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满地水窝，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
看着床上的平板，想着那里面承载着的一页一页触目惊心的新闻，顾清欢的心好像针扎一样疼。
她始终无法相信，这都是她经历过的事。
她努力想要想起些什么，可是一用力，脑袋裂开一样疼。
她握住额头，发出痛苦的哀鸣声。
“清欢。”沈一白单膝跪到她身边，单手环住她的肩膀。“别跪在地上，全是水，对你身体不好。”
顾清欢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对不起沈长老。”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用那样的态度对你。”
沈一白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看来睡这一觉我们清欢有长进了，知道承认错误了。”
以前的她，可是招摇瞩目，不可一世的存在。
道歉，根本不可能。
顾清欢努力忍着哭腔。“刚才她说，你为了救我，卖了沈家？”
沈一白不想再让顾清欢对付云城有任何羁绊，可和顾清欢坦白过去的事，又绕不过去这个人，便说“付云城也是受害者，想要平息他的怒火，总要付出点什么。”
“可你为了我做这些，爷爷奶奶和阿姨，他们会同意吗？”
“不同意也只能同意了。而且……”想到爷爷奶奶，沈一白面露难过，语气停顿下去。
顾清欢说“而且什么？”
“而且，我爷爷奶奶也去世了。在顾伯父顾伯母走的前一年，一个心脏病发，一个脑溢血。”
顾清欢死死咬住下唇，不敢相信的盯着他。
“不过是失去了三年的记忆，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事。”
沈一白温柔的抱住她。
“没关系的清欢，你还有我，我们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直通通被她抱着，顾清欢满脑子想的，都是平板里，父母自杀的那条新闻纪录。
她无法相信，那么宠爱她，威望名声那么好的爸妈，会在二十年前做出一件那个缺德的事情，害的付云城家破人亡。
她的记忆明明还在昨晚。
从酒吧喝的微醺回家，爸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下着西洋棋，老妈出老千被老爸抓包，俩人在沙发上假装吵架，实际上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
可一觉醒来，世界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怔忪间，她人被沈一白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已经被浸湿的衣服瞬间将床褥染出一片水窝。
沈一白说“我马上安排佣人进来帮你洗澡，你的伤虽然都治好了，可还需要静养，别再感冒了。”
起身要走，顾清欢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别走！”
“沈长老，你别走。”
沈一白摸着她的头。“不走，我去叫人给你换件衣服。”
“不要。”
她起身扑进他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脖颈，不敢看床上的平板，更不敢一个人待着。
沈一白明显怔住，随后低头浅笑，搂住她的细腰。
“清欢，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不管发生什么，永远不会离开你。”
顾清欢的眼泪流到下巴，滴入沈一白的家居服里。
她哑着嗓音问“爸妈，真的走了吗？”
沈一白心疼的抱紧她，无奈点头。
顾清欢的眼泪掉的更凶。
她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将嘴巴埋入沈一白的家居服里努力绷着情绪。
沈一白说“伯父说过，他们做错了事，付出代价是应该的。只是无奈的是，这件事牵扯到了你。伯母临终前再三叮嘱你不要报仇，去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好好的重新开始生活。”
“这也是我带你来嘉国的原因。”
顾清欢不停的点头。
她想说点什么，可哭的太凶，隐忍的情绪压抑着喉咙又酸又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想，父母之所以交出顾家的一切，选择自杀，大概也是为了保全她，为了给两家的恩怨画上一个句号吧。
顾清欢很难过，只此一眼，付云城的名字便深入她的脑海。
可她也清楚，不管如何，她不该记恨这个人。
房门外，陈飞扬立在门边，听到俩人和解，才算是松了口气。
她眼圈猩红，心很疼，可她不后悔。
只要能陪在沈一白身边，哪怕一辈子做他的学生她也心甘情愿。
她只想要他开开心心的。
至于其他，她都无所谓。
刚转身要走，不远处立着的刘希吓了陈飞扬一大跳。
她抱着肩膀，满脸义愤填膺，像只炸毛的母鸡。
“夫，夫人……”陈飞扬惊魂未定，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
刘希缓步走上前。“顾清欢醒了？”
陈飞扬点头。“嗯，醒了。”
刘希咬牙恨道“陈大夫，你还真是有本事，伤成那样你都能救回来。”
陈飞扬恭敬颔首。“哪里，我只是打个辅助，医术好的人是老师，清欢姐也是她救回来的。”
“你少跟我来这套，术业有专攻，顾清欢就是你救活的！”她上前，死死盯着陈飞扬。“你怎么就这么多事？救活她，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飞扬后退一步。“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至于好处，救活顾清欢，老师会很高兴，这就是我想要的好处。”
“你喜欢我儿子。”刘希十分笃定道。
陈飞扬淡笑。“不喜欢怎么会拜师？”
“你知道，我说的喜欢可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
“夫人，我听不懂你想说什么，医院那边还有很多事，我先去忙了。”陈飞扬绕过刘希要走，走到和她并肩时，她停住了脚步。
“夫人，您觉得沈家对老师重要吗？”
刘希冷哼。“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问问您的想法。”
“以前当然重要，至于现在，我看他眼里只有那个顾清欢！”
“是，对以前的老师来说，沈家重于一切。告诉您一句实话，一月前的那场和颜家的交易，别说是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就是颜斩堂想要全部，老师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希眼中跳跃着恨意。“你想让我和顾清欢和平共处？”
陈飞扬说“如果不想失去老师，您只有这一个选择。一旦走到顾清欢的对立面，您猜，老师会选择您这个从小到大一共也没出现过几次的妈，还是他用命也要守护的女人？”
说完，陈飞扬朝刘希恭敬鞠了一躬，大步离去。
刘希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着房间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着儿子温柔多情的脸，眸底渐渐化出一层层愤怒。
她还真就不相信，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的母亲成为敌人。
就算成为敌人，她也要阻止顾清欢这个二手的扫把星进他们沈家的门！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女人去祸害她如此优秀的儿子！
她上前一步，一脚踹开了房间门。
门板撞到墙上，发出剧烈声响，将顾清欢吓了一跳。
她推开沈一白，下巴努了努刘希所在的方向，有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沈一白的母亲。
沈一白回头看了眼满脸冒火的刘希，站到了床边，口吻有些警告。
“妈，清欢刚想，还没完全恢复，您跑到她房间里闹什么？”
刘希冷嗤一声。“病人？刚醒来就知道勾搭你，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像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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