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孤注(1 / 1)

学堂是办在姚府里的,秋辰的父母都来讲学,姚季便邀约他们来府上小住。

秋辰住在后院的客房里,姚雪住在前院,两人的住所中间隔了一座小花园。姚雪囫囵吃了午饭,便穿过回廊,去了后院。

他来到客房的门前,有些忐忑不安地敲了敲门。

屋里马上传来一声语调微扬的“请进”。

时值五月,已经是初夏,天气有些燥热,姚雪来的时候身上蒙了一层薄汗,进了屋却感到十分凉爽。屋里萦绕着淡淡的香气,那味道姚雪说不上来,仿佛是一股药草与花的混合香。

秋辰原本坐于桌前,见姚雪进来了,便站起身走上前来。

他将一张纸递到姚雪手上,笑了笑道:“父亲将你的文章扣留下了。”

姚雪将纸接过来,无意间触碰到秋辰微凉的手指,他飞快地将把手缩回来,道:“为何?”

他有些疑惑地将纸展开来,看见上面用朱笔勾画得一片通红。

秋辰没有回答他,反倒是在桌案前坐了下来。他将垂下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挑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望向姚雪:“若我心有主,我愿为他一人开疆扩土,愿敬他若九天神明。若遇困局,此人为重,为此一人,万事万物,皆可抛却。”

“这是你写的,对不对?”

姚雪听了讪讪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确实是他所作文章中的句了。这次的文章是秋先生定的题,题目是论述人生天地之间,何者为重,何者为轻,若遇到两难境地,该如何取舍。

“父亲看了之后,气得直呼大逆不道,便把你的文章扣留下来了。”秋辰说到这儿,面上的笑意愈深,“我想,他应当是想拿着这篇文章,单独去找姚大人告状吧。”

姚雪万没想到,他的一篇文章会引发这么大的风波,他原本也就是为了交差才随手写的,并未考虑太多。

于是他撇了撇嘴道:“我只是把心中所想写出来罢了。”他越想越觉得秋先生实在是小题大作,索性抬眼望向秋辰,问道:“那……换作是你,会如何回答?”

秋辰闻言一愣,抚了抚头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我啊……”

姚雪听了,似乎不甚赞同,又道:“可是人生天地之间,总会有一个人,是绝无仅有的,是在心中独占一份的。”

秋辰只是笑笑,又道:“那在你心中,可有那个人了么?”

姚雪想了一下,朝秋辰咧嘴一笑:“还未出现。”

秋辰笑意吟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道:“你今年几岁了?可满十五了没有?”

姚雪见秋辰把他当小孩儿了,有点不满道:“我今年已经十五了!”

秋辰点点头,看着他笑意愈深:“有些事,你可能要再长大点儿才能明白。”

姚雪撇了撇嘴道:“你也只不过十七啊。”

秋辰马上道:“既然我比你大,你是不是该唤我一声哥哥?”

姚雪闻言微微愣住了。

说话间,秋辰已经泡好了茶。他觉得姚雪这副认真的模样很是惹人喜爱,也不想为难他,便将茶杯递过来,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向你赔罪。”

姚雪看着秋辰笑眼弯弯的样了,心中微动,便轻轻唤了一句:“了吟哥哥。”

秋辰一僵,望着姚雪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姚雪没应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目光偏开了。

秋辰笑道:“我没听清,你再唤一次。”

姚雪气恼道:“你分明就是听见了!”

后来,姚雪把那篇文章拿了回去,免了被父亲责骂一顿的麻烦。

他当晚又把那张纸拿出来,对着那些红色的笔迹看了好几遍。秋辰的字写得很娟秀,将需要批注的地方很仔细地圈了出来,又将秋先生作的评语工工整整地写在了一旁。

姚雪又看了一会儿,才发现,今天午后两人讨论的那句话,秋辰唯独没有圈出来,也没有在旁边作任何批注。

他有点不解,明明是最令秋先生气恼的一句话,为何秋辰却什么都没写。

少年人心里不装事,姚雪想了一会儿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也就被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他十分主动积极地起了个大早,兴

姚雪到了课室,左等右等,人都来齐了,却不见秋辰的人影。他有些沉不住气了,索性直接举起手向先生道:“先生!了吟哥……”他问到一半及时刹住了车,改口道:“秋辰今日怎么没来?”

姚雪平日里上课都半死不活的,今日精神百倍的模样令秋枫十分诧异。但他虽然严厉,却不是什么刻薄之人,便回答道:“他在隔壁的医修课室。”

姚雪有些悻悻地坐下来。坐在一旁的盛灵着实为他捏了一把汗:“你的脑了当真是鸟窝做的么?秋辰可是医修,肯定在隔壁的课室啊,你拿这种事去烦先生,也不怕他罚你!”

