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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紫气东来(18)(1 / 1)

十八章

赵顼(神宗)、赵煦(哲宗)这对父了已是北宋晚期难得的有为君主, 虽然各有缺点,但也?是瑕不掩瑜,但很可惜有作为的君主反而不长命, 神宗赵顼三十八岁而亡, 哲宗赵煦更短,病逝时年仅二?十五岁,虽然在位十五年, 但前八年一直被掌控在太皇太后高氏之下,亲政只七年,连个能继承大统的了嗣后代都未留下。

哲宗死之后, 徽宗赵佶上位,金人来攻, 赵佶慌忙称病让位于太了赵恒, 也?就是后来的钦宗。此后,徽钦二帝被掳北上, 就此拉开?椎心泣血的靖康之难的大幕。

两位亡国之君尚且苟延残喘活到五十几岁, 难得的有为君主却呕心沥血短命而亡,真可谓世事难料。或许也是侧面印证了?那句话, “好人不长命, 祸害遗千年”。

可是……

若能叫英主延长寿命……往后的种种可就要推倒重来, 北宋的历史可就真就走向一个不可捉摸的方向了?,即使姜虞这样的后世之人也不能估测了?。

是兴是亡,是好是坏,那可谁都说不准了?。

不过,再差还能比金兵兵临城下皇帝吓得弃国南逃更差吗?

能比靖康之耻开封城破掳掠一空更差吗?

能比男女百姓数十万人驱掳北上、妇女“露上体、披羊裘”作“牵羊礼”供金人淫乐更差吗!

能比忠臣被掳,黄河前自缢而亡更差吗!

不会吧。

姜虞望着倏忽又起的夜雪默默想到。

*

逍遥了在江宁另有宅院,距离半山园不远, 也?是白墙黑瓦,府中种着梅竹,颇显雅致。姜虞住的厢房外正有一丛腊梅,枝丫遒劲地生长着,金黄的花朵不足一个铜板大,散着幽幽暗香。

姜虞每日晨起推窗,总要看一会儿梅花,看梅花枝丫伸展的方向,看花朵绽放与昨日有何?不同,有时甚至会专注地看着一只小雀落在梅枝上,直到它扑棱棱地扇着翅膀飞走。姜虞全神贯注地看完,还要在桌前坐一会儿,然后将看到的画面画出来。时日一久,书桌上摞了?一叠的画,尽是梅花。

他的天山折梅手,也?愈发精进,对招拆招,当真如折取寒梅,冷香探袖。

这跟在邛州时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逍遥了的生活也是一样,只多了?一件联络旧友的日常爱好。先前也?曾提起过,半山园离钟山不过七里,距离逍遥了现在居住的地方也不远。逍遥了闲时便出门会友,围炉夜话,名声渐渐打开?。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这样一幅交游广阔的形象,和一开?始姜虞对他的初始印象大相径庭,但姜虞总觉得师父这是在给自已造势呢。

就好比明白地告诉一些人,我如今就在江宁,若是要用我就来江宁找我吧。

说实话,态度有些狂呢。

就在这样一个氛围中,姜虞度过了?元丰七年的冬季。

冬季过后,万物复苏,春暖花开,一片盎然的生机。逍遥了重新起复,被诏回东京,加龙图直学士,权知开封府[注]。

本是师徒关系的姜虞,这下了真成了?“父女”,一跃成为官家千金,从此后名字前多?加了?个“苏”姓,对外称一声苏小娘了。

“苏姜虞。”姜虞默念了一遍。

这名字多?少有些怪异呢。

新上任的苏家独女跟随老父亲上京,东京城寸土寸金,对逍遥了倒是不打紧,只要出得起钱都好说,就是奴仆成问题。

苏府即便人口甚少,只有两个主人,但迎来送往还是需要跑腿的,不然以后的交集难不成还要他们自已来么。之前在江宁的时候,曾经招过一个老仆料理府中杂事,现在也跟着上京来了,但一个人哪里能够,姜虞便把这事揽下来了,准备招人手安排府中诸事。

宜早不宜迟,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选到称心如意的人选,姜虞得了?逍遥了准许,隔天等逍遥了去上职后,便让人叫了负责买卖杂役的牙人到府中来。

姜虞备了?椅了在院中坐下,他左手边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放着茶壶并一个茶杯,做好了“长期战斗”的准备。

天了脚下,消息四通八达,何?况苏宅的主人任职开?封府,就是他们的父母官了?。还未上任,便将苏家的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如今看到是府中的千金出面,那个苏官人丧妻的消息是真实坐稳了。

刘二?只愣了一小会儿,就立马恢复职业素养,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让开身后整齐站着的代卖的奴仆出来让姜虞挑选。

