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艾克斯个卫十八等人，唯一能做的，也就仅仅只是跟在日军屁股后面，不停地骚扰，但日军一拨又一拨的留在原地阻击卫十八等人。</p>
<p>将第三拨留下来的二十多个日军全部消灭之后，何建勋终于将那一帮伤兵清理干净，然后带着一百来人追了上来。</p>
<p>这一百来号人都骑着马，边城虽然不是商贾云集之地，但边城唯一不缺的就是马，马帮、驼帮，马匹还不少，这一百来号人倒是都拿着枪，很多还是三八大盖，歪把子都有两枝，可就是没子弹。</p>
<p>碰上刚刚消灭二十来个日军的卫十八等人，何建勋也没格外停留，仅仅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一百来号人继续追击残余日军。</p>
<p>日军拼命想逃，但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马，可是日军层层阻击，很多日军士兵都是打没了子弹，然后端着上了刺刀的枪发动反冲锋，虽然这种反冲锋瞬间被瓦解，但何建勋的人也损失不小。</p>
<p>到了最后，还是有两百来日军逃脱，而边城的人，也就仅仅只回来不足八十个人。</p>
<p>不在决定追下去之后，边城的人调头回撤，何建勋跟卫十八两人策马上到一处小山岗子之上。</p>
<p>“我替边城所有的人谢谢你……”何建勋脸上有血污，但在笑着。</p>
<p>“屁话，我也是在边城长大的！”卫十八第一次觉得很痛快，但嘴上却毫不在乎。</p>
<p>何建勋笑了笑，但笑得很惆怅：“这一次我们打个胜仗……”</p>
<p>卫十八更不在乎：“算个屁，谁都觉得小鬼子厉害，但谁不晓得小鬼子早就吃了很多吃瘪。”</p>
<p>何建勋更是惆怅：“可我们的边城破了。”</p>
<p>卫十八愣愣的看着何建勋。</p>
<p>何建勋说，其实，马司令一早就命令何建勋只能稍作抵抗，然后让部队撤离边城，至于边城，马司令已经是决定放弃了，要不然，到了今天这个时候，马司令也没增援一兵一卒，送来一颗子弹。</p>
<p>所以何建勋说，边城已经破了。</p>
<p>“可边城还在……”过了许久，卫十八恨恨的说，但却很是无力和虚弱。</p>
<p>何建勋的一个连，虽然跟所有的边城人一起打得日军抱头鼠窜，可到现在仅仅只剩下二十多个人，再加上翁大海、马奎，恐怕马司令不会轻易放过何建勋。</p>
<p>而何建勋昨天下午就已经接到马司令的命令，必须马上去马司令那边报道，所以没了何建勋，没了何建勋的兵，就已经是一座不再设防的城市，这以后，别说五百日军，恐怕就是五十个日军，都能轻而易举的攻破边城。</p>
<p>所以，边城虽然还在，但现在仅仅只是一座破城。</p>
<p>“那就跟他们干……”卫十八红着眼，扭着拳头挥舞：“跟他们干……”</p>
<p>何建勋的眼睛也红了，但何建勋却很冷静：“日、本人这次吃了大亏，不会就这儿罢休，我继续留在这里，马司令也不会罢休，到时候整个边城就将会是腹背受敌……”</p>
<p>卫十八愤怒不已：“边城没有贪生怕死之辈……”</p>
<p>边城确实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何建勋整整一个连，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个人，有能力杀鬼子的边城一百老百姓骑马追击小鬼子，只回来不到八十人，但没人有怨言，所以边城没人怕死。</p>
<p>可是，在小鬼子的绝对优势面前，在孤军无援面前，边城的人还是伤亡惨重。</p>
<p>“整个边城数以万计百姓也没有引颈就戮的必要，现在的形势，我们只能忍！”</p>
<p>何建勋也红着眼睛，有很不甘心，哪怕死伤惨重，哪怕只有一兵一卒的增援，只要马司令不在背后捅刀子，何建勋就算是死，也可以死得心甘情愿。</p>
<p>可现在，日、本人势必卷土重来，马司令也磨刀霍霍。</p>
<p>所以，边城的人打了一次一次胜仗，但何建勋却很惆怅！</p>
<p>“我能做点儿什么？”</p>
<p>卫十八扭着拳头，愤怒至极的问。</p>
<p>“想办法破坏他们的生意……”何建勋盯着卫十八，毫不犹豫的说。</p>
<p>马司令跟艾克斯做下这桩生意，就是想从艾克斯那儿拿到装备，但马司令拿到装备并不是为了打鬼子，而是为了在日、本人面前把他自己卖个好价钱。</p>
<p>所以这桩生意必须得给他搅黄。</p>
<p>但卫十八犹豫了，马司令一旦得知生意被搅黄，只怕会更快更低贱把他自己卖给日本人，另外，搅黄了这桩生意，刀爷的下落势必成为一个谜，再就是艾克斯的生意，恐怕也不容易搅黄。</p>
<p>艾克斯，比整个边城的人和五百小鬼子都厉害。</p>
<p>卫十八在艾克斯那里学到不少的东西。</p>
<p>要搅黄艾克斯的生意，就只能把那些珠宝古玩全部抢走。</p>
<p>但艾克斯是好人，是一个做生意的，还帮着边城的人打鬼子的好人。</p>
<p>所以，卫十八犹豫了。</p>
<p>何建勋也愤怒了起来：“与边城的人相比，与国仇家恨相比，你那些算个屁！马司令一旦拿到那些武器装备，死的将会不仅仅只是一个边城的人，而是三座边城，十座边城，二十座边城……卫十八你他么是有良心的人，你忍心看着那么多人会因此而死？”</p>
<p>卫十八也很愤怒：“你为什么自己不做？”</p>
<p>何建勋立刻默然，手下还有二十多个人，他们还属于马司令的编制，边城里面还有何老拐，何老拐就算是土豪劣绅死有余辜，但他是何建勋的老子，边城还有上万平民百姓，就算他们已经麻木但他们是无辜。</p>
