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还亮着。肖启然走进屋，沙发上的李玥慌忙擦了擦眼角。
“妈，你怎么还没睡？”肖启然关上门，开始换鞋。其实他一点都不意外，这个日子，他的母亲总是会熬到很晚。这些年他在国外，因为时差的关系，倒正好方便了他陪母亲在深夜里聊天。他原以为他回来以后，母亲能安心些，睡个好觉，没想到还是无法入睡。
“然然回来啦！”李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肖启然走到母亲身边，看到茶几上摊开的相册，心里更是明白了几分。“妈，你这样，爸爸要是看到了会难过的。”
李玥站起身，没有说话，起身为肖启然接了一杯水，情绪还是很低落。
“妈，你猜刚刚是谁送我回来的？”肖启然有意提起柳言岳，想让李玥开心点。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很喜欢柳言岳的，并且一直将他视作大恩人。
“不是何何吗？”何何先前来接肖启然的时候，李玥是在家的。
“不是，是言岳哥。”肖启然微笑着说。
“言岳？那孩子…是你去找他的？他没把你赶走吗？”李玥心里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是吃足了柳言岳的闭门羹的，以至于到后来她都不再敲门，每次去直接把礼物放在门外，然后交代徐妈妈一声。
“他哪有那么坏啊？“肖启然笑着说，”不过这次我们是在何何家偶然碰上的，这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总之，他今天还跟我说了不少话呢。”
肖启然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那孩子…也是不容易。当年出事后，我每次领着你去看他，他都不肯见我们。”李玥叹了口气，但心里还是高兴的。
“大概是怕想起伤心事吧。”肖启然拿起相册，再次看到那十几张已经看了无数次的照片。幸亏在灾难发生时，相机是装在防水的相机包里的，否则这些照片恐怕也不可能存在了。
“爸爸真帅！”肖启然笑着抽出一张照片，此刻，他只希望母亲能够开心一些。
“那还用说，”李玥笑着结果照片，这是他们一家三口那天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当年追你爸的女同学从教学楼能排到食堂。”
“那看来还是我妈厉害，把这么个大帅哥给拿下了！”肖启然打趣道。
“妈妈当年长得也不差啊！”李玥将肖启然搂在怀里，揉了揉他的头。
“我妈现在也是大美女！”
“就你嘴贫！”
李玥脸上挂着笑容，刚刚的阴霾已经散去。肖启然此刻像个骄傲的孩子，长吁一口气。
“然然，傍晚的时候，你启璇姐来家里了，你没在，她说过几天再来看你。”
“启璇姐？”肖启然有些意外，“我临回国前打电话给她，她说最近医院里病人多，忙不过来，等闲了再来找我。怎么今天就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肖启璇是肖启然大伯父家的女儿，比肖启然大6岁，从小就很喜欢他这个弟弟。但实际上，肖启璇本身还有个双胞胎弟弟和一个小她十几岁的妹妹，一个叫肖启明，一个叫肖启琳。肖启明和肖启璇可能是因为年纪完全一样，二人小时候经常打得不可开交。至于肖启琳，那更是她父亲造下的风流债，二人间的关系非常僵。可以说，肖启璇最爱的就是肖启然这个弟弟了，每年出国度假时都会特意去探望他，姐弟二人的感情非常深厚。
“她说你大伯今天要求她务必早点回去，估计又是安排了相亲。她心情不太好，就临时起意顺道来看看你。你大伯这两年常常念叨她呢，说她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当医生，把自己累得够呛不说，给她介绍男朋友，人家一听说她是大名鼎鼎的外科医生，都打退堂鼓。这回又介绍了一个，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李玥摇了摇头。
“大伯怎么还是这么老观念啊？那只能说明，他介绍的那些男人不够优秀，配不上我启璇姐。”肖启然有些骄傲地说。“都什么年代了，非得结婚吗？女性还不能追求自己喜欢的事业啊？还非得在家相夫教子啊？”
“我也是这么劝他的，但是他完全听不进去。”李玥也有些无奈。自从经历那次灾难后，她的思想倒是看开了许多。人只能活一次，如果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妈，这个小孩是谁啊？”肖启然又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两个孩子的合照，其中一个是他自己。照片里的两人举起手腕，对着镜头，笑得十分开心。
“这是…孤儿院的一个孩子吧？”李玥接过照片，“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那时候，我们每次去孤儿院做义工，你都喜欢和他一起玩。”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实际上，灾难发生前的很多事，肖启然都记不太清了。那冰凉的湖水，就像是淘洗了一遍他的记忆。就连关于他父亲的很多事，也都是母亲后来慢慢告诉他的。他仔细看着照片里那个孩子的样子，却还是什么都没能回忆起来。
“那他后来怎么样了？”肖启然又追问了一句。
李玥眉头紧锁，努力回忆。“不是很清楚，不过…后来我们再去孤儿院，倒是没见过他了。兴许是被人领养了吧？”
肖启然有些怅然若失。
“对了，然然，我听下面的人说，有个什么研究所的人看了你在国外发表的论文，指明要见你，说是要跟我们合作什么项目。我安排了你们周五在公司见面。”李玥从肖启然手里接过照片，小心翼翼地插进相册里，又用柔软的干毛巾擦拭了一下封面。
“研究所？什么研究所？”肖启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生物学方面的研究的确小有成就，但国内知道的人应该很少。
“叫什么北斗研究所？”
“北斗研究所？”李玥刚一说完，肖启然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你确定是北斗吗？没记错吧？”
肖启然紧紧抓着李玥的手臂，差点把她手上的相册给打翻到地上。
“你这孩子！”李玥有些哭笑不得，“你妈还没老糊涂！看你这样子，像是很期待能和他们合作。这几天你准备准备，争取谈成功。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李玥爱怜地摸了摸肖启然的头，转身上楼。
肖启然怔怔地看着李玥上了楼，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尚不明白和北斗研究所合作的意义。肖氏集团尽管触角遍及各行各业，但尚未踏足生物科技领域。这是他在回国加入公司后才提出的新战略。在短短一周的时间里，已经有数家研究所向肖氏集团表明了合作意向，只是他没想到像北斗这样的一流研究所也能看上自家的公司。说到底，消失集团的影响力也就仅限于本省内而已，而北斗研究所的动向可是在国外生物领域都备受关注的。
肖启然坐下来，冷静地思考了片刻。随后走回房间，拉上窗帘，进了浴室。
冲完澡之后，肖启然按下了壁橱后面的一个开关，浴室的侧墙立刻移开，露出里面的隐秘空间。这个空间并不大，里面只有一个经过特别设计的浴池。在头部枕靠的地方有一个专门的凹槽，采用了非常柔软的防水面料。肖启然躺下去，从侧面拉出一根皮带，将自己从胸腔处捆绑起来，这是为了防止他在睡着后不小心滑下去。浴池里的水可以保持恒温，这样睡一晚上也不会凉。
泡了片刻之后，肖启然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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