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郭家(1 / 1)

灾祸频发,掌权者不仁,天下将乱,是随波逐流还是立于波涛之上,朱应俭选了后者。

当初,在淑妃产下皇子后,他便觉得朱家在京中风头太盛,有意寻一处地方避祸,既然要容纳一族之人,当然不能是一个小地方,也不能是一个惹眼的地方。

他借着行商的便利,去了许多地方走访,倒是挑中了一处,最妙的是那里有一处废弃的采石场地点隐僻、易守难攻,极适合藏兵。

他当然知道训练私兵事同谋反,可是他练的并不是私兵,而是商队要用的护卫,只要没有人知道人数,谁又能追究什么。

为了培养这些人手,他开始了粮食生意,却又因为粮食生意引起二皇子的注意,说不定也给朱家惹来了更大的猜忌。谁又能知道呢,就是朱家没有涉及粮食生意,以二皇子的气量未尝就会放过他们。他能做的不过是向前看,在即使到来的浪潮之前寻找一条最好的出路。

常英是朱应俭收养的许多人中的一个,对朱应俭最是忠心不过,在知道朱应俭的谋划时,便想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得完成朱应俭的差事。

经此一事,朱应俭相信让郭义叛离不是难事,难的是让郭义倒向他这边。如今他无名无姓,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又如何能得郭义的信赖。他这才想到了萧显重,至少有个面熟的人出面说项,比派其他人强,萧显重的身份会让他显得更有说服力。

常英带着萧显重混进军营后,总算有一天找到了机会摸了进去。

这机会也是常英想办法制造出来的。他打听出王元伦借口郭义得了疫病将他关在帐内,就给守着营帐的其中一个士兵的饮食动了手脚,让他昏迷在地上,脸上还起了一层疹子,看着有些吓人。来守将帐的士兵对郭义的病情多少也有点耳闻,待看到一个一起守卫的将士满脸红点地躺在地上,很快便想到了疫症上,一时也不敢上前。

两人便在守将帐的人围到昏倒那人身边要扶不扶的时候,进了郭义的营帐。

郭义自中被王元伦拿下之后,就被每天灌药,弄得他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王元伦这也是怕他喊叫出来引来旁人或者有人进来探病露出马虎,才让军医下了这药。常英原就猜测郭义被困帐中却安安静静的定有什么缘故,看到郭义躺在床上的模样后,便从怀里掏了丸药出来给郭义喂了下去。

萧显重一路上跟常英交谈不多,这会儿见郭义这般模样,又看常英拿出药来,以为他拿的是对症的解药。郭义服下后,人倒是清醒了一些,认得出来人,身子却还是麻的。常英一见,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在郭义鼻子底下晃了晃。

他也不知道郭义服的是什么药,就连郭义被用药的事他也是猜的,又哪里能备下对症的解药,好在市面上的害人的药总算那么几种,他便备了相应的解药,就算不对症也能缓解一二。不过他现在给郭义闻的,却是他新弄来的药,这药还跟何素有关。

何素在训练他们时,有天提到中了药的情况,就跟他们略微提了能勉强提神醒脑的方法。一个是用痛觉刺激,就是给自己扎刀子;另一个是吃下或者闻一闻有刺激性味道的东西,她还提到有些能臭到人神清气爽的液体,让常英给记住了,他便托认识的大夫试着配了一个混着某种野兽呛人气味的液体。

能不能管用他还没有试过,反正他试闻了一次后就再也没敢打开那个瓶子。怕里面的气味漏出来,常英也没敢把瓶子打开太久,不过就这片刻功夫,站在常英身边的萧显重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气味,薰得他有点想吐。想不到常英这人瞧着稳重,竟然在身上藏着这样的东西,要是哪天不小心弄坏了可怎么好?萧显重暗想。

躺在床上的郭义也是一脸难受,片刻后,他说出了一个字,“臭!”

常英隐隐觉得有门,又朝外面看了一眼,生怕这会儿有人进来。

“谁?”郭义打量着两人,麻着舌头问。

两人虽是军士打扮,但会偷入他的营帐做下这等事,想来不是狗皇帝的人。此处离庆王军最近,莫非他们是庆王世子的人?

常英没有出声,反倒看向萧显重,萧显重便走到郭义跟着。郭义定睛一看,觉得此人有几分面熟,许久后才出这他是萧显重。萧家人不是都死了吗?郭义一时惊诧,人又清醒了几分。

见他认出来了,萧显重心下一声感慨,面上正色道“郭兄放心,我们是来救你的。”

郭义心下存疑,他是被相识多年的好友所害,现在冒出一个本该死了的儿时玩伴来让他放心,他又怎么能放心。但是片刻后,他还是开口问了一个字。

“家?”

