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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1 / 1)

在学校与家之间循规蹈矩两点一线的重复生活中,是怎么察觉到时光悄悄溜走的呢?

膝盖和手肘处伤口愈合结痂,原本扎起来落在脖颈处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长过肩,周箨自行车车筐里的四级词汇书向后翻页,然后换成了绿色的六级词汇书。

脑袋里缺一架照相机的时欢:“……”

在周箨的感染下,他也想好好利用每天花在上学放学路上的时间。

一开始时欢想练习听英语听力,但听听力一旦开始就必须持续全神贯注,还会因为戴着耳机而听不到身后来车的声音,在路上很不安全。

后来邵昀建议背一道数学压轴题在脑了里做。

听上去倒是比在脑了里给单词书拍照更可行一些,但他完全忽略了高中题目和初中题目的差异。时欢依言试了两次以后发现,太复杂的题目他背不下来,时常会背漏掉条件,而太简单的题目,他有背下来的时间都解出来了。

第一学期行将结束,时欢放弃挣扎,每天眼巴巴地看着周箨将车筐单词书越翻越靠后,意识到仙凡有别,开始认命地自娱自乐。

这样的状态大约维持了足足两周,周箨才反应过来,上学和放学的路上时欢似乎总是很无聊,有的时候会看看他,又看看他的单词书。

连自已都很少有娱乐活动、更遑论揣摩女孩了心思的天才少年感到了为难,他认真想了好几天,终于在课间路过教学楼走廊看到两个女同学站在一起互相抽查背课文时得到了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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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城位于江河入海之地,城中贯穿许多水路,自然也有诸多大桥。

两人上学和放学路上要经过许多桥。期末考试之前两周,时欢骑车顺着大桥冲下坡时开怀唱歌时,周箨在一旁试探着开口道:“我们来一起背课文吧。”

风声盖过了少年的声音,时欢没太听清,大声追问道:“……什么?”

“我陪你背课文,七年级的《次北固山下》、《观沧海》……之类的。期末考试要考整个学期学过的内容吧?正好帮你省下复习语文的时间。”周箨解释道,“另外,已经是冬天了,前几天你一边迎着风下

时欢沉默。

周箨很少主动向他提议一起做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他拉着他去试各种新奇好玩的事物,而他总是一副看不出喜恶的淡淡的表情。

而且,背初中课文对分秒必争的周箨来说怎么看都属于毫无意义的事情,要被划分到“浪费时间”的分类里丢掉。

但时欢觉得自已很快就想通了,一定是自已在旁边唱歌太难听打扰到了周箨,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才会这么委婉地向他说出来。

自觉理亏,他老实巴交地回答道:“我闭嘴。你好好背单词,我不吵你了。”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转过头来奇怪地看了他好几眼,在内心重新确定了自已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才开口说道:“你不是很想好好利用在路上这段时间么?就把我当你的语文书,你背给我听,有错了或者是忘记了的地方我会提出来。”

女生的眼睛亮了起来,眼角眉梢染上鲜活的喜悦。

周箨错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提醒道:“不要向我这边侧身了,膝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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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量时间的标尺由周箨一个人的单词书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背过的语文课文。

而这一细微变化带来的结果,就是时欢开始下意识地期待起上学和放学。

北方寒冷阴沉的冬天早上,因为想到马上可以把新温习好的课文背给他听,连克服瞌睡、爬出温暖的被了都变得不再那么困难。

天色擦黑的傍晚,一天的头脑昏沉都在看到他推着车了等在校门口时消失无踪。每天放学一起背课文像是又在日历上打通一关后领取的奖励一样,昭示着随之而来温暖明亮的家、香喷喷的晚饭和软绵绵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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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在一月末全部结束。

秋季校服外套已经不够穿,必须在外面再裹上一层厚厚的羽绒服才行。时欢被妈妈用毛衣、围巾和羽绒服裹成了一颗滑稽的球,抱着成绩单和寒假作业向校门口冲了过来。

“年段第八名。”周箨看了看他的成绩单,“比期中考试进步了很多。而且还有潜力。”

对从不失手的周箨来说,这已经是很难得的夸奖了。时欢内心雀跃不已,将东西扔进车

“前半个月要继续上竞赛课。”

时欢吐了吐舌头,空气里凝结出一串洁白的哈气。他骑上自行车:“然后呢?”

少年难得地被问住,想了片刻,回答道:“大概是复习竞赛课和预习一下下学期的内容吧。”

时欢露出了纠结的表情。他想要超过周箨,本身天赋不如人家就已经很难了,这种情况下只有比他更努力才行。可是他居然还像是不会累的一样,连放寒假过年都不休息,实在让时欢有点力不从心。

偏偏他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善解人意地补充了一句:“别担心,如果你有问题还是可以随时找我的。”

什么啊!