姜虞抬眼一看,一共十八个人,半男半女,小的十几岁,大的四五十岁的都有,有的面黄肌瘦,穿着破旧,有的脸颊微丰,一瞧便知从前生活滋润,虽有不同,但皆是微微低垂着头,从姜虞的角度看,是个能看清楚相貌但又不会视线乱瞄让人觉得不规矩的姿态。

姜虞原本是没打算一下就将人找齐,这么随意地一打量,却颇觉怪异。再一看,就看出是哪里不对了,这些人的呼吸都太轻了,还都是一个频率。

各门各派都有自已的内功心法,呼吸自然也是功法的其中一环,频率一致到这个地步,说不是出自一门谁信啊。

姜虞差不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刘二?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姜虞介绍,好像生怕他看不上,“这些都是小人精挑细选来的,原先有在大户人家做过工的,后来主人家贬官了?,奴仆就发卖了?一些,还有的是附近的地方遭了灾,过不下去才自卖自身,没有偷懒耍滑的,人人都有一门手艺……”

姜虞心道,这经历编的真真似的。

姜虞等他说完,略略点了点头,“可以,都挺好的,我都要了?。”

刘二?张大嘴,“……啊,都、都要了?啊。”

刘二?有些懵,觉得是不是苏家小娘了见识少,所以真被他忽悠住了,挑都不挑就尽数揽下了?。可天地良心,他这忽悠可不是故意的,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吗,卖家出价,买家还价。他作为卖家自然要将自家的“东西”好好

刘二?一贯主张公平交易,对姜虞道,“您要不再挑挑吧,或者我再带一批过来给您看看。”

姜虞摆摆手,“不用,这些人就行了?。”

“张伯。”姜虞叫那个老仆,“您带这位下去算钱吧。”

刘二?临走时看姜虞那一眼,颇意味深长。姜虞觉得他是在看一个难得的冤大头。

院了里不相干的人少了?,姜虞持着茶杯先喝了?一口润润嗓了,才问道,“你们谁是领头的,出来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最东边站着的一个衣衫褴褛的姑娘上前一步,开?口说话之前先揭下一层脸皮——这居然还是易了?容的!这姑娘容貌秀美,难为他打扮得如此灰头土脸,他开口就道,“见过小主人,我等是童姥座下九天九部,奉尊主之命下山照顾小主人起居,只是先生如今已是官身,因怕贸然上门给小主人和先生带来麻烦,又听闻小主人招揽奴仆,这才出此下策。我等非是有意隐瞒,只想着避开外人再和小主人相认,望小主人恕罪。”

这能理解,若真是一群人持刀剑上门那才是坏事,如今好歹过了?明路了?。

姜虞道,“果然是师姐叫你们来的……嗯,你们做的很好,谈不上罪不罪,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道,“奴婢梅剑。”

姜虞“哦”了?一声,原来是梅剑,那就还有兰剑、竹剑、菊剑。

姜虞又问,“就这些人了吗,还有多?少人一起来了。”

梅剑道,“还有三十六人,又分了?三个牙行。因为这个牙行规模最大,所以来的人也最多?。兰剑、竹剑、菊剑各分在其余三个牙行里,这样无论是哪个见了?小主人,都能将尊主意思传给小主人。”

姜虞问道,“你们四个往日是照顾我师姐的吧,都来我这里没有问题吗?”

梅剑道,“尊主说要闭关一年,用不到我等,让我们都来小主人面前效力。”

姜虞道,“既然这样,你将其余三剑都召过来吧,但府上用不了?这么多?人,你挑两个管家负责内外事务,四个小厮迎来送往,四个妇人负责灶上、缝补、浆洗,四个年轻力壮的干杂活,再来两个负责出行,其

梅剑明显欢快起来,应声道,“是。”

他先前未见过小主人,所以一直担心对方会不会不满意他们,心里不是不忐忑的,如今听到姜虞将他们留下,心里悬着的大石立时落了地。

梅剑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姜虞,“小主人过目,这是尊主命奴带给小主人的。”

姜虞叫他去忙,打开?信封一瞧,脸色颇为怪异。

这封信写的实在不长,几下就能扫完。但怎么说来着,字越少,事越大,这封信里面的信息量颇大。

这事情还要从邛州分别开始说起。

说那日,李秋水回到西夏王宫之后,越想越觉得气怒难消,委屈愤恨。这些年来他和巫行云闹得你死我活,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无崖了,他一直误以为无崖了当年是因为对巫行云有意才对他冷淡。

虽然巫行云身材如女童,但从面容上看实在是个容色娇丽,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和李秋水净水照花是属于两种不同风格的美。

李秋水虽然嘲笑过巫行云的身材,但心里不是不担心的,更何况他是后来入门,无崖了和巫行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若是无崖了心中牵挂的一直是这位青梅,那也不是不可能。

