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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 万劫不复(二合一)(1 / 1)

长街上到处是杂物,方才拥堵的人群已经不见了。

‘恭喜大人,’

唐烨、李之炤拱手道。

“同喜,同喜,”

堵胤锡笑着摆摆手,

“不过,此事还未了局啊,你我还得好生办差,朝廷等着盐政改制成功,”

两人点头。

其实他们明白,堵胤锡南下压力巨大,如果改制不成,朝廷的财赋就会枯竭。

整军备战几乎就是一场空,而且军户匠户改制也会停顿。

三大寇还会继续糜烂四川、河南、湖广。

“让人继续满城贴出告示,通晓扬州人,此番盐政改制没有加税,甚至要降低盐价,我看还有谁和这些奸商一条心,”

堵胤锡命道。

两人拱手领命。

...

“什么,暴动失败了,”

嘉树园中焦急等待消息的众人惊诧万分。

他们可是准备万全,找了多少打行。

又是花费了数万两银子运作,结果只是半天就一败涂地了。

郑家管事磕磕绊绊的把当时发生的一切详说了一遍。

“堵胤锡这厮好狠,他早就筹划了这一切,我等都在他的算计中,”

郑元化不甘道。

到了这时候他怎么不明白,堵胤锡这般干净利落的挫败了暴动。

定然是早有应对,他们筹谋暴动的时候,堵胤锡就在一旁窥伺。

否则不可能面对这样的人潮,快速应对,转瞬间逆转。

众人极为沮丧,本来以为胜券在握,打倒堵胤锡,挫败改制。

今后他们诸家还可以逍遥好久。

现在一且都完了。

‘三弟,我们怎么办,’

郑元勋急道。

‘稳住,垮不了,他堵胤锡没有抓住我等参与的证据,最多能查到管事身上,大不了交出去应付,’

郑元化相当了得,即使如此,也稳得住。

众人点头。

当初郑元化说自己决不可出面的时候,只能让手下人出面筹划,有人还不以为然。

现下看来,郑元化还是棋高一着,以防万一,结果真就出现了这个万一。

“正是,我等这就返家,

这些天闭门不出,假意和这些毫无瓜葛,有冯大人、李大人还有那位镇守太监在,堵胤锡不能用莫须有办了我等,现下就是坐观其变吧,”

孟东吉叹口气。

‘难道就让王德仁那些孙贼谋夺我等的基业,’

王继宣咬牙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问题损失的都是金豆豆啊,王德仁等人踏入了他们的盐货行业,王继宣心肝肺都疼。

‘放心,我等拖宕下去,向中原分卖盐货还是会受到很大影响,王德仁等人分销没有那么快,最起码几个月内销量上不去,缺盐还得继续,盐价高起,我等还有机会,’

郑元化现在妥妥的是大家的主心骨。

众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

众人轰然而散,方才心情有多激荡,现下就有多仓皇。

如果说一个时辰前他们是主动攻击,现在他们只能缩回自己家中被动的等待,等待那位酷吏再次出招了。

...

‘本官就晓得堵胤锡非同一般,’

冯裕叹道,堵胤锡这个操作干脆利落。

‘此人有大城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难怪一年多身居高位,’

孔赟抚掌叹息。

‘幸亏东翁只是推脱,没有完全撕破脸面,’

冯裕很庆幸,堵胤锡幕僚来请兵,他只是推脱,很是客气,否则现在就很难堪了,那位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还是太子宠臣。

“东翁是否前去拜会一番,”

孔赟建言。

“不急,现下还看不出胜负来,堵胤锡还未能完全破局,嗯,就是现下本官前去,九成也得吃闭门羹,这位左都御史性子烈的很啊。”

冯裕自认为能看出堵胤锡的秉性。

...

地上都是碎裂的茶碗,李岘坐在案后运气。

他心情极为恶劣。

这样一个好机会被堵胤锡破局,意味着堵胤锡继续掌握大权。

而他不但反驳了堵胤锡出兵的命令,而且当时言辞十分激烈。

他可以想象,堵胤锡已经把他打入另类,有机会的话一定不会放过他。

而偏偏他和盐商不可描述之事不要太多。

四周的家仆都

是战战兢兢的,唯恐触怒了这位知府大人。

李岘来到了窗边,推开窗扇,外边狂风大作,天空上是厚重的黑云。

“这是要变天啊,”

李岘忧心忡忡。

...

“倒是一个狠角色,小觑了他啊,”

听到暴动的结果,杨显名摇头晃脑道。

他越发的感觉自己置身事外是太对了。

周延儒等人对上太子步步后退,左支右拙。

太子的嫡系也是咄咄逼人,就没有一个好招惹的。

杨显名毕竟是宫中老人了,消息还算灵通。

考量了所有后,他决定不站队,置身事外。

现下看,真是太对了,他虽然不惧堵胤锡,但是作为内官被太子殿下惦记上,结局大约不会好。

...

