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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风烟渐起(1 / 1)

清都,宸宫。

夜已深,宫内仍灯火通明,安帝赵衍坐于御座,手边放着一堆奏折,不时咳一两声。他年约半百,两鬓已很花白了,双目仍炯炯有神。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侍立殿内,眉眼身形清举爽朗,正是安国太子赵堃。

安帝道:“听闻你此次访宁,回程时居然遇刺,伤可好些了么?”

太子堃道:“已大好了,谢父王关怀。”

“那刺客是何身份,可有眉目?”

他低眉道:“侍卫无用,竟被他带伤逃走,遍寻不得。不过据儿臣推测,那刺客多半受宁国派遣——此次秘密访宁,只有随行及接待者知晓行程,儿臣刚回月城便遇刺,因不在宁国国境,无法追责。只是安、宁两国素无纠纷,宁国为何行此事,儿臣却看不明白。”

安帝看着眼前一份密文,朝阶下的内侍一招手,内侍便取了密文呈给太子堃。安帝道:“你暮春返程,沿途考察各地政务,想必对军情变化不知晓。这线报是昨日呈上来的,你且看看。”

他细细看了,惊道:“这是……宁国当真如此虎狼之心?”

安帝凝眉不语,不知在考虑什么。

是时宫中寂静,太子堃垂手立在阶下,忽见一旁烛火微动,似有风掠过。他转头一看,只见殿中不知何时站了一道人影,而侍卫竟未发觉。男子斗篷罩身,黑布蒙面,腰间有意露出了半截剑柄,那剑外观极为特殊,太子堃一眼便认了出来,忙礼道:“先生。”

安帝闻言,抬头看时,已有侍卫反应过来拔剑上前,他忙喝道:“退下!”侍卫退下,他又忙忙起身走两步,作揖呼道:“先生——”

那人站在殿中,也不动,只道:“定国出兵北境,三日后即抵平野关,司徒御、南宫潜领兵,骑七万,乘八千,步卒十万,早做准备。”

安帝激切道:“先生诚不弃寡人!”

那人不多言,转身便走,安帝忙道:“先生留步!”太子堃也急呼:“居士先生!先生离宫数载,今日现身,为何来去匆匆?”

那人道:“山中有要事,见谅。”

安帝道:“近日宁国借口军演,陈师我国东境。宁国素来中立,定国亦久不交战,两国是何目的,安国又该如何应对,还望先生教寡人!”

“邦交政事,恕在下力不从心。”

“用兵布阵,先生乃旷世奇才。先生若念旧情,还请指点一二!”

那人道:“王治理国家,自有文臣武将辅佐,在下无意居庙堂,王不必多言。”

安帝道:“先生当真不愿助寡人,如何不辞辛劳前来通告?堃儿之教亦未满期,先生难道忍心?”

太子堃顺势再揖,那人只道:“太子聪慧仁德,已然成材;在下力有不逮,恐难胜任。告辞。”

两人还欲再留,眼前只黑影一闪,来人已消失。

元帅府。

夜半时分,府中人声俱静,只听得些夏虫窸窸窣窣的低鸣。江雪尧从醉梦转醒,仍觉头疼,又再难入睡,只好披衣下床,沿着走廊庭院散步吹风。将府邸转过大半,她又转至后花园,才在园中走了几步,忽然发觉林间石桌上有人,她放缓脚步,借星光仔细认了认,笑道:“苏凛。”

苏凛独坐桌边,手执酒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林木的影子将他遮了大半,只那双星眸十分清明。她一面走近一面笑道:“还喝,宴上没喝够么?”

苏凛不答,她在他对面坐下,问:“林决他们呢?”

“已歇息了。”

她笑叹道:“难得聚在一起,我居然醉了,可惜可惜。”见苏凛仍只饮酒,她便也想再饮,一看只有他手中那一个酒杯,不由得笑道:“真小气,也不预备与友人同饮。”

苏凛只静静望着她,不笑不言,任清酒滚过喉头。

“罢了,头还疼呢,你也少饮些,醉了我可不管。”她扶额低笑,又皱眉道,“父亲受召进宫了,怕是有紧急军情,你也听说了罢?”

苏凛点头。她叹了片刻,又道:“怎么不说话,真醉了?”

“没醉。”

她提酒壶掂了掂重量,笑道:“还说没醉,酒壶都快空了。你要喝酒,好歹叫个人,不仅过酒瘾,更要紧的是一道说话;自斟自酌最易感伤,一伤心,可不就醉了。”

苏凛微笑道:“醉了倒还好,欲醉不醉才最伤人。”

“不愧是喝酒的行家,再喝几杯就可以作诗了,苏大侠好兴致。”

他只低头微笑。她笑过一阵,用手撑住下颌道:“对了,先时拼酒输了你一个问题,你现在就问罢,我可不是耍无赖的人。”

他道:“明日再说罢。”

她歪头笑道:“那我走了。”说着便要起身,苏凛默默看着她,忽低声叫道:“雪尧。”

“什么?”

