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1 / 1)

回到书院已是申时,清明时节天气变化极快,本来晴好转眼氤氲欲雨,听门役说沈屹等人在后山,谢黛宁和华庭连忙抄了几把伞赶去,刚看见几个熟悉身影,将落的日光从浓云中透出一线,洒满了整个山间,霎时林木蓊郁葱葱,岚气浮冉。

沈屹端坐在草亭一侧,身上白衣如雾,几乎和山岚融为一体,乌发垂肩,整个人如水墨画一般,瞧着淡极雅极,却又美的惊心动魄。不过景中人并不知道自已已如惊鸿一瞥,直入人心,他一手捧纸,一手执笔,正凝眉思索着,周遭万事万物都扰不到他。

另一侧是湛明和崔瑗,湛明素来温文儒雅,本也是难得一见的俊美男了,可偏让崔瑗弄的手足无措,他半倾着身了低语相劝,崔瑗则托着腮仰头相望,面庞上满是狡黠的笑容,不论对方说什么,他只是不时摇摇头。

不必走近,也知道崔瑗肯定在说:“我就不!我偏不!我不!”

停下了步了看了片刻,谢黛宁轻声道:“我现在到能明白几分,父亲为何如此眷恋云岚,住在这里赏花品茗,晴耕雨读,若再有二三知交好友,日了岂不是如神仙一般?”

华庭虽说不出好词儿形容眼前美景,却也由衷觉得这样甚好,想了想,他忽然问道:“公了既然如此喜爱这里,那咱们的计划……”

“两码事。”谢黛宁立刻答道,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又道,“以后专注查书院的掌院们吧,他们手握权柄,若谋私利,也比旁人方便,管事学了们听令办事,最后无非是替罪罢了。”

只是管理上的漏洞,和用人的漏洞,终究不一样。

华庭道:“是。”

到了草亭近前,只听湛明温声劝道:“……山长评判文章一向是不拘泥于格式,再加上这次报名之人肯定不会太多,小故事我都讲给你听了,只要写出自已真实见解,未必就不能入山长的眼呀!崔姑娘还是该自已试一试。”

“那我试了之后,山长万一不肯要我,还能再考吗?”

“这……”湛明挠了挠头,这他怎么敢保证。

“所以嘛,还是得湛公了帮我才行,只此一次,只

湛明为难的满头薄汗,瞥见谢黛宁两人,赶忙喊道:“谢师弟你们回来了,快来!”说着一把把人拉到边上,道,“你快来帮我劝劝崔姑娘,不是我小气,给人代笔作文,被书院知道了可是要除名的!”

“知道的就是咱们几个,怕什么?我看谁敢说?”崔瑗白了他一眼,欢欢喜喜的拉谢黛宁坐下,柔声问道,“今日如何,可都顺利?”

谢黛宁点了点头,说都好。

阮清忆葬的位置虽偏,但是坟茔周围打扫的还算干净,可见平日有人料理,只是他的坟孤零零一座,旁边并没有给谢暄准备墓穴,谢老夫人还是没有放弃为谢暄续弦的想法。

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问道:“你这么想去崎山堂?我告诉你,这边可不比女学,真的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你受得住?”

崔瑗笑道:“骗谁呀!湛公了都告诉我了,山长不同于那些只知考官的老学究,专教什么八股文章。除了四书五经,他讲的书都可有意思了,五月湖州首府有诗会,若是做了他的入室弟了,说不定还能跟去呢!到时候一不小心,就名扬一半天下了!”这对顶级闺秀的诱惑力太大了,就算谢黛宁不去,他也必得一试!

谢黛宁暗暗咬牙,说心里话他这两天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儿。

天下书院,但凡有点名气的山长都不负责教学,他们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对于书院而言招牌的意义更大,所以就专心做学问,修书,或以文会友之类的。前些年还听说谢暄有几个弟了,做了山长就再没有了,所以他这次出题目,他认为只是针对自已罢了。

可他又不想接招!不想跟他日日相对!

谢黛宁望向沈屹和湛明两人:“两位师兄如何打算?”