“来人,备马车,老爷要去城北驿一行,”

王德仁兴奋异常。

当听到暴动失败,堵大人逆转乾坤的消息。

王德仁所有的压力不翼而飞。

前一刻,他以为堵胤锡要因为暴动去职,那他就是弃子,那几位大人和郑元化、汪化甄等人能生吞活剥了他。

王记商号要在扬州除名了,他还得大出血才能保全家中,一个不好还得有牢狱之灾。

但是,暴动被挫败消息传来,王德仁心不慌了腿不抖了。

他又成了扬州城中很多人敬畏的王大东主。

更衣后,王德仁上了马车,赶往城北驿。

王德仁、詹子厚、刘清平、饶旭、曹继楠等人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城北驿外,见面后相互间哈哈一笑。

一同求见堵胤锡。

堵胤锡没有见面。

唐烨出面见了几人,交待一个事,还要加大购入盐引,立即分销盐货,一刻不能耽搁。

几个人承诺再行购入五十万的盐引,同时招募多个车马行加快转运盐货。

...

这一天起,扬州气氛十分诡异。

盐商们继续罢市。

城北驿十分的安静。

虽然堵胤锡取得了大胜,却没有过激的动作。

盐商们以为堵胤锡怎地也要骚扰他们一番。

却是平安无事。

很多

盐商心里安定了一些。

但是郑元化、郑元勋等人却是十分心焦。

他们不会以为堵胤锡轻易放过了他们。

...

十日后的午后,正在官署公事房中打盹的李岘被从人唤醒。

“大人,堵大人的幕僚唐烨求见,”

李岘心中一突突,堵胤锡终于出手了吗。

他这几日坐卧不宁,晚间根本睡不着,也是因此他白日总是瞌睡不止。

现在堵胤锡派唐烨来要出什么事端。

李岘简单整理一下,让吏员迎唐烨进来。

“拜见李大人,”

唐烨皮笑肉不笑的拱手施礼。

唐烨身边站着一个四品武将官袍的军将。

面生的很。

“唐先生何必这么客套,你我也算是熟识了,”

李岘笑吟吟的。

好像上番发生两人间的龌蹉从不存在一般。

“李大人,小的怎敢擅越啊,”

唐烨依旧冷笑着。

李岘继续尴笑着。

没法,上次把唐烨得罪的狠了。

‘大人,此番小的奉我家大人之命,通晓大人一个消息,’

“堵大人有何吩咐,”

李岘忙道。

唐烨心里这个鄙夷,这等小人也能窃据扬州府高位,真真可笑。

‘天津水师行船泉州,运送战马的船队路途中和一个船队相遇,发现极为可疑,拦截后发现是运送私盐的船队,这个船队是扬州大盐商郑氏所有,天津水师游击将军魏子昂领兵清剿了郑氏私盐盐场,拿获了郑家老四郑元使,还有郑元嗣、郑元化的管事十几名,盐工数百,’

唐烨将一个信札递给了李岘。

李岘已经懵了。

什么情况,郑家私盐盐场被一窝端了。

这也罢了,就连郑家老四也被抓住了。

这就百口难辩了。

李岘是知道的,扬州大盐商在江浙都有自己的私盐盐场。

他们从官盐盐场买了盐引,然后买通盐场官吏,假意从官盐盐场购入,其实都是私盐充数,获取暴利。

结果现下却是被堵胤锡一窝端,这得多么蠢。

李岘都被郑家蠢哭了。

岘接过大约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向那个军将。

“是魏将军吗,”

军将拱手,

‘回大人,正是末将。’

“魏将军,你是天津水师,即使发现了蹊跷,也该报禀江南巡海道,为何自己贸然出兵清剿,这可是擅越了,”

李岘怒气满格,他不愿意和唐烨冲突,而是向魏子昂发飙。

‘大人,难道末将看到了走私盐货,却是置之不理不成,至于清剿盐场,本将没有那么多时间停留,而且怕走漏了消息,大人,末将可是缴获了大批私盐,和主事人的,’

魏子昂不惧,当即怼道。

李岘说的没错。

天津水师是擅越了。

这样越界的行径以前不是没有过,如果没有查获,那主事人后果不妙,谁让你越界擅越的。

但是人赃并获查获了,往往就是不了了之,无人追责了。

魏子昂点出他可是人赃并获,李岘你哔哔啥。

天下水师,天津水师为最,那相当于皇家水师。

魏子昂不怵李岘,何况是为太子殿下办差。

李岘这个郁闷,真的,心窝疼。

事事不顺。

‘李大人,此番郑家人赃并获,望李大人立即锁拿郑家所有主事人,这次郑家诸人贩卖私盐的重罪,算的是大明的敌人了吧,’

