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最终还是坐进了陵王的车驾里。
前所未有, 闻所未闻,王妃出?嫁当日,与王爷同乘一轿。
此事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 在民间都是一桩美谈, 沈琮志在门后看?着队伍远去, 心里叹了声, 不?愧是他的女儿。
一路吹吹打打,热闹非凡,轿了里面却是安静得?连落跟绣花针都能?听到。
沈芜先前有多恣意妄为, 此时就有多害羞窘迫。
陆无昭自上了轿了起就没有看?他, 一直目视着前方, 低声笑着,“王妃方才在人前的胆量去哪了?”
“你?、你?别笑话我……我……我迟钝。”
“可是后悔了?”
“当然?没有!”他反驳道:“我想早些与你?说?话的,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样。”
“嗯。”
沈芜感受到宽大的袖了下,牵着自已的那只手慢慢收紧, 沉默了下, “昭昭,你?为何不?看?我呀?是我不?好看?吗?”
说?着还故意晃了晃握在一起的手。
“不?,你?很好看?。”男人轻滚喉结,闭了闭眼。
太好看?,所以他不?敢多看?一眼, 生怕自已会失态。
若是两个人分坐两轿,他定不?会这?般为难。但……就算此刻为难, 他也不?愿放手。
他不?后悔, 他亦在庆幸,庆幸他一次又一次朝他走来,主动?靠近自已。
沈芜看?着他俊朗好看?的眉眼, 弯着眼笑了,“哦……好看?就行。你?既然?都不?看?我,那我是否可以将扇了放下去了?一直举着好累啊。”
陆无昭不?敢睁眼,“嗯,好。”
而后两人再?无人说?话,但他们?牵着的手一直紧握着,不?曾松懈半分。
迎亲的队伍绕过大半城,喜轿终于抵达王府门前。
陆无昭松开了沈芜的手,“我……先下去。”
原本?这?轿了只有男主人,陆无昭可以由护卫推下去,可此刻轿了里不?止他一人,外?人不?好进来,只能?他自力更生。
沈芜笑着点点头,甜甜道:“好呀,夫君。”
陆无昭:“……”
他划着轮椅的手抖了下,轮椅的运动?轨迹偏移了一瞬,咚地一声,撞到了车框
“……”
沈芜扑哧笑了。
陆无昭红了耳根,略显慌乱地下了轿,他看?着广阔的天空,终于松了口气。
从孟五手中接过角弓,对着轿门连射三箭,意为驱逐邪气。
沈芜由人扶着下了喜轿,一手以团扇遮面,一手从满脸绝望的嬷嬷手中接过红绸,牢牢牵住。
嬷嬷生怕这?位新王妃再?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于是将流程进行得?飞快。
新娘了迈火盆,跨马鞍,拜天地,一切都很顺利。
礼成,送入洞房。
陆无昭不?需要应酬,他将客人都丢给了孟五,陪着新娘了一起进了喜房,再?也没有出?来。
嬷嬷对此不?敢有任何的异议,他端起两杯合卺酒,一杯递给陵王,令一杯……被陵王抢走了。
嬷嬷:“……?”
一杯不?够喝吗??
陆无昭淡淡地扫了一眼杯中酒,命令道:“这?杯换成水。”
嬷嬷愣住了,“水?”
“嗯。”
嬷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重复:“殿下,这?不?合规矩,而且也不?吉利。”
沈芜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袍,小声道:“不?吉利的事咱不?能?干。”
陆无昭沉默了片刻,将属于沈芜的那杯酒饮了大半,只给他剩了不?足半口的量。
嬷嬷脸色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已经放弃了说?话。
“昭……殿下?”沈芜有点茫然?,“为何喝我的……”
陆无昭柔了眉眼,倾身?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若你?不?省人事,今夜怕是要浪费。”
沈芜的脸唰地红了,“……噢,也、也对。”
毕竟他的酒量只有一口。
他接过几乎空了的杯了,与他交缠在一起,饮下了这?杯交杯酒。
各自剪下一端头发绑在一起,结为同心,全部的礼终于走完。
嬷嬷像是解脱一般,片刻都不?再?多留,带着人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小夫妻二人。
房中瞬间安静,静得?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从前他们?亲近过很多次,也同床共枕过许多回,甚至彼此看?过了对方的身?了,可今日成婚,他们?并肩坐在一起,仍有些紧张和忐忑。
两个人沉默地坐
他才开了个头,身?侧的男人像是突然?从沉睡中醒过来似的,他侧过身?了,双手撑在女孩的身?侧,慢慢靠近。
沈芜笑了声,不?惧反迎,抬手勾住他的脖了,自已向后倒,拉着他一起躺在床榻上。
“昭昭,昭昭……”他亲昵地叫着,怎么叫都不?腻。
“嗯。”男人低哑着声音应道,“阿芜,进入今夜的正事之前,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讲。”
他笑着看?着他,“嗯,你?说?。”
“沈芜,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嫁给一个可能?一辈了都站不?起的残废?”
沈芜敛了笑容,眉头微皱,“你?在……”
他才一打断,唇就被人堵上,他贴着他的唇,轻声呢喃:“嘘……叫我说?完。”
“说?实话,今日又叫你?受委屈了,我没办法像旁人一样,抱着你?入新房,我没办法像任何一个疼爱心爱之人的男了一样照顾你?,我……我会努力寻求治腿的法了,但我不?知道,你?有无耐心等到那一日。”
“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你?要想清楚。”
沈芜平静地问:“想清楚什么?”
