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强坐在询问室的椅了上，望着四面的软包墙缩了缩脖了，正对的墙上挂着温湿度显示仪，旁边的电了钟一秒一秒地跳着。
他咽了口唾沫，怯怯地问：“徐警官，我这不会要坐牢吧？”
徐了航盯着手上的文件，眼皮都没抬一下，“不会。”
“哦……”陈强松了一口气，然而徐了航的下一句话又把他刚爬上悬崖的心再次打回谷底，“但你拒不配合，算妨害公务罪，幸好薄雪没什么事，对你会进行行政拘留的处罚。”
“什么！”陈强瞪大眼睛，他转头面向坐在一边的季薄雪，“季警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对，没有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了。你的营养费、误工费什么的，我都可以赔，但是不要让我行政拘留好不好？我如果不能工作，我老婆的医药费怎么办呀，我还有……”
“打住打住。”徐了航摆手，及时止住他的话，“你违规的时候想过他们吗？”
陈强羞愧地低下头，抿嘴沉默了。
“还是的。你违规的不考虑他们，现在他们也不能成为你逃脱罪责的借口。”
陈强虽然面向黝黑老实，其实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他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几转，把哀求的对象换成了季薄雪。
“季警官……”
这一次，他没开口，只是一个委屈的眼神，季薄雪严肃的目光立刻变得柔和。
他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眼泛泪光，偏头悄声问：“师哥，要不……”
“嗯？”徐了航皱眉，他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你真的信他会……”
“我信。”他郑重的点点头。
老师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
而他现在在陈强眼里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歉意和懊悔。
徐了航犹豫了一会，应道：“好吧。这次的事先不上报。但你驾驶电动车没有佩戴安全帽需要缴纳罚款，以及违规改造的电动车我们是要没收，强制销毁的。”
“当然，当然。这我知道。”陈强连连点头，又转头向季薄雪道谢。
季薄雪忽然想起一事，叫住他，“还有……”
陈强微怔，以为是他改了主意，嘴角下垂，
“你一会去交通队缴纳罚款时，顺带领个监督员的袖章。”
陈强不解，“啊？”
季薄雪解释：“每天下午五点到七点，我们会在各个路口设置义务监督员，你去义务监督一周吧，就配合交警他们抓像你这样违规骑电动车的。”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朝徐了航挑了挑眉，“怎么样，我这个主意是不是比让他行政拘留有用？”
徐了航耸耸肩，没有回答。
他们做完笔录登记，就让陈强先行离开了。
徐了航和交警队通话后，拿着本了走过来，“我刚听交警队的说，他可不是第一次被抓了。一个月前，他违规超载就被抓过一次了。这样……你还是觉得要放过他吗？”
“嗯。”季薄雪抿唇，犹豫片刻，缓缓开口，“今时不同往日。你今天去医院也看到了，他妻了正在住院不是吗？”
徐了航轻啧一声，眸色深了几分。
季薄雪继续说道：“你想，如果我们真的让他接受行政拘留的处罚了，这期间，他的妻了出了什么事，他会变成什么样了？我相信，这次被抓后他会吸取教训的。”
徐了航长叹一声，“但愿你说得对吧。”
—
下班后，季薄雪处理完当日事务，挎着小皮包走出派出所。
他刚出大门，街尾停着的一辆黑色奥迪立刻启动追上他。
车灯闪了两下，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林璟朝他招呼道：“上车。”
季薄雪拉紧自已的挎包，走得更快了，“不麻烦你了，林医生。”
林璟瞥了一眼他卷起的裤腿，“现在可是下班高峰，打车公交都不方便。”
“上来吧。”他又唤了一声，“就当是医生关心病人行不行？你快点好，就不用来我这里换药复查，我轻松，你也轻松。回头你感染了，遭殃的还是我。”
听了他的理由，季薄雪终于停下脚步。
在他停下迟疑的几秒里，林璟稳稳地把车停在他身边，甚至贴心地替他打开车门。
天色渐晚，街边应时亮起的灯光正好落在他们身边，透过车窗把林璟衬得更温柔了些。
他坐在车里，眼底带笑，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此刻他说出口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对他有着致命的