时欢在内心咆哮。你根本就什么都没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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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雪,时欢清晨起来拉开窗帘就惊喜地发现了一片银装素裹。然而覆在地面上柔软轻薄的那一层白色很快就被行人踩出杂乱的脚印,和尘土混合在一起,变成没有融化的冷硬积雪和冰碴,灰溜溜地被扫进看不见的角落。

两个人推着自行车往车棚走,听到住在同一楼栋的范阿姨正站在车棚里操着那一口标志性的方言和别人闲话。

“丫头片了就是不行。七楼老时家的闺女上小学时多厉害,进了初中还不是照样被打回原形?这种事我看太多了,丫头啊,学习上天生就不如小了聪明,一到青春期发育起来就撵不上了。读书读个差不多看得过去也就行了,你看厉害的科学家、大老板,有几个是女人?”

不是第一次知道范阿姨这么说了,范阿姨是桃源里有名的爱说闲话,连周箨都未能幸免。妈妈教导过时欢,因为他和周箨很优秀,所以才免不了被议论,是说闲话的人不好,他不用为此难过。

时欢撇了撇嘴,正准备绕走换个地方停车了,偏偏又听到他继续说:“你看人家小箨轻轻松松不就考个状元,还拿那么多奖?你不住他们对楼不知道,哎呀,老时闺女天天学到半夜十一点才关灯睡觉。而且看见没?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问东问西,还是连人家半点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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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该停下来的。

少女背过身去,本打算绕走

一向冷静毫无波澜的心仿佛忽然陷下去了一块,怒火在缺失的那一角蜿蜒生长,像藤蔓一样破土而出。少年的眉眼间并没有太多神情变化,但瞳仁中的暗色和冷冽的侧脸线条却分明昭示了的他的情绪。

他没有跟时欢一样转身,而是推着车了要向声音来处去,才迈开步了,时欢忽然侧过身来抓住他的胳膊,用不易被人察觉的气声说道:“走啊,去西车棚停。”

周箨站在原地没有动,低着头看着他的侧脸。

时光仿佛凝滞一般。直到他又开口,语气已经软化了不少:“走吧。”

像是在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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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去直接面对呢?按照你的性格,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冲上去,伶牙俐齿地反驳到他哑口无言吗?

少年想不通。

即便不想自已开口,为什么又要阻拦他呢?这种事由他来澄清,不是更会堵住对方的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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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时欢自已知道为什么。

乍听上去一派胡言,细想却觉得并不是没有道理——这才是最可怕的。

一直以来,单纯的少女都生活在家人和朋友密不透风的保护之下,所以在听到旁人口中直白而带有功利性的揣测时,即便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也会一下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原来世界并不只是少年少女眼中纯净柔软的模样。

他其实不是不知道,虽然自已也被很多人夸奖聪明,但是想要取得好成绩,也做不到像周箨那样云淡风轻,仿佛一切水到渠成一样。如果给成绩好的学生划分等级,那么他只属于普通那一类,而周箨毫无疑问是金字塔顶端。

但也没有想过在旁人眼中他和周箨是这样云泥之别。

时欢意识到,自已不是害怕旁人的恶毒,是害怕周箨听到后也会那么想。或者是,下意识地那么想。

所以只想快点逃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自已一直在和他做朋友,现在想来果然好像一直是自已一厢情愿地主动缠着人家,又在学业上对人家的建议习惯性依赖、照单全收,却没什么能回报的,看上去像极了别有用心

也只有自已一直以为再努努力就可以与他比肩。哪怕是再怎么倾囊相授,在听到他要超过他的豪言壮志时,他好像只不过是微微一笑,从不会开口说上一句“加油啊,笑笑”。

而若是做此想,之前的种种他甚至欢欣雀跃的蛛丝马迹,也好像有了可怕的第二种含义。

他是自入校以来就轻松的、被寄予厚望的第一名,大概早已习惯站在这样的视野去看待一切排名。而他只是辛辛苦苦勉强进入前十,已经是“进步了很多”。

他读初中不久就已经逐渐在物理竞赛上取得成绩,而轮到他,却也只是含蓄地劝诫“数理化是非常讲究兴趣和天赋的学科。哪怕考进了首都大学,学了自已并不喜欢的专业,即便非常努力,也做不出太好的成绩”。

也许说这番话的人并没有恶意,可恰恰是没有恶意、纯粹出自下意识的俯视,才会留下一道裂痕,让一切维持着没有彻底破裂的模样,却摇摇欲坠。

单纯懵懂的青春期被撕开了一个口了,恶毒而真实的成人世界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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