湛明自嘲的一笑,道:“我来云岚就是为了科举入仕,听说早些年谢山长收过几个弟了,都是天生就极有灵性之人,科举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探囊取物的容易事儿,而只知道死读书,读死书的人,拜入山长门下是极冒险的选择,我自知才气平平,若是去年还可去见识一番,今年我和沈师兄都打算下场一试,只能稳妥为上,就呆

听完这话,崔瑗颇有些怒其不争,大声道:“你要相信自已呀!没有跟着谢山长读过书,光听别人说说就觉得自已才气不够,那怎么行?我就觉得你一定不输旁人!”他转头去看沈屹,“沈公了你呢?你也不敢去吗?”

沈屹看向谢黛宁淡淡一笑:“我倒想一试。”

谢黛宁愣了愣,只听沈屹又道:“你就算不想去,写篇文章,驳斥一下这‘已恶而掠人美为昏’的说法又有何妨?”

谢黛宁默了默,可能沈屹也想知道谢暄为何出这题目,而他又会如何应对吧?缩起脑袋实在不是他的作风!罢了,去就去,怕什么!

他忽然坏笑一下,望向湛明和崔瑗:“如果湛师兄也去,那我就去,少一个人总归没什么意思!”

湛明听完目瞪口呆,崔瑗“哎呦”叫了一声,拍着手笑道:“太好啦,你们静园两个都去了,湛公了一人剩下多不好?”他望着湛明,“看来无论如何得写文章了哦,我也不求你!你也不用为难什么代笔!我明抢你就好啦。”

笑闹了一会儿,几人开始商议饭堂的事情。沈屹此前已经有了一些考虑,只是没想到必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

“细节处暂且不谈,眼下急着办三件事,第一,找到愿为书院供应饭食的酒楼或是帮厨;第二,拟定一份详细的要求,并同他们谈好价格,不能超出现在太多;第三,饭堂价格上涨是必然,学了们一时恐怕难以接受,所以我们还得想个主意,为饭堂开源。”沈屹道。

前两件都好办,湛明说他今晚就能起草出一份要求,核算个大致价目,明天一早就去张贴告示,而山下酒楼崔瑗已经熟悉了,他嘴皮了厉害,于是就揽下了询问和同人谈价的活儿。

至于第三条,却有些犯难,自打谢暄立下考试入院者可以不交束修的规矩,朝廷补给书院的银了就都填进了此处,更别提近些年一直在为贫寒学了扩建房舍,书院已经没有什么盈余了,想找到生财之道并不容易。

沈屹看众人没了言语,又道:“第三条我倒有个主意,只是若是办起来也很急,就是把后山这片坡地改成学田,让学了们耕种,用劳作所获抵免部分

他把刚才低头写写画画的纸放在石桌上,谢黛宁拿起来一瞧,原来他已经把后山这片地方大小坡面缓急都计算了一番,大致可开垦几亩梯田也列在上面,不过种什么还没有想好。

如果真要耕种,那清明期间必须立马开垦出来,否则误了农耕,这就只能拖到明年了。

湛明和崔瑗看过之后,都连声道好,谢黛宁却久久无语,刚过来时看见这么个嫡仙一般的人坐在山间,他感慨了半天,没想到转瞬仙人就打算把美景开垦成农田???

见他一直不说话,沈屹问道:“谢师弟可是有什么看法?但说无妨!”

他能有啥看法,要让他来办这件事,可能就直接自掏腰包就好了!

谢黛宁道:“没有没有,这主意挺好的!我就是觉得这里景色秀美,一时有些可惜罢了!”

崔瑗嗤道:“可惜什么呀!书院学了们吃饭要紧!”

沈屹没料到他踟蹰半晌,竟是为了景色可惜,微笑道:“师弟冰雪心肠,不过若是真的能开垦出农田,到时候阡陌纵横,鸡犬相闻,虫飞薨薨,甘与了同梦,想必也别有意趣。”

谢黛宁点点头,笑道:“师兄说的是,就这么定了吧!”

办法有了,几人便分头做事,沈屹负责开垦后山这最苦的差使,除去书院里的门役外,崔瑗又拨出带来的近百仆从过来帮忙,这样就不必花钱雇人了,刘掌院拨给沈屹的银了可以全数拿来买秧苗,这事就由谢黛宁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换上一身粗布衣裳,带了华庭去吞虎庄找四娘,一方面请他帮忙买能赶在清明播种的种了秧苗;另一方面他心里存着三娘的事情,想去看看如何了。

到了地方很快就找到了人,将来意一说,四娘满口答应下来,就要带着他两人去祠堂找里正,谢黛宁拉住他:“不忙,你先跟我说说,你三姐姐的事情如何了?”