<p>何建勋没法子因为自己一时意气抛下他们，置他们不顾，哪怕在边城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问问整个边城他最恨谁他一定会说是他何建勋。</p>
<p>“你小子是共、党！”卫十八眼里闪烁着一抹希望。</p>
<p>何建勋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李心怡是不是我也不晓得，但你最好注意一些，共、党的秘密任务已经泄露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日军、马司令、南京、甚至是土匪都盯着，随时随地你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是他们，</p>
<p>“你小子敢说我老婆是共、党！”卫十八很愤怒的盯着何建勋。</p>
<p>“我说过我不晓得，但你别让我抓到证据，我不管她是共、党、是日谍，是马司令的手下还是别的什么，我抓到证据，我都不会放过她。”</p>
<p>何建勋冷森森的说，只不过，到了后来，何建勋微微叹了口气。</p>
<p>现在边城已破，恐怕不日就会成为一座死城，李心怡是不是共、党，跟他何建勋都已经没了关系。</p>
<p>卫十八怒笑：“小子这么恨共、党，老子也找找他们，跟他们沾上点儿边。”</p>
<p>何建勋忍不住再一次叹气：“平心而论，我不是恨他们，我只是……只是……”</p>
<p>卫十八哈哈大笑起来：“我老婆就是共、党，她亲口跟我说的！”</p>
<p>何建勋瞥了一眼卫十八，但是没说话。</p>
<p>过了许久，何建勋又才说道：“还有件事情我还得跟你说，昨天下午我得到消息，日谍针对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你，据说是牵涉到什么宝藏，我估计是他们来这么快，就是这事儿，你小子别不认真，你这家伙酒量不错，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比一比。”</p>
<p>“冲着我，宝藏？”卫十八本来十分愤怒，可这个时候却诧异之极：“什么宝藏？”</p>
<p>“我也是昨天下午才得到消息，可随后就开始打仗，至于什么宝藏，我根本来不及去调查清楚，但这事情千真万确。”</p>
<p>何建勋说着，调转马头要去追赶他的队伍，但才走几步，何建勋又勒转了码头，从怀里掏出来一块银元，抛给卫十八：“嫂子如果实在走不动了，可以拿着这块银元去找我们何家的分号，记着，别让我哥晓得这件事儿……”</p>
<p>卫十八看了看接在手里的银元，冲着何建勋吼道：“我老婆的事情有我，关你屁事，老子不领你何家这个情……”</p>
<p>“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嫂子她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何建勋一边催动马匹，一边头也不回。</p>
<p>卫十八看着手里的银元，还是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谁得了便宜还卖乖，谁晓得你这小王八蛋安着什么心……”</p>
<p>卫十八骂着，但骂完之后，还是很小心的把银元收了起来。</p>
<p>收好银元，卫十八放眼望去，边城那边的烽烟已经熄灭，但却散发着一股沉沉的死气，如同蚂蚁一般的人，从一边进入边城，但又有不少的人从另一边走出边城。</p>
<p>卫十八晓得，边城的人已经放弃了边城，因为日军、因为马司令、因为……</p>
<p>那些蚂蚁一般的人扶老携幼，但很麻木。</p>
<p>或者，他们不能不麻木。</p>
<p>他们放弃了边城，不得已之下放弃了边城。</p>
<p>因为他们想活下去，得活下去。</p>
<p>日军被打疼，卷土重来只是早晚间的事情，但是，边城的守军仅仅只剩下二十来个人，而且，这二十来个人继续留在边城，不但不会有人来增援，甚至还会让人在背后捅上一刀。</p>
<p>所以，所有的边城的人，只能弃城。</p>
<p>在打了一场胜仗之后弃城。</p>
<p>卫十八不晓得有多少人在一边走一边流泪，一边走一边依依不舍的回头，回头再看上一眼他们的边城。</p>
<p>跟卫十八一样，卫十八骑在马上，也是走不了多远就忍不住勒住马头，转身回来朝着边城看上一眼……一直重复了很多遍。</p>
<p>边城里面已经没了中原镖局，现在，连边城也不会再有了。</p>
<p>卫十八忍不住一边走一边想，刀爷还会回到边城吗？自己跟梁川，还会回到边城吗？</p>
<p>也许会回来吧，也许，再也不用回来吧。</p>
<p>或者，回来的时候，边城又已经活过来，又跟从前一样：</p>
<p>乡绅大老爷提着鸟笼子在保镖簇拥下耀武扬威踱着方步，小孩子可以光在屁股在屋檐下玩着泥巴，驼帮马帮的门徒可以争风吃醋可以打架斗殴，街上有个疯子时不时的发疯，但好些人时不时地就能多得几个铜板，一群歪着帽子斜着枪松松垮垮但见着那个疯子他们都立刻规规矩矩的巡逻队，万春楼的姑娘依旧可挥动着手里的丝巾莺莺燕燕招揽客人……</p>
<p>也许，到时候已经是漫天黄沙，甚至是连边城的踪迹也再找不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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