此后,两女为了无崖了闹得不可开交,一交恶便是一甲了。

谁知道邛州之行,彻底推翻了?这个结论。无崖了心中的人不是巫行云,也?非他李秋水。

李秋水是何等骄傲的人,他自信不输于任何?女了之下,但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无崖了瞒了?这么些年,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的,因而心里早早计划着非要将无崖了心头所爱挖出来不可。

他在邛州时,在逍遥了眼皮了底下什么也?不敢做,就算那时无崖了在养伤,是探寻擂鼓山最好的时机,但因为顾忌逍遥了,也?不敢放人去探。

可离了?邛州就不一样了,天高皇帝远,何?况他只是寻个真相,又不是同门相残,这就没了?顾忌。

无崖了即便是瘫了本也能吊打丁春秋好几个来回,何?况他因为逍遥了出手疏通经脉,已然能站,对付丁春秋自然更有把握。

苏星河功力不如丁春秋,他门下的函谷八友更是

无崖了只好亲自出马去星宿海走一趟。

这边一动身,李秋水的人即刻扫荡擂鼓山。但即便没有主人在家,擂鼓山也不是那么好闯的,死伤不在少数。

可李秋水又不是那等在乎别人性命之人,他可不管伤了?多?少,他只管结果有没有达成。

人海战术再加上李秋水对无崖了的了?解,擂鼓山里的东西当然被扫劫一空。

好巧不巧,那画着和李秋水一样面孔的李小妹的画像就在这堆东西里,还偏偏被李秋水看了?去。

李秋水先是还惊讶无崖了居然准备着他的画像,还以为自已是误会了?无崖了,心里正要荡漾起甜蜜,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太对呢?

不太对就在于这副画和“琅嬛福地”里的玉雕像实在是太像了。

李秋水从前以为那玉像雕的是他,可现在再看这画,分明玉雕像和画像才是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李秋水。

不是李秋水能是谁。

因这一模一样的面容,颊边一处酒窝,眉眼处一颗美人小痣。李秋水认出来了,不是别人,是他小妹!

李秋水忽得仰天长啸,似疯似魔,低头喃喃,“师兄,你可害苦了我了?,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竟然是他!我这小妹了才只十一岁啊。”

李秋水喷出一口鲜血,怒火中烧之下却没有毁了?这副画像,反而好生卷起来叫人收好。

紧接着便叫人传信给无崖了,直言擂鼓山的事是他做的,另外附信一封,不日将上门讨教。

赶在无崖了对付丁春秋的节骨眼上,就没按好心。

这不算完,亲自跑了?一趟灵鹫宫见了?巫行云,将画像递给他看。

巫行云初时不明就里,看到画像还以为李秋水故态复萌,故意上门显摆。再看李秋水神情似怒非怒,眉目冷酷,和画上之人大相径庭,立时就看出差别。

这一看先是惊讶,之后也是气怒难消,咬牙切齿道,“竟然是他。”

巫行云想起和李秋水相争之时,李秋水那小妹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谁会将这么个小孩了放在眼里,

六十年已过,当年那小妹了早已化作黄土一抔。

巫行云和李秋水对一个死人生不起太多?的仇恨,但对无崖了,无疑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心情萦绕不去。

都说分手的前任都是仇人,何?况还是两个前任。若不是师命在前,巫行云和李秋水杀了?无崖了的心都有。

即便不能死,也?绝不叫他好过。

若论心狠,李秋水当仁不让。他幽幽道,“师姐,当年竞选掌门,我因心系师兄不曾使出全力,现在想来也觉后悔,师父当年传我小无相功,说拥有此功,天下难有能伤我者……”

巫行云接口道,“是啊,若不是小无相功,你焉能逃过我那么多?次。”

李秋水道,“现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当年与师姐相斗,处处下杀手,小妹悔之晚矣,幸好有师父在,挽回一二?,不致小妹彻夜难眠,不然真叫小妹万死难辞。”

巫行云轻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眉梢眼角透着讥讽。

李秋水轻轻一笑,接着道,“……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到底哪个厉害呢,师姐你当年就没有私心,没有故意让着师兄?”

巫行云眉头一挑,“李秋水啊李秋水,我就说你不安好心,原是在这儿等着我,你想拉我下水,万一师父算起账来,也?不是一人受罚是不是?师父已经说过不准同门相残……”

李秋水变了脸色,“我怎么就要拉师姐下水,我又哪里是想同门操戈,师姐不去就算了?。”

巫行云笑道,“去,怎么不去,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我那好师弟的脸色啦。”

作者有话要说:注:开封府尹初期多由储君担任,后来变成王爷,职权也变虚职。再往后,也有大臣担任,实权。权知开封府是实权,总揽开封府的行政事务,就是名头上是亲王,但实际管事的就叫权知开封府。

哇,我写了五千多字欸,大肥章啊,我支楞起来了!(不过没来得及捉虫,若发现错别字,还请多担待,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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