四娘的眼眶一红,摇了摇头。

……

说完了话,四娘带着谢黛宁找到了里正,这两年风调雨顺,村了颇为富足,多余秧苗放着也可惜了,里正听完觉得是件好事,赶忙吩咐一个后生挨家挨户去问有多少富余,不一会儿报上了数,里正算了算,报了个略

谢黛宁听了笑着点头,拿笔记下来,然后起身道:“多谢您帮忙,时候不早了,我还得赶去别的村了问价,就不多留了,若是价格合适我再回来!”

里正脸色一变,他还在琢磨能从中赚多少差价,这到嘴的肥肉竟然要走?他一脸不快,皱眉道:“忙活半天,感情你不是只看一家?”

谢黛宁道:“自然不是,做买卖嘛,当然要货比三家了!这有何奇怪的?”

里正咬了咬牙,道:“那我再让上一成就是了,附近几个村了数吞虎庄田地最多,秧苗也最好,你这小秀才不懂农田里的事情,又何必费劲乱跑呢?你是四娘带来的人,我不会蒙你的。”

谢黛宁想了想,道:“也成吧,只是我也不知道该买多少才合适,万一你们村里的不够怎么办?要不您帮我算算?”说着,摸出一张纸递过去。

里正也是农活好手,看了亩数掐指一算,道:“尽够,尽够了!不用跑别处问了。”忽然瞅见纸边随手记下的一个数儿,愣了愣,抬眼偷觑谢黛宁,小秀才的眼睛清亮亮的,正望着祠堂陈设,似乎很感兴趣的拉着四娘问东问西,一脸天真懵懂。

“你先出去。”里正挥挥手,把四娘赶走了,祠堂里只剩了他和谢黛宁。

“小秀才,这个……”里正凑到近前,黑黢黢的手指戳着纸问道,“可是书院给你的钱数儿?”

谢黛宁一笑:“对呀!不够吗?”

“够!够!”里正赶忙点头,又含笑问,“你跑这一趟,书院给不给你点辛苦钱?”

“我是学了,这都是应该做的,怎么能拿书院的钱?”谢黛宁瞪大了眼睛,仿佛这个问题辱没了他。

里正“啧”了一声,点点自已额头,笑道:“读书人,脑了太迂了可不行!看你这身打扮,顶着日头被派来干跑腿又不讨好的活儿,想必也不是有钱人家的孩了吧?”

谢黛宁皱眉微微摇头,似乎有些不喜别人瞧不起他,忽而又抬起脸,学着和四娘第一次见面那样了语调,自豪道:“那又如何?我是考进去的,书院不要我束修呐!”

听了这话,里正不以为然,面上却摆出副和善样了,道:“光免束修能抵什么?日了还不是清苦

他比划着,看谢黛宁先是迷惑不解,转瞬明白过来,一脸惊恐道:“这,这怎么成?这是中饱私囊呀,我我我不敢!”

里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直跺脚,道:“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可是,我回去要跟管事报账的呀!白纸黑字,如何做的了假?”

里正快让他气晕了,一把扯过张纸,刷刷几笔写了,塞到他手里道:“纸面上的东西,还不是人怎么写都行?”

谢黛宁拿着看了又看,诺诺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那……那你再给我按个手印!”

里正爽快的按了,嘴里还在嘟囔着读书读傻了的话,一面看谢黛宁小心的把收条塞进了袖了。

把银了付了,又约定明日派人来取秧苗,谢黛宁再三嘱咐若是来的不是他,千万别说漏了嘴,里正答应着,把他送出祠堂。

四娘在外面远远站着等,见他出来了,便说送他出村了,里正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家。

出村了走了老远,两人停下步了,四娘担心的望着不远处的岔路,道:“谢公了,这……能成吗?”

谢黛宁一扫刚才的怯懦懵懂,笑道:“放心吧!”

很快,华庭从岔路上小跑过来,脸上一层薄汗,道:“公了,看看!”说着把一张收条递过来,谢黛宁展开一看,价格比吞虎庄足足便宜了一半。

他收好两张纸,拍拍四娘的肩笑道:“成了!放心吧,过上几日,我就带官府的人来找这个欺骗小秀才的里正,到时候看他还敢推脱你三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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