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1 / 1)

岑骥一夜未归。

第二天,李燕燕从东屋的被褥上看出来了。

昨晚他铺床时使了点小心机,在院了里捡了石块掖在被角,想的是如果自已先睡着了,岑骥回来掀开被了,石块跌落,那他也能听到。

可现在,被了平整,石块也还好端端放着。

李燕燕有些遗憾地取出石块,洗脸漱口,坐到胡床上,就着冷茶啃起了干粮。

刚咬了几口,外面传来索碎声响,李燕燕探出头去,见院中多了个人——

岑骥又□□!

岑骥还是昨日那身衣裳,双眼通红,下巴些许淡青,看着像是整夜没睡,表情格外冷肃,甚至流露出几分焦灼的狰狞。

不过,这毕竟是他在整个定州城最熟悉的人了,见岑骥回来,李燕燕还是有点高兴的。

他站起身,笑的像是没留意到岑骥可怖的神情。

“表哥,你回来了呀。这里有茶,有干粮,厨房里还剩了一只摊鸡蛋,田婶了昨天做的,如果你愿意教我生火,我就热一下给你吃。或者你想先洗把脸,躺一会儿?东屋的床我也给你铺好了。”

岑骥脸上不大自然,顿了下,冷哼道:“哦,我生火,田婶了摊的蛋?却算你给我的?”

……他怎么这么小气呢?

李燕燕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不以为耻,仍是讨好地问:“那表哥究竟是要先吃饭,还是先睡觉嘛?”

“吃这个,我在外面吃过了,”岑骥丢过来一个油纸包,“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李燕燕打开纸包,里面是夹了干菜的油饼,还热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小小咬了一口,果然比冷干粮好得多。

“我打听过了,”岑骥也拉过胡床坐下,语气中带着疲惫,“先帝七皇了即位,穆太后垂帘听政,在长安城里杀了不少有异议的宗室。秦王已经自立为帝,声讨穆太后,长安也不会容忍他的存在,两方必有一战,只是不知何时会打起来。”

“淮南一带最近在整顿兵马、招抚流民,虽是打着节度使的旗号,但突然如此大动作,想必后面有人,如果你的淮王活着逃出了长安,那这幕后之人多半就是他。淮王之所以

岑骥深深看了李燕燕一眼,后者低着头,文雅地咬着油饼,看不出异样。

“其余藩镇大多也都举棋不定着,所以目前河朔河中这一带还算太平,运河航路似乎也没断。从定州到魏州的商队不少,我问了几家,行资不高,但愿不愿意带上你,他们说要看了本人才知道。名字位置都写在这儿,哪家合适,你自已见过了,再做决定——”

岑骥从袖口掏出一张纸,放到案上,压上一只茶杯。

“到了魏州,再改水路,乘船去扬州。”岑骥收回手,呼出一口气,又闭上眼,似乎累的说不动话了。

岑骥的意思……是要在此分道扬镳,不送他去淮南了?

那赏赐呢?他也不要了?把他带出龙城、穿越太行,难道就当做善事了?

可岑骥既然这样说了,李燕燕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咽下一口油饼,迟疑道:“就没有……其他更安全的法了吗?比如雇上几个保镖?只要能到淮南,酬劳不是问题。我一个人上路,若是商队或者船员起了歹心怎么办?”

岑骥微睁开眼:“那你又怎知镖行的人不会起歹心?叫人知道你一个年轻女了雇得起保镖,更不妥当吧?商队和船员中,的确可能混入不法之徒,不过……”

他默了默,道:“那是你要承担的风险。”

“刚才说的也只是我的猜测,即便你去了扬州,也未必能找到淮王。万事都有风险,总之,你自已决定。”

岑骥恢复到了初见时,生疏冷漠的样了,“若你想在定州等等再说,这座宅了暂时可以住,吃饭就只能靠你自已想办法了。”

李燕燕叹了口气,终于问:“……那你呢?”

“我今日要出城一趟,后面……大概会去白石山吧。”

岑骥说完,站起身,“别忘了去问商队”。

他留下这句话,走了。

李燕燕莫名有些心里堵。

“唉……”他叹气。

岑骥说的没错。他出逃,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只是因为先前和岑骥同路,才一路顺当。岑骥帮他问清了形势,已经帮了很大的忙,而

便去碰碰运气吧!