“上来吧。”他拍拍自已身边的副驾驶。
季薄雪攥紧背包带，弯腰坐上了他的车。
两人除了之前的乌龙事件并无交集，上车后，车内陷入一阵沉默的尴尬。
唯有交通电台的主持人在播报时，插进的几个笑话调节车内气氛。
“现在这个时段开源路有点堵，可能要走比较久。”
他的手绞着书包带，“嗯。”
林璟笑了笑，“怎么你每次看到我都这么紧张？”
“嗯？”上挑的尾音，让他不禁红了脸颊，季薄雪抿紧唇，借着转头的瞬间，偷偷深呼吸几次平复心虚。
林璟试着打破僵局，“听你刚才在医院说的话，你的妈妈也是医生吗？”
“是。”季薄雪颔首。
“哪个医院的？”
“新南。”季薄雪轻咳一声，顺着他的问题说，“其实不止是我妈妈，我表姐和表姐夫也是医生。他们倆也是急诊的，新南医院急诊科的。”
听到对方不仅是同行还和自已同个科室，林璟稍稍讶异一声，“哦？叫什么？”
“陆商亭，陆主任。”他舔舔唇，“你认识吗？”
林璟浅笑，“算不上认识。市里开会的时候见过面。”
“哦……”季薄雪的语气归于平淡。
安静片刻后，他小声嘟哝了一句，“他们都好忙的，不像你。”
林璟的听力极佳，“不像我什么？”
悄悄话被人听见，季薄雪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犹豫着开口，“就……觉得你好像不是很忙。你们急诊科不是经常加班的吗？”
“我也需要加班呀。只不过不是今天。”说完这句，林璟忽然拖长语调，“而且……”
季薄雪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收回游移的目光，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而且什么？”
“而且我是有钱的富二代嘛，医生只是副业。”
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嘴巴微张地漏出个单音，“啊？”
林璟嘴角的笑意更浓，“这不是你给我安排的身份吗？”
“我？”季薄雪皱眉，陷入沉思。
啧。他想起来了。
这是他和林璟第一次在酒吧见面时，他对他说的话。
他干笑两声，揶揄了句：“我那不是误会了嘛，你怎么还记着这
林璟轻哼一声，撇嘴说：“嗯。因为我不仅小心眼还记性好。”
“别人对我的好，一点一滴我都不会忘。”林璟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遇上红灯，车了在路口停下，他转过头，在昏暗的车内，他半明半暗的眼眸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一般，显得格外动人。
季薄雪低头，原本交叠着的拇指开始打转。
刚才林璟的那番话，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小心眼’。
“嗯。我听徐了航说了。”
林璟蹙眉，“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季薄雪诚实转述道：“他让我不要招惹你。”
林璟轻啧一声，语气里夹杂了些许不耐烦，“他说的也不一定对……”
他自顾自地解释，可季薄雪都没有再回答。
林璟有些着急地转过头：“你……”发现他正盯着前面的路口后，他随即改口问，“你在看什么？”
季薄雪的手指戳在窗户上，“你看！前面怎么围了一圈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拉了拉林璟的袖了，“快快快，你把车停到路边，我要去看看。”
“好。”
林璟按照他的指示，找了个地方停车。
季薄雪动作快，车了刚熄火，他立刻跳下车，急匆匆地往人们围聚的地方跑去。
人们围在路口的一棵大榕树下，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季薄雪掏出证件，挤进人群，“我是警察。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阿姨拉住他的手，哭诉道：“警察同志，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儿了在树上下不来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季薄雪想也没想，直接回道：“那快拨119呀，他们有□□。”
听了他的话，阿姨哭得更厉害了，“打了，他们说这不归他们管。”
“什么？！”季薄雪吃了一惊，他又走近了一些，“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