“与我说说话罢。”

江雪尧便仍旧坐下,撑着下巴道:“说什么?”

“什么也好。”

她转着眼睛想了片刻,又望了望头顶河汉,笑道:“这星星倒很美。记得我小时候很爱看星星,整日拉着我哥哥数数,还想摘下几颗来;哥哥哄我说要飞到很高才能摘到,我便又要登高,他哪里拦得住我,只好跟在后面小心护着。我们半夜悄悄爬到阁楼顶上,还摘不到,我便想用箭射下来,结果星星没射到,倒吵醒了我父亲,把我们一顿好骂。”

她本想逗苏凛开心,还未讲完,自己倒先笑了。苏凛静静望着他,仍旧不言不语,眼眸十分深邃。

她便继续随意说着,讲小时候如何因学剑偷懒而挨骂,讲如何喜爱琴曲,却被父亲骂不务正业,讲父亲为了逼她从军如何关了她三天三夜,又讲她如何出逃,途遇何事何景,讲如何与林决相遇相知,林决如何劝她回家,父亲又如何妥协,允许她随林决出游,等等。

江雪尧一面讲一面笑,有时又不免叹息一两声,苏凛只默默听着,偶尔点头,口里饮酒不停。

说了许久,她口里渐渐有些渴了,便想找水润一润喉,眼下却只有这一个酒壶。倾壶欲饮,落进嘴里的却只有两滴残酒;再看苏凛杯中,亦只有最后半杯了。

她笑骂道:“好你个苏凛,拿我的话当下酒菜呢?也不知道给我留些!”说着便要夺过酒来喝,苏凛抬手将杯后撤,微笑道:“烈酒伤喉。”

“给我!”

苏凛稍向后退身,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又将酒杯凑到唇边,顿了顿,一饮而尽。

“你!”江雪尧气得一拍石桌,将头扭在一边不理他;原想等他讨饶,僵不一时又笑开了,转头笑道:“还真是个酒鬼。”

苏凛沉默许久,忽道:“抱歉,本不该如此的。”

“罢了,我哪有那么——”她正笑着,忽然反应过来,收起笑容望着他,皱眉道,“苏凛?”

苏凛站起身,低声道:“今日是我失态,你且当未发生过罢。”她还在怔神,他已收好酒具,转身道:“夜深露重,尽早回房。”

眼见他一步步走远,她起身道:“苏凛。”

苏凛停步。她轻声道:“你今晚好像有些难过。有什么不开心的,切莫独自强撑,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轻声道:“多谢。”

平明。

江枫习受安帝召见毕,已回到府中,正叫着江天何在房中谈话。

“派你先遣,主要为试探新军战力,又为保守起见,故令旧军主阵。虽是你受遣于人,但也不可一味应承,遇事当断则断,别让人看了新军笑话。——你心思简单,凡事多留意,勿落人口实;若有难处,尽量周旋,务必小心行事。”

江天何低头道:“孩儿谨记。”

“又要哥哥决断,又要哥哥周旋,父亲好生矛盾。”江雪尧跳进门来,一面说着一面往江天何身旁坐下。江天何笑道:“一是军务,一是人际,自当区别对待,雪儿可是不懂父亲苦心了。”

江雪尧只蹙眉道:“为什么不让父亲主将?为什么派哥哥去听旧军调遣?好容易建成新军,偏又要分散作战,什么试探战力,退敌后功劳还不是让旧军占了?”

江天何道:“新军实战经验不足,王上谨慎也是常理;宁国驻军东境,父亲留守方能无忧。我领骑兵三万北上,新军大队仍在国中,再有战事,定是父亲统帅了。将士最重要的是保家卫国,至于功过赏罚,自有史家评判。”

“谁不知旧军对新军不满?哥哥孤身在外,不知道会如何受挤兑呢!”

江枫习喝道:“就你聪明!你哥哥此去是破阵退敌,不是与人打内战的!男儿有志建功立业,还拘身在何处?若整日只跟在他老子身后,如何担得起风浪!”

江雪尧道:“我才不信父亲会认同这等调遣,定是有小人谗言,父亲若强势留下哥哥,王上怎会不同意?”

“朝野纷杂,你懂什么?”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江天何忙劝道:“雪儿别担心,有云霄跟着我呢,不会有事的。你在家好好听话,可莫再惹父亲生气了。”

江雪尧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泪珠已在眼眶打转了。几人沉默间,白礼走到门口道:“元帅,少将军,已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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