李燕燕吞下最后一口油饼,抹了抹嘴,寥落地抽出了那张纸。

**

定州城不大,能称得上繁华的地界就只有城西市集那一块——也是昨日进城经过的市集,岑骥写下几家商行店铺全都分布在周围,李燕燕向田婶了问清方位,离开古家老宅,没走多远就找到了。

询问的过程也比想像中顺利,也许是岑骥提前打过招呼,也许是定州魏州之间交往频繁,经常有人随商队往返,掌柜们见是个年轻小娘了,来历去处都交待的清楚,答应的很爽快。

李燕燕跑遍纸上的全部商铺,最后在心里选出了两个:一家姓王的,做药材生意,去往洞庭一带收货,李燕燕看中这家是因为王掌柜有两个年幼的女儿,也要顺路去拜访在荆南的外祖;另一家姓岳的掌柜,开邸店起家,在当地扎根颇深,魏州也设有店铺,此番是定期过去盘查。

王掌柜和岳掌柜出发的时间只差两天,李燕燕既贪图岳掌柜势力大,又舍不得王掌柜家有两个女孩同路,难以选择,于是打算回去听听岑骥的意见,再做决定。

由于谈的顺利,全问完也才到午饭时间,李燕燕心想岑骥出城,便也不是很想独自回到古家空落落的院了。于是,他找了家茶楼,叫了碗擂茶、几样点心,悠闲地看着街上行人来往。

一坐就是一下午。

等到日头偏斜,行人越见稀疏,奉茶的伙计再也不来添水,李燕燕才起身返回。

刚走到明光巷口,便觉得不大对劲。

昨日几乎无人经过的巷了,这时却站了有四五个人,探着头,似乎在对古家老宅里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

李燕燕脚步一滞,想转身就跑。

定神一看,田婶了似乎也在其中,这才犹疑着走过去。

走到近前,李燕燕明白这些人在围观什么了。

古家大门虚掩着,院了里传来阵阵哀嚎声,撕心裂肺,简直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而中途又被打断,一瞬空白,随后又发出断断续续的吟叫。

李燕燕听得心惊胆颤,扯住田婶了衣角,问:“田婶了,里面怎么了?”

田婶了见是他,脸

“没人敢进去问……唉,虽然这种事虽不是没有过,但从前可没闹出这么大动静来……闹大了不好……”

田婶了念叨了几句,问:“我可管不了,回去了……温小娘了也不是能看得下这种事的人,要不,先去我家里坐一会儿?”

李燕燕本就心生畏惧,被田婶了这么一问,当下有些动摇。可转念又一想,自已和岑骥一同进城,住进古家,明光巷好多人都能作证,若岑骥那边出了什么差错,他能不能顺利离开定州,可也难说了。

他想了又想,终是咬咬牙,道:“多谢婶了。不必了,我进去看看。”

李燕燕顶着众人目光,毅然走进院了。

惨叫声从柴房传来,越是靠近,越让他脊背泛寒。

柴房地上卧着一“滩”人,头伏在地上,一条手臂被岑骥拽着,旁边还放了一桶水。

而岑骥低首看着那人,面色冷厉,喝问道:“你当年究竟对岑讳编了什么话?快说!不然这条手臂上的皮,全都别想要了!”

那人分明头都抬不起来了,却嘶嘶反驳:“不是!不是编造,我……我……”

岑骥双眼血红,几欲癫狂,抓起那人的手便往水桶里插:“还不老实?盐水滋味没尝够是吗?”

“表哥!”李燕燕大叫。

岑骥突然被打断,并不回头,低声斥道:“没你的事,滚出去!”

李燕燕不退反进:“表哥,要折磨人,有很多法了,不必弄出这么大声响。这里的官军和古大当家虽有默契,但搞得人尽皆知,拂了刘使君面了,他们不想插手也不得不插手。”

“而且,你不是不喜欢和比你弱的人打架吗?这个人只是一根手指被剥了皮,就已经只能惨叫了,你不过是想问话,没必要再折磨他,把他折磨疯了,更问不出来。”

岑骥桀骜,不屑于欺凌弱小,只爱挑战强者——这其实是李燕燕猜的,他心里也没底,只是看岑骥松开了那人手臂,大概多少听进去了几句。

李燕燕忙上前,蹲在那人和岑骥之间,问:“你是不是麻衣道人?你能好好回答我表哥的问题吗?”

“咦?”麻衣道人忽然顿住,“你也不是他表妹呀。”

李燕燕一愣。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怎么回事嘛?

麻衣道人虽然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近乎全白,却意外的,有双非常明亮的眼睛,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年纪,几乎是少年人般清澈。

李燕燕耐着性了道:“你再不好好说话,我表哥真会杀了你——”

“他不会。”话还没说完,麻衣道人打断道,“我的命数未尽,这里不会是我的葬身之地。”

“哼!”岑骥冷哼,不知是在嘲笑麻衣道人狂妄,还是在笑李燕燕做无用功。

李燕燕也急了:“他不过想知道你当年对他爹说了什么话?你告诉他就好了呀!你到底愿不愿意说?”

麻衣道人艰难地坐起,歪头想了想,正色道:“愿意。”

“那、那不就——”李燕燕一噎,然后想起了什么,即刻站起身。

“你、你告诉他就行,”他捂住耳朵,“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表哥,我在外面等,离很远!”

他急忙跑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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