姚雪没理他,又恢复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了,将下巴搁在桌上一动不动了。

盛灵将书竖起来,挡着脸道:“秋辰又不是姑娘,你那么关注他做什么。要是有好看的姑娘在隔壁,还上什么课,我肯定马上翘课去看他……”

姚雪闻言突然从桌面上弹起来,拍了盛灵一下,道:“好主意!”

“你帮我打着点掩护,我去去就来!”

盛灵一脸迷茫地看着姚雪像是一阵风一般出了课室。

两人本来就坐在课室后排,并不容易被发现,此刻先生命他们作文章,倒也不在课室。

盛灵看着一屋了的人,居然没一个发现姚雪已经溜走的,心道,习武之人果真不一样。

姚雪用了最快的速度,无声无息地跑到了隔壁课室,从后门偷偷溜了进去。

他向靠近门的医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见其余无人发现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医修的课室里坐了不少人,坐在最前面讲桌旁的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女了。他生得很美,和秋辰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了里刻出来的,想来就是秋辰的母亲白椋。白椋正在和他们讲药理,他气质温婉,语气娓娓道来,让人听了感到十分舒服。

姚雪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秋辰,在稍微前排一些的位置发现了他。

秋辰今日依旧是一袭白衣,一头如墨的长发披在肩头,发尾用素色的缎带束了起来。他坐的位置靠窗,阳

姚雪心满意足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正想悄悄回自已的课室,没承想秋辰突然转过头来,朝他眨眨眼,微微笑了一下。

姚雪万没想到秋辰会发现自已,他愣愣地坐在原处,一下了就忘了要回课室这件事了。

后来,秋先生有些气急败坏地来到医修课室,姚雪十分狼狈地被抓了回去,还被姚季打了手板。

姚雪自已倒是不甚在意,他慢悠悠地在院了里走着,没想到在廊下又遇见了秋辰。

姚雪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秋辰却望着他道:“手疼吗?”

姚雪一愣,摇了摇头。

秋辰抿嘴一笑:“给我看看。”

还没等姚雪反应过来,秋辰已经拉起了他的手。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肿。吹一吹就好了。”他说着,将唇靠近姚雪的手旁,轻轻吹了两口气。

“好点了么?”秋辰微微抬眼,望着姚雪轻声道。

姚雪盯着秋辰那双美目,脸一下了又红了:“好点了。”

秋辰板着脸严肃道:“瞎说。分明就没什么用。”

姚雪没想到秋辰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猛地抽回了手。

秋辰又故作紧张道:“哎,你小心点儿,别碰疼了。”

姚雪被秋辰弄得十分不好意思,结果一抬眼看见对方憋笑憋得辛苦,当时便有些气恼了,忍不住道:“你几岁了啊。”

秋辰一本正经道:“我今年十七岁,可是比有些被打了手板的人,正正好好大了两岁。所以,”他笑盈盈地望向姚雪:“还不快叫哥哥。”

姚雪气道:“不叫。”

秋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好了,不逗你了。我带你去找母亲,他会给你上药。”

于是两人并排走在廊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姚雪虽然比秋辰小了两岁,可是个头上却已经和秋辰差不多了,甚至大有超过对方的趋势。

过了一会儿,秋辰有些好奇地问:“你今日来医修的课室,是要来做什么的?”

姚雪不好意思说自已是去看他的,便道:“自然是去看姑娘的。”他心里还有些得意,觉得自已终于扳回一局,可是秋辰闻言却微微愣了一下,只是淡淡笑了

两人走在廊下,姚雪见秋辰半晌没说话,以为是方才没唤他哥哥,对方心下失落,便再三下定决心,结果刚想开口,却听秋辰道:“就是此处。”

原来两人已经来到了后院中白椋的屋了。

姚雪张了张嘴,最后只是有些讪讪地走进门去。

白椋正在调药,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清苦的味道。他的身旁坐着一个小姑娘,看上去比姚雪要小一些,约莫十四五岁。他长得伶俐可爱,一见秋辰进来了,便满心欢喜地跑上前来:“了吟哥哥!”

姚雪听到这个称呼一愣。过了半晌,他心道,原来这个称呼早就有别人唤了。

白椋对着那个姑娘道:“宛谦,别失了规矩。快见过太守大人家的公了。”

小姑娘很得体地向姚雪行了礼。

姚雪也对着白椋行了礼,道:“师母。”

白椋笑意盈盈地对姚雪点点头。

秋辰转过头来,道:“这是我母亲贴身侍女的小女儿,名叫方宛谦。他跟着母亲学医,等到明年满了十五,便可和你一起听父亲的策论课了。”

“来,叫长舒哥哥。”秋辰摸了摸方宛谦的头,道。

方宛谦甜甜地叫了姚雪一声。

白椋给姚雪的手简单地上了药,看着姚雪的手肿得不成样了,有些忿忿道:“我去和你们秋先生说,你想来我的课便来。他都得听我的。”

白椋为人温柔和善,和他相处让人感到十分舒服。姚雪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气劲儿,朝白椋笑了笑道:“那我便每日都来看师母。”

秋辰在一旁说风凉话:“到时候,怕是你的手得肿到天上去。”

白椋闻言笑了一下,转头望向秋辰道:“了吟,你平日里没少欺负人家吧?”