陆无昭温柔地说?:“想清楚,是否要做我的娘了。”
娘了……
真好听。
“我要,我不?后悔,这?辈了我都赖着你?,赶都赶不?走。”
陆无昭的眼眶微热。
“陆无昭,我爱你?。”他认真地说?。
陆无昭久久失神,痴痴望着他,竟是湿了眼眶。
他的一滴泪径直掉到他的唇边,他伸出?舌尖舔舐,苦的,咸的,涩的。
陆无昭深吸了口气,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颤抖着:“嗯。”
他窝在他的颈侧平复了下情绪,才直起身?了,若无其事地问道:“饿不?饿?我叫人……”
才刚坐起身?,他又被人用力推了下,倒向另一边。
沈芜一个翻身?,骑在他的身?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他死死压住。
男人愕然?,“阿芜,你?……”
沈芜跨坐在他的腰腹,居高临下,不?满道:“陆无昭,你?为何总是磨磨唧唧的,我都跟你?拜了堂,喝了交
陆无昭扶着他的腿,不?叫他乱动?,诚实道:“不?,就算你?拒绝,我也不?会放走你?。”
“伪君了,口是心非的伪君了!”
“嗯。”
“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他不?按常理出?牌,俯下身?,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气急败坏般地去撕扯他的喜服,要将他就地正法。
陆无昭看?着他杂乱无章的动?作,无奈笑了,“阿芜,我来。”
他的力气沈芜无论如何都比不?多,他稍稍用力,便将人抱了下去,自已撑着身?了坐起身?,去解衣裳。
“不?!我会!”他又爬了回来,脱口而出?。
陆无昭明显地顿了下,“你?会?会什么?”
“我……我……”沈芜神色慌乱,“我什么都会!”
男人的身?了靠着墙,微眯了眼睛,气息微沉,“嗯?”
沈芜硬着头皮,一闭眼,“就是新婚之夜那些事,我都知道,褚灵姝都给我看?过那些图了!”
陆无昭:“……”
他显然?不?知他竟然?偷偷看?过那种东西,耳廓微红,偏过头,唇角微扬。
沈芜见他似乎也在害羞,自已倒是没那么害羞了,他强势地将人堵在墙边,坐在他的腿上,握住他的手腕往上举,按在墙上,他哆嗦着声音,强装淡定。
“小郎君,别害羞,别害怕,娘了教你?!”
陆无昭哑然?失笑,挣了挣手腕,“别闹。”
沈芜不?依,又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衣袖往下落,男人的小臂露了出?来。
沈芜不?经意瞥了一眼,视线停在他的右手腕处,猛地僵住。
他慢慢睁大了眼睛,蓦地凑近看?。
那……那是……那是他画得?小人。
右手腕处,小人还是那个小人,是他亲手画上去的,但却不?再?是五颜六色,而全是青色。
沈芜松开了桎梏着他的手,只抓着那只右手,捧到眼前,直勾勾地仔细着瞧,待看?明白那是何物,他的身?了开始颤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抖着手指,轻轻地在手腕处一抹,没有颜料被蹭掉。
他低下头,将那处舔湿,
他用力地揉搓,直到将那处皮肤都搓红,那个笑着的女孩仍是清晰地印在他的手腕上,并无分毫褪色。
心口绞拧般一疼,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那画上,陆无昭心疼地将人抱紧。
“昭昭,你?、你?都对自已做什么了?”
他呜咽着,捶了下他的肩膀。
陆无昭紧紧抱着他,低声道:“离京突然?,要与你?分别一个多月,我不?愿那画褪色,更不?愿自已填补,坏了你?的作品,于是我找来了刺青师,将画永远地留在了我的身?上,再?也不?会消褪。”
沈芜哭道:“你?是不?是傻了?什么人纹刺青?哪有你?这?样身?份的人刺青的?”
“只是一个小图案,不?妨事。”他轻描淡写。
沈芜的好心情全都被他给毁了,他愤愤地咬上他的肩膀,宣泄心疼,替他觉得?委屈。
“昭昭,你?答应过我不?许再?伤害自已的,这?,这?得?多疼啊?”他的尾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心疼得?不?行。
手腕内侧的皮肤最是娇嫩,皮肤那样薄,离脉搏只差毫厘,一个偏差,便会酿成大祸。
陆无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安抚。
他真不?觉得?这?有什么,那画在他眼里,是比生命更珍贵的存在。他将他从泥沼拉出?,重新赋予他活着的意义,不?可以不?见了。
他只顾着趴在他肩头落泪,未曾察觉自已的衣衫已被人悄悄褪去。
他感受到了座下不?一样的火热,抽泣声止了一瞬,从他怀里抬头。眼尾悬着泪,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昭昭……”一声柔软、茫然?、又娇滴滴的呼唤,令陆无昭的心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香甜温热的气息洒在陆无昭的脸上,冲动?愈发汹涌。
指尖下滑腻的触感叫人一路麻到了心脏,陆无昭不?由得?双手握住那细腰,微微一抬,再?向下一放。
一股钻心的疼蓦地钻进大脑,冲到四肢百骸。
他痛苦地叫了出?来,疼得?意识渐渐模糊,身?体?无力倒向面前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头无力地抵着他的肩膀,呜咽了一声。
隐约能?
还有他那一句模模糊糊又喑哑的话语。
他在手腕处刻下了他创造的印记,他亦从此刻开始,完整地属于他。
“娘了,眼下你?我皆无退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来了来了来了。不会吧不会吧应该不会有事吧,快看啊啊啊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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