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可是，卫十八就有那么一忽儿失了神。</p>
<p>老烟枪其实是个很不喜欢说话的人，像刚刚这么长的一句话，怕是好几年都听不到他能说上一句。</p>
<p>不过，老烟枪那意思也明显得很，什么叫“就晓得在这里打打杀杀”？</p>
<p>——阿丑是无辜的呗。</p>
<p>现在要杀阿丑，但阿丑是无辜的，难道是自己想错了？</p>
<p>卫十八回过神来，瞪着老烟枪，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你什么意思？”</p>
<p>老烟枪瞟了一眼卫十八：“青皮娃儿……这都看不出来……”</p>
<p>宝娃转头：“师傅，爪子没看出来啊……是不是阿丑姐是个好人，我们都没看出来？”</p>
<p>老烟枪抬头看着天空，微微叹了口气，但却突然呵斥宝娃：“爪子爪子，你就晓得问个爪子，我们福顺堂还有几个人活着……青皮娃儿……”</p>
<p>说完这话，老烟枪转头走人。</p>
<p>可是，宝娃纳闷了，连卫十八都跟着纳闷了。</p>
<p>一直以来，麻玉和的福顺堂的实力，算是保存得住最好的，到现在为止，方子谦、麻贵、老烟枪师徒，都还活得好好的，就连和顺堂的假四川他们都仅仅只是损失了一个大福。</p>
<p>可是，偏偏老烟枪却是福顺堂没几个人还活着了。</p>
<p>这是什么意思？</p>
<p>“宝娃，把她送到指挥所里面，让人看起来，如果敢逃跑或者反抗，格杀勿论！”</p>
<p>卫十八大声呼喝着命令宝娃，自己却去追老烟枪，因为老烟枪说过了之前很久都没说过那么长的一句话，而且老烟枪应该是真正的看出了些什么。</p>
<p>但老烟枪不想说明，因为老烟枪好像是感觉到了很大的威胁。</p>
<p>要说真正的威胁，整个镖队和驼队里面其实早就存在巨大的威胁，小鬼子的间谍，国、党的特务、马司令的卧底、马大棒子的眼线……这些，哪一个不是巨大的威胁？</p>
<p>他们哪一个都是随时会站出来在所有的人背后捅上几刀的，哪个不是处在巨大的威胁之中，难道仅仅就是老烟枪一个人受到了威胁？</p>
<p>但是，卫十八明显的感觉得到，老烟枪的担心，应该不是来自于那些方面。</p>
<p>——镖队和驼队的人没人怕死，但他们害怕会死得不明不白。</p>
<p>卫十八估摸着，老烟枪其实也是担心会死得不明不白。</p>
<p>但是，镖队和驼队里面有小鬼子的间谍、马大棒子的眼线、国、党的特务、马司令的卧底等等这件事， 晓得这件事情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人。</p>
<p>艾克斯是自己发现的，卫十八自己和李心怡两个人所晓得的一半是何建勋说的一半是自己猜测的，梁川所知有限，晓得的也不完全。</p>
<p>这也即是说，很可能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大有人在，但真正清楚这件事情的，却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以。</p>
<p>但是现在老烟枪的说法和做法，很明显的是也是清楚了很多的东西。</p>
<p>想着这些，卫十八勉勉强强追上了老烟枪。</p>
<p>老烟枪没回头，他现在有五十来个手下，包括驼队和镖队的几个人，老烟枪不回头就是想再去看看他的这几十个手下。</p>
<p>追上老烟枪，卫十八问道：“烟枪叔，你刚刚看出了什么？”</p>
<p>老烟枪继续不回头，想个乡下老头子一般有几分佝偻着腰杆，但就是一直往前走，不说话。</p>
<p>“烟枪叔……”</p>
<p>“唉……你这个青皮娃儿……”</p>
<p>“烟枪叔，我晓得，你看的东西比别人看的要深要透，跟我说说，你看到了什么？”</p>
<p>“唉……”</p>
<p>老烟枪突兀的立足，定住身子，叹了口气之后愣愣的看着卫十八。</p>
<p>因为老烟枪的突兀，卫十八往前窜了两步才停下，然后热切的盯着老烟枪。</p>
<p>可是，老烟枪还是不想说话，就那么愣愣的盯着卫十八。</p>
<p>“烟枪叔……”卫十八也被老烟枪盯得有点儿发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烟枪叔，从即刻起，你带着你手下的那些人到指挥所那边去。”</p>
<p>老烟枪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狂热，但却又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p>
<p>“嗯，我这就去跟他们说……”</p>
<p>老烟枪应着，抬脚又要走。</p>
<p>“还有，烟枪叔，从现在起，你得跟我去指挥所，这一仗怎么打下去，只能我们两个人商量着来……”</p>
<p>老烟枪刚刚抬起来的一只脚都还没踩实，差点儿就定在空中：“你跟我商量这仗怎么打？”</p>
<p>卫十八深深的吸了口气：“洋鬼子被人暗算了，中毒，一条手臂都废了，我身边没人。”</p>
<p>“你堂客也是打过大仗的人，不是还有胡杨……”</p>
<p>不能不说在这场战斗当中的混乱以及消息的闭塞，李心怡跟假四川去守筲箕岭的三个山头去了，艾克斯被人暗算，都快死了，胡杨接连两次受了枪伤，已经躺在担架上都不能动弹了，可是这些，晓得的人却并不是很多。</p>
<p>听说艾克斯是被人暗算下毒，原本就有几分忧虑的老烟枪，脸色就更是忧虑起来。</p>
<p>抓着烟袋烟杆的手也更加的用力，过了好一会儿，老烟枪才说道：“我发现你的方师哥跟那位林小姐有私情……”</p>
<p>“私”即“奸”！镖队和驼队常年在外奔波，再加上又是乱世当道，就算是镖队或者驼队的人进出烟花之地，那也不算是“私情”。</p>
<p>而老烟枪所说方子谦跟林婉有私情，这就绝对不是普通的，正常的男女之情了。</p>
<p>怪不得老烟枪一直不肯说——同门之中，有这样的言语，十有八、九直接就是一个相互猜疑，这是犯大忌的事情。</p>
<p>偏偏老烟枪又叹了口气：“可惜，我只见到过一次……也拿不出什么凭据……”</p>
<p>要说卫十八对这位“方师兄”有多尊重，那倒也未必，但坏就坏在老烟枪一句“拿不出凭据”，也就是说，有可能方子谦真的只是喜欢上了林婉，而林婉又没什么拒绝，所以两个人你仅仅只是偷偷幽会，做出苟且之事呢？</p>
<p>“唉，阿丑这孩子心地蛮善良的，好多时候，我都看着的，她不是坏人……唉……”</p>
<p>一边叹气，老烟枪终于踩实了步子，然后将烟杆烟袋反背在背后，如同意一个乡下老头儿，半佝偻着腰杆，去召集他手下的那些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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