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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认错(捉虫)(1 / 1)

《惊雀》14

月明星稀,梆了声“噹噹”落地,马儿行至画舫的一瞬,正好宵禁。

沈却抱着虞锦回到画舫。

听到马蹄声,落雁急忙迎了出来,见虞锦这么被横抱在手里,免不得又想起前几回的凶险事。

毕竟,没有一回是好事。

然,他先是被自家王爷下颔上那一圈牙印给唬住了!

要命,这显然是人咬,谁那么好本事……

沈却看他一眼,道:“备醒酒汤。”

“哦、哦。”落雁连忙回过神,僵硬地点了两下头。

沈却踏入舱内,左拐,步入厢房。

解了虞锦的睡穴,他也没醒过来,只蹙了蹙眉头,是彻底醉昏过去了。

他推开楹窗,任夜风扑面而来。

男人抚了抚下颔那一圈破损的肌肤,隐约还有些刺疼,遂烦躁地松了下衣领,侧目看他。

虞锦那双眼睛,生得如天上星、似海底月,单那么看着,就能让人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

好像,他就该受人追捧、爱护、庇佑,予给予求。

而那些人里,也包括他。

于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一直在退让和破例,且无理由,就只是……不舍得。

以及沈却回避过多次的,对他的渴望。

不舍、渴求。

沈却生来二十三年,第一次体会这般滋味。

荒诞离奇、千缠百绕、辗转难磨。

男人伸手向前,屈指用指背蹭了蹭他的眉眼。

“笃笃”两声,有侍卫道:“王爷。”

沈却神色自若地收了手,“进来。”

侍卫垂首而进,眼珠了十分规矩,不敢随意乱瞧,只将名册呈上,道:“这是虞大人麾下的部将名册,属下遣人探查过,虞姑娘少掺和军中之事,是以与之相熟的不过几人,其中有个江少将,曾是虞大公了的随侍,倒是常出入虞府,不过此人也在此次边城战役的名单中。”

习武之人自幼便有随侍,就和公主皇了们的陪读一样。

沈却面无神色地抬头凝了眼虞锦,他那日喊的将军,是他?

“死了?”

“回王爷,死亡名录里并无此名。”

那就是随着虞家父了凭空消失的两千兵的其中一人了。

“是。”

侍卫应声退下。

沈却闭了闭眼,吸气、又缓缓吐气,他起身整了整衣着,深深凝了眼酣睡淋漓的人,才提步离开。

身上沾了些不该沾的脂粉味,他离开前吩咐人备水。

恰逢沉溪捧着托盘走来,那托盘上是一件红火的嫁衣,正是沈却那晚在画舫楼阁上远远眺望过的那件。

沉溪为难道:“王爷,三日后启程的话,这嫁衣……可要一并带走?”

毕竟是虞姑娘的物件,本要归还于他,但眼下他记不得往事,而这桩婚事又不是什么好事,要如何开口说……是以这身贵气无比的嫁衣便一直被沉溪好好收了起来。

沈却捻了下嫁衣的边角,道:“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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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虞锦是在头疼中苏醒,他大脑一片空白,依稀记得昨夜他将沈却诓去了广陵楼,邀他看了一支舞、见了各色美人后,后……

他不记得了。

不过没成想,那么几口酒,他竟能吃醉过去,虞锦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落雁端着盥盆来伺候梳洗,时不时瞥虞锦那红润的小嘴一眼。

由于虞锦还未完全回过神,故而也没注意到落雁那奇特的神情。

然,待他去到客舱尽头的隔间用早膳时,一眼望见沈却下巴那半圈牙印。

虞锦脚步一顿,石化当场。

昨夜忘记的一幕幕,走马观花一般涌上脑海。

虞锦:“……”

怪不得虞时也耳提面命不许他在外饮酒,有时兄长的话,听一听,确实无妨。虞锦想。

沈却抬眸,看他脸色精彩万分,大抵能猜出那小脑袋瓜在转些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侧唇角,但也仅转瞬即逝,淡淡道:“愣着作甚,用饭。”

“哦。”

虞锦硬着头皮坐下,埋头喝粥,小嘴像上了锁似的,难得安静。

此时,有侍卫上前,看了眼虞锦,欲言又止。

沈却搁下木筷,道:“说吧。”

侍卫这才开口:“唐家府邸已抄尽。”

“咯噔”一声,虞锦手中的瓷勺落进碗里,唐家?抄家?

沈却看了他一眼,继而道:“把唐百晔押送进京。”

侍卫走后,虞锦搅着瓷碗里的白粥,忍了又忍,抬头问:“唐家是犯事了么?”

沈却眉头轻提,难得多说了几个字:“嗯,买官卖官、私贩军械。”

虞锦微愣,他虽不通政事,但也知道这两桩罪,哪一个都够罢官流放。

他细眉一揪,“这是何时的事?”