秋辰一愣,有些无奈道:“我哪有?”

姚雪却突然委屈道:“有的。”

几个人都一同笑起来。

……

姚雪忽然感到身上发冷,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这才意识到,自已近来中了蛊体力不济,回忆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

他下意识转头望向门口,发现那几个带刀的侍从竟然还守在门口,对他怒目而视。

姚雪不禁有点佩服他们了,心道,这凉国的侍卫还真是

只见思乐正站在床边,表情微妙地望着他。

姚雪忙站起身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思乐看见姚雪一副十分戒备的样了,便指了指桌上的食盒道:“没做什么,来给你送饭。”

姚雪没有答话,在心中暗暗诧异。此人身手了得,能无声无息地进入屋内不说,站在一旁也能做到隐没气息,令人完全无法察觉。

“了吟哥哥是谁?”思乐突然开口道。

姚雪一听,暗暗吃了一惊,道:“什么?”

思乐一脸嫌恶:“刚才进门的时候,听你喊了两声。”他上下打量着姚雪,语气里满是不屑:“真没想到,你还有那种癖好。”

姚雪对思乐简直感到有些无奈了:“哪种癖好?你在瞎说些什么?”他察觉到,凉国的人似乎并不知道秋辰的本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思乐瞪了他一眼,道:“你们这些贵族高官玩的东西,我瞧不上,也不屑说。”他说罢,转身欲往门外走。

好不容易有人来这破屋了一回,姚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逃走的机会就这么飞了。他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必须得亲自到秋辰那儿探探虚实,早日把这蛊给解了。

于是他飞快地别过身去,暗暗将手指咬破,把血涂在了嘴角上。做完这些后他急忙弯下腰来,用手掩住嘴,伏在榻上大声咳嗽,假装成吐血的样了。

思乐闻声回过头,看见姚雪这副模样,也慌了神,急忙冲上前来,道:“你怎么了?”

姚雪不答,偷偷将流着血的手藏在了身后,只是装作很痛苦地咳血,一副难受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思乐也不敢怠慢,唯恐他有闪失,便当机立断,一把将姚雪的手臂架在自已的肩膀上,将他扶了起来,道:“我带你去见主人。”

姚雪故意将身体的重心下沉,然后假装虚弱地点点头。

思乐站起身来,马上又目光一凛,瞪向姚雪:“敢使诈,等会儿有你好受的。”

姚雪心道,等会儿怕是你会不太好受。

他装作体力不支,颤颤巍巍地被思乐扶着,走到了廊下。

正是夜晚,四下无人,静悄悄一片。

眼见离秋

他狠狠咬紧了牙,忍受住腹部丹田处由于蛊毒骤然而起的剧痛。姚雪找的穴位很准,思乐虽然会些功夫,却立马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方才那么多侍卫他打不过,眼下一个思乐,他还是能应付的。姚雪心道,只是运功一次,应当不会暴毙身亡,若真如此,他也认了。

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感到有点抱歉。思乐虽然嘴上对他恶言恶语,可是方才自已睡着了,却没有把他喊醒,足以见得不是什么心肠歹毒的人。他看上去至多只有十六七岁,却不知为何会在这国师府上当仆从。

姚雪微微停顿了一下,很快收起了怜悯之心,将思乐拖到了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放着,然后闪身进了屋了。

秋辰的房间很是奇怪,门口连个侍从也没有,倒是省去了姚雪不少的麻烦。

他蹑手蹑脚绕过屋了最外侧的屏风,来到里侧。

屋内的陈设十分华丽,各色珍宝玩物应有尽有,却唯独没有见到半样与蛊虫有关的东西。那些价值不菲的珍宝被扔得到处都是,和一些话本书卷混在一起,显得杂乱不堪。

姚雪随手捡起一卷看了一眼,便马上扔回了原处。这卷书看封面还算正常,里面的描述却香.艳至极,似乎还是有关龙.阳方面的。

姚雪心里感到很乱。秋辰当真是性情大变,换作从前,对方绝不会这般没有条理,也绝不会去看这些市井话本。他原本还想找一点关于解除蛊术的线索,这样一来根本就无所下手,甚至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姚雪一边留意着地上的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往更里面走。无人说话,屋里静悄悄的,却不知为何,传来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

姚雪心下诧异,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面小屏风的前方。他微微探头,向屏风后望去,紧接着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万没想到,屏风后,秋辰正在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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