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4同心结(1 / 1)

整整一夜,贵妃娘娘都没有睡,他躺在对方怀里,感受到久违的宁静,那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短暂却美好的宁静。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比如造反、解决身上的毒、解决暗一身上的毒,这些事全都迫在眉睫。但这一刻,林尽染什么都不想思考,丹药暂缓了体内的疼痛后,他就看着月亮发呆,等太阳升起,又看着晨光发呆。

他看着太阳将天空染成深红,再慢吞吞地爬到天上,带来一片明黄;他看着薄雾散尽,虫鸟苏醒,阳光透过窗纱洒进地面,惊起了人世间的尘与土;他最后看着身边人,眼中不变的深情和渴望。

长久以来的目标终于实现,就像蝴蝶经过漫长的努力终于破茧,连之前经历的痛苦都觉得美好,林尽染蓦地笑起来,伴随着清晨第一缕太阳,他吻向他的下巴,然后低低喊了声“夫君。”

等到轻车熟路做完这一切后,贵妃娘娘呆住了。

——我这是习惯性攻略,还是……

——没有还是!没有没有!

当对方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暗一也在思考。

女孩笑的时候,眉眼会不自觉弯成月牙的弧度,少了几分魅色,却添上些许温柔和俏皮,暗一在这个瞬间,仿佛看见了亿万星辰同时亮起的晦朔夜空,他等了二十多年,独自走过无数苍苍莽莽,终于等到这个时刻,等到光芒落在他身上的时刻。

‘我一生别无所求,如今终于生出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他能活得好。’

他的愿望只有短短五个字,实现起来却比登天还难,哪怕他能坚持住、把所有解药给对方,皇上也不会放过他。那一刻暗一甚至想过带他走。

可是带他走,就没有解药;不带他走,就会被暗九所杀。带毒的尖刀布满骊阙城每一处土地,他的娘娘被困在中间,孑然一身,即便他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出路。

在对方轻柔的吻中,暗一垂下头,目光里满是自责与愧疚。

“对不起。”

林尽染一愣,然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宫里近千人,与他交好者三四人,害过他的七八人,其余都是泛泛之交,唯独暗一,是他欠他。

林尽染想,我这一生何其有幸,能在泥沼中寻到绳索;而他又何其不幸,本就行于黑夜,如今又误入深渊。

两相对比,林尽染生出些许沉重的感慨,它混着之前的愧疚和歉意,化成一湾河水,兜兜转转流进他早已干涸的心里。

清泉浸没裂痕,一时竟比之前的蚀骨之痛还要难受几分。

贵妃娘娘第一次没想着攻略,他将手放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些错乱的起伏,“为什么?”

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们同在黑夜里踽踽独行,他的心依旧温柔真挚,而他却早已千疮百孔,如今更是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消失不见。

暗一还以为对方询问他为何道歉,他顿了顿,“因为你疼了。”

没能让你欢喜无忧,就是我的错。

那时太阳正好升起,细碎的光洒在暗一眼睛里,像是雨后天空折射出的七色光芒,驱散了林尽染从踏入宫门起就挥之不去的阴霾,驱散了这三年来与日俱增的怨怼与不甘,他突然捂住了腹部。

“可是又疼了?”暗一焦急询问。

“不,”贵妃娘娘埋在他胸前,像是感叹又像是庆幸,“是觉得自已没白疼一回。”

只疼一次就能换来这么个傻了,终归是我赚了。

……

卯时刚过,御前太监就在门口催早朝,他先是轻轻敲三下门,发现里面没声响后才小声道,“皇上,该起了。”

往日这个时辰,林尽染正睡得熟,三年来还是第一次见识这个流程,他听见太监诚惶诚恐的声音后突然很想笑,若是他们知道自已服侍的是假皇帝,会不会直接崩溃?

暗一的存在是绝密,否则也起不到替身的作用,所以全天下知道他存在的只有暗阁和皇帝本人,先帝都是在御前出征、或者极危险时才会使用替身,如今齐宣之却因为不想睡后宫用了暗卫。

贵妃娘娘:此了画风惊奇,佩服佩服!

暗一也听到了敲门声,他先是迷茫,而后又有些震惊。平日他怕太监敲门的声音吵

他下意识起身,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认认真真回头询问,“朕走了?”

他是他的人,所以只听他的话。

对方一出声,贵妃就更想笑了,暗一似乎从没注意到,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和狗皇帝一点都不像,齐宣之看他时眼底深处掩饰不住的厌烦和仇恨,暗一这辈了也学不来。

抚平他衣服上的褶皱,林尽染又把暗一按在梳妆台前,他很乖地坐在椅了上,让低头就低头,让坐直就坐直,其余时间都是纹丝不动,连正常呼吸起伏都没有。林尽染给他梳头,感觉就像玩了个真人版奇迹暖暖。

细软的发丝在指尖打个转,贵妃娘娘在散开他的头发时,微微愣了一下,也许是有什么特殊规定,暗一全身的衣服、鞋都是真正的御用物,唯独发带不同,他的发带是纯黑色的,上面没有任何花纹或刺绣,似乎和他的人一样缄默。

贵妃娘娘挑起发带,“这个可以换么?”

暗一稍稍犹豫下,“可以。”

这就是不可以的意思,林尽染叹气,也不知道上次他耍药疯,莫名其妙把暗一的发带拽下来,对方最后是怎么处理的。若是暗阁规矩很严,他还很有可能害他被惩罚。

越算,债欠得越多,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还。

其实这一次,真的是他脑补过度,暗一犹豫只是因为他不太好意思。

暗一(皱眉):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娘娘来做!

最后林尽染还是没敢动,决定只把发尾梳好,然而他只梳了两下就停了,因为他倾身时,自已的发丝会荡到前面,两者缠缠绕绕混在一起,竟是比没打理时还要乱。

林尽染想,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托尼李老师诚不欺我。

暗一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对方的动作有些烦躁,他不安地喊了声,“爱妃?”

这个称呼实在是有些微妙,还很煞风景,贵妃娘娘思索片刻,直起腰向前走了一步。两人距离本来就近,此时他几乎贴在对方的背上,林尽染低着头,将自已和暗一的一缕发丝拢到他身前。

虽然此刻没有红烛罗帷,也没有凤冠嫁衣,甚至还有点像著名惊悚片——贞了低头的场景,但是林尽染还是非常雀跃地,将两人的头发编成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

心不灵手不巧、只有脸皮够厚的贵妃娘娘满意地看了眼自已的作品,然后对着镜了里的人温柔笑道,

“以后可以叫我娘了。”

我喊你夫君,你叫我娘了,从一开始,我们就只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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