗯,她流浪在外面是我带她回来的,小家伙很粘我。”

白矜矜瞟了一眼他的神色,“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纪寻会武功,而且身手很凌冽,全不像一个村夫,她甚至怀疑这人是书里隐藏的bug。

“当兵,种地,普通人而已。”纪寻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白矜矜挑挑眉,把手上的活儿做好,顺便给大黄系了个蝴蝶结。

她试探地抚摸上它的头,见大黄没有太大反应,就道,“大黄狗,上次砸你是我不对,你的一身伤……也是我的错,对不起,我道歉,我们和平相处吧?”

大黄呜咽着,对她兴致不佳。

白矜矜耸肩,后知后觉她居然对一条狗道歉,真不像她平日里的作风,许是今日遇到的事够多了,她有些累恹恹的。

纪寻从房间角落里拖出来一个背篓,把里面的东西往桌上一倒,瞬间,那些圆滚滚红彤彤的山樱桃就跳了出来,有些还沾着水珠,衬着绿叶。

“樱桃?!”白矜矜捏起一颗,直接塞进嘴里,瞬间,鲜嫩甘甜的汁液在舌头上爆开,她抿唇弯眸。

“好吃吗?”

“好吃!”

纪寻的嘴角有微不可见的笑意,“昨天在山上摘的,今年的山樱桃长得特别好,看样子可以多摘些拿去卖。”

白矜矜又忍不住吃了一个,听着纪寻的话有些恍惚,真的是两个世界啊,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她从未和谁谈论过这么接地气的话。

“卖樱桃,能赚多少钱啊?”

纪寻坐下,把那些樱桃擦拭干净,“不出意外,卖完两箩筐,就能修一间草棚,给牟牟配种。”

白矜矜好奇,“牟牟是什么?”

“我的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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