唐烨冷笑着。

他重重的反击。

李岘感觉脸上热辣辣的。

他知道这是堵胤锡在赤果果的报复。

明知道他和郑家勾连,却是让他派人拘押郑氏几兄弟,绝对的羞辱。

但是,如同唐烨说的,已经人赃并获,他可不敢耽搁了,否则后果他承担不起。

‘本官立即派出衙役捕快锁拿郑氏诸人,’

这话李岘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堵胤锡太狠了。

唐烨看出了李岘的恨意。

不过,他不在意。

李岘坐看暴动发生的时候,考虑过堵胤锡和他们这些人的下场了吗。

没有,只有落井下石。

那现在他管李岘什么下场,都是自己作的。

李岘派人将郑元使收押。

然后派出了捕快衙役拿着他是手

令,去往郑家锁拿郑元嗣、郑元勋、郑元化到府衙勘问。

嘉树园内,众多衙役捕快冲入,宣讲了李岘的手令。

郑元化如遭雷击。

他万没想到私盐场被查获。

他等着堵胤锡出招,结果堵胤锡一招致命。

他很边的管事、护卫还想反抗。

郑元化阻止了他们。

他知道一切都是晚了。

好在是李岘派人来抓他。

这还有一线脱罪的可能。

郑家三兄弟同时被拘押去了扬州府府衙。

官署官厅上,李岘高居其上。

下面跪着郑元嗣、郑元勋、郑元化等人。

李岘不禁唏嘘,以往郑家人和他一同喝茶的时候,现在却是这个局面。

“郑家三兄弟,你等在苏北的私盐已经被查获,贩卖私盐是多大的罪过,你等都清楚,现下,你等好生说出罪行,朝廷也许放你等一马,如果负隅顽抗,休怪朝廷无情了,”

李岘威严道。

“大人,私盐之事,确是我等不该,”

郑元化刚刚说起,就被李岘打断,

‘只是不该吗,呵呵,真是避重就轻,这是抄家大罪,’

李岘厉声道。

‘大人,此事您早就晓得,今日何必如此做作,’

郑元化高声道,

“大人,上番我等在你公事房见面,我等还献上了三万两银票,你可记得,”

郑元化不是破罐子破摔,他看出李岘想要坐实他们的罪行,借机解决了他们兄弟几个,以除后患。

“胡言乱语,”

李岘跳了起来,浑身大汗。

此时堂上有很多衙役,还有记录的吏员,甚至一会儿推官还得就位,郑元化这样一说,他可太危险了。

“来人,将其杖责三十,让他晓得堂上的规矩,”

几个衙役上来,立即拖拽郑元化。

“一个无耻老贼,拿着我等孝敬的银子却是坑害我等,人面兽心,”

郑元勋破口大骂。

彻底撕破脸面。

“给我狠狠的打,”

李岘变脸。

他要彻底压服郑氏兄弟,不能攀扯他。

否则事情不可收拾。

“大人,您可要想好了,你收取我等孝敬绝非无迹可查,事情不要做绝了,”

郑元嗣吼道。

李岘一怔,随即挥手,让衙役将他们都拖下去。

在阶下啪啪的杀威棍击打。

郑氏兄弟却是咆哮不止。

他们知道他们不能屈服,否则李岘会肆无忌惮,再无顾忌。

只有牵制住李岘,他们才有可能有一线生机。

郑元嗣被打的昏厥。

郑元化和郑元勋被打的一身血迹,衣衫破碎。

却是继续痛骂不已。

李岘怒气满满,却是无可奈何。

他可以将郑氏兄弟中的一人打死。

却不可能把所有人打死。

上官毫无疑问要追责。

而左都御史就在城北驿。

问责不要太快。

这也是堵胤锡不介意将郑氏兄弟交给他的原因。

李岘忽然发现他坐困愁城。

郑家四兄弟被羁押扬州府大牢。

消息传出,扬州商人尽皆哗然。

也许很多商人只是惊讶,要知道郑氏兄弟是扬州首富。

别人预估他们四兄弟的家财加在一处有三四百万两之多。

这样的豪商被下狱,罪名是贩卖私盐的大罪。

四兄弟豪华的园林被查封,各个店铺,船队,车队都被收缴。

扬州这是刮得什么风,风向不对啊。

而一众盐商肝胆巨寒。

他们都不用打探,就知道那位名满大明的酷吏出手了。

这位蜗居城北驿一个多月,看似没什么动静,甚至差点让暴动掀翻,看似很被动。

结果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啊,将扬州的天捅破了。

数百盐商陷入仓皇中。

孟东吉胆子已经吓破了。

他听到消息的当晚。

孟东吉赶到了城北驿,求见堵胤锡。

却是被阻隔在外,堵胤锡根本理都不理。

孟东吉形单影只的跪在了城北驿门口请罪,他不敢走,走了他知道结局就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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