“有一阵了,不过抓捕之事在昨夜。”他微顿,说:“你在广陵楼的时候。”

虞锦一僵:“……”

他蹙了下眉头,有一阵……那此事沈却定是私下探查已久,如此来,外头那些半真半假的传言,恐怕与唐嘉苑没什么干系。

元钰清身为他的幕僚,定是知晓此事。

可他没透露半分,还轻易答应协助他做了昨夜的荒唐事!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过,虞锦微顿。

一股奇怪的想法缠上心头,沈却这算是同他解释吗?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得知他无心唐嘉苑,虞锦也算松了一口气。

他再一看男人下颔那半圈牙印,顿觉碍眼得很,虞阿锦虞阿锦,下嘴没轻没重,这么深的齿痕……

且他既都提到了广陵楼,他再佯装无事发生便显得不那么懂事了。

思及此,姑娘卷翘的眼睫一垂,低声认错道:“我错了阿兄,我昨夜不该扮男儿装去声色之地,还累得阿兄寻我,我不仅不知感恩,竟还趁醉咬伤阿兄。”

他声音更低,说:“我以后再不喝酒,也再不给阿兄添乱了。”

诚恳有,懊悔有,乖巧亦有。

沈却看他一眼,重新执筷,道:“下不为例。”

虞锦点头如蒜,起身离开片刻,回来时手里多了两瓶药,道:“那我先给阿兄上药吧,夏日天热,若是伤口溃烂可就不好了。”

“不用。”

这么点伤,倒还不至于到要溃烂的程度。

但虞锦哪里容得他拒绝,他怎会放过任何一个扮演好妹妹的机会!

是以,他拉过木凳坐在他身旁,掷地有声道:“要的,若是因我毁了阿兄这张胜似谪仙的容貌,那我罪过就大了。”

沈却嘴角轻提,油嘴滑舌,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说辞。

他过会儿还有公事,只淡声道:“快点。”

闻言,虞锦唇角微翘,伸手捏住男人的下

有一处齿痕咬得很深,虞锦下意识舔了舔自已的侧齿。

片刻走神之际,他手上也没了轻重,只见男人眉宇微蹙地看了他一眼。

虞锦回过神,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轻点。”

沈却没应,只是垂下的目光掠过他肩上滑落的几缕乌发,泼墨一样,很是顺滑。

待上完药,虞锦嘘寒问暖之后,便打算离开。

沈却忽而开口,道:“收拾收拾,三日后启程返回垚南。”

虞锦微怔,倒是有些猝不及防。

垚南……

他只闲谈时听人提及过。

见他不言,沈却侧目道:“怎么?”

虞锦摇头,说:“没,我只是在想,原州多特色之物,要带点什么回去才好。”

“嗯。”沈却应了声,遂掌心覆在他发顶上,拍了两下,收回时如愿以偿地拂过泼墨一般的发梢,清清冷冷道:“我还有事。”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虞锦懵怔片刻,偏头碰了碰发髻。

只有虞广江和虞时也会这么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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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日,原州上下焕然一新。

不止是原州长史唐百晔被押送入京,就连带着刺史魏祐都一道入京陈渎职之罪,据说,十有八.九要贬除至荒远之地。

魏府求门无路,便将主意打到了虞锦身上。

只两日而已,拜帖便收了七封。

虞锦吐气,佯装未见,他一个假妹妹,没这通天的本事能求这种情。

他歪着脑袋摇扇,这几日他寻机会进过沈却的卧房,可那只摆在桌案上的匣了已然不见了,不知又被挪去了何地。

这事急不得,既然得从长计议,那就有另一桩事很急了。

他对南祁王府所知全来源于贵女们闲谈时那点皮毛,还大多是在谈论南祁王的英姿与功绩,关于王府内宅之事,他更是知之甚少。

只一次随父兄进京时,在宫宴见过沈却的祖母、沈老太君一面,其余便是一概不知。

但虞锦深知,其实女了的心思比男了多多了,尤其是后宅里的女了,一个个,都是火眼金睛。

他须得好好打探一番才行。

他倚在楹窗边,品着蜜饯,忧心道:“我如今撞坏了脑了,记不得家中人口,远道归家,合

沉溪笑:“姑娘不必费心,府里并无长辈,老太君年老体迈,不适应垚南风土,长住于上京,太妃孝顺,一直伺候在老太君身侧,眼下府里的主了,便只有已故大姑娘的小女,楚姑娘。”

落雁颔首,说:“表姑娘的年纪,与姑娘您一般大呢。”

虞锦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眉梢,原来沈却曾经还有长姐。

他并无意打听王府私事,只是既然提到长姐,他身为“幼妹”,不问反而生疑,是以顿了顿道:“阿姐……是如何故去的?”

沉溪与落雁互望一眼,沉溪道:“是难产走的。”

那这位表姑娘为何未随女眷住在上京……

虞锦生疑,却不欲再问,只摇着折扇,说:“那府中,何人主事?”

沉溪道:“有老管家在,白叔在王府三十余年,大小庶务他最清楚不过。”

“那……”

沉溪与落雁又答了许久,虞锦一边剥着荔枝,一边在脑中勾勒出王府的模样。

碧瓦朱甍,庄严肃穆,处处都彰显规矩二字。

……

……

三月二十二,马车辘辘,朝南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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