萧显重敛容,一时不知怎么跟郭义说。

路上,他已经听常英说过郭家的际遇,其实在郭义被王元伦控制之前,郭家就已经出事了,也许在新帝主动派人跟王元伦接触时,郭家就注定成为弃子。

郭义跟新帝有隙,跟新帝身边的红人钱君斌也有过节,当初他和钱君斌曾为一个教司坊的女子打起来。钱君斌的父亲钱潮生是大元帅,可是这不表示钱君斌就是个功夫好的,偏郭义下手不留情面,教训了他一通后还笑话钱家不会教儿子。

如今二皇子成了新帝,钱君斌知道他对郭义心有不满,自然不能让郭义好过。在二皇子派人说动了王元伦后,他就去找了郭家麻烦,还想趁机去轻薄郭义的妾氏,也就是他和郭义在教司坊相争的女子。不过郭家的家仆很是忠勇,他一时没能得手,恼羞之下,他竟带了兵丁闯进郭府。

郭府里留下的只有家仆,人数也不多,哪里会是众多兵丁的对手。一时间,郭家一片凄风惨雨。

钱君斌犯下恶事后,郭家曾有人去殿前求告,却被乱棍打死。郭义妻妾以前也因捻酸吃醋闹过龌龊,这次却达成共识,将家财散尽托人带信后便举家。

这把火燃尽了朝臣对新帝最后一点希冀,也让朝中武将寒心。郭家后不久,国内现蝗灾,京城有人说此乃郭家冤魂所化,来食大乾基业。

新帝倒没听到这传言,他还恐郭义得知郭家之事哗变,派人拦截了消息,却又想要催着王元伦早些动手取而代之,免得他总担心郭义会跟庆王勾结。在得知郭义果然存着异心后,他还赞王元伦行事果绝,又笑便宜了郭家上下,竟能清静地死于火中,少受多少刑罚。

朱应俭在听说郭家出事后,便暗中注意郭家动向,还在新帝追兵的刀箭下救下了郭义五岁的儿子郭威。

郭威虽然才五岁,但是家里见他整日在家中祸害花草,想要收收他的性子,便使了人情将他送去了一家颇为严厉的私塾。京城有不少私塾和族学,郭家说好听些是武勋世家,说难听些以前就是个杀猪的,后来机缘之下跟着太祖打江山才改换门庭,凭一腔忠勇在朝中占了一席之地。

大乾的文官本就看不起武官,郭家又是这样的出身,像样的族学并不肯收郭威,不像样的郭义也看不上,还不如把儿子送进私塾。

京中有好几家私塾,有些是仕途不顺辞官的儒士开的,有些是屡试不中的举人开的,郭义挑了一个教书最严的把儿子送了进去,反正只是开蒙,也不用先生学问多好,能管住人就行,他老郭家这祖传的不开窍的脑子能出个多认识几个字的人就不错了,想成学问人是不可能的。

郭威也是不负他老爹的“期望”,进了私塾后,字没学到几个却成了学堂一霸,幸好对私塾的先生还有几分怕,不然怕是敢上房揭瓦。

郭家出事这日,他不小心把先生最喜欢的一盆兰花给砸了,下学的时候他心里正担忧,生怕回去还得被母亲责罚。他已经想好了,一回家先冲到祖母的院子,陪祖母吃吃点心,看在他这么乖的份上,母亲应该就不会罚他了。

可是他那天却没能回到家里,在离家没多远的街上,他被人捂着嘴拉进了巷子里。初时他还以为是遇到了拍花子,一顿死命挣扎后,他才听出身后那人的声音是家里的车夫。不过他不太熟悉这个车夫,接他上下学的并不是他。

他本就在奇怪怎么今天没有人去接他下学,又被车夫被拖进了巷子,隐约地觉得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少爷,府里是回不去了。”他用一种悲怆的语调说着。

彼时郭威还不是很明白,他回头时看到是车夫略显凌乱的衣服还有肿起的半边脸。

这一定很疼,他想,又记起这个车夫好像姓张,是专门赶祖母等人坐的那辆大马车的。他被张车夫捂着嘴,想问什么也没法问。中间曾有官兵从街上过去,张车夫紧张地把郭威抱到了巷子深处,又七拐八弯地去了他的外祖家边上的巷子。

郭威这会儿也老实了,也没有再挣扎,等张车夫把路过的外祖家的大管家叫进巷子后,他们就去了一间偏僻的院子过了一夜。期间,大管家也找他说过话,看着挺难过,倒让本来想跑的郭威一时没有动。他觉得他们不是合伙来绑他的,可是不来绑他,他们不让他回家做什么?

就这么过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他睁开眼时,首先想到的是今天不用是去上学了,之后又开始想家里人。

“我什么时候能回府?”他问帮他准备朝食的张车夫。

张车夫动作一顿,也没有说话,就开始抹眼泪。小小的郭威自个儿为了逃避母亲惩罚时也还掉几粒金豆豆,却是最见不得别人哭,尤其哭得还是个肿着半边脸的大男人,哭起来忒丑。

张车夫一哭他也没有心思再问,自个在他昨日刚住进来的小院探险,等到了下晌,外祖家的大管家又来了,还送了一包东西过来,之后张车夫就给他换了一身难看的衣服,带着他上了旧旧的马车。

“少爷,小人带你去找老爷,路上咱们得爷孙相称,您莫见怪。”

“没事。”郭威潇洒地上了马车,还觉得怪有趣的。

不过他到底是担心自己就这么走了家里会担心,在出了城门口,就问张车夫“我母亲会去吗?”

张车夫呐呐不语,瞧着像是又要哭了,哭得郭威心头发慌。他是直到隔天被坏人追上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还知道母亲和几位总跟母亲吵架的姨娘已经死了,祖母也死了。

跟他相处了几天,哭起来很难看的张车夫之后也死了,就死在他面前,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

他当即尿了裤子,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心下想着,也许他也要死了,可是他不想死。

幸好他并没有死,有人出来救了他,还说是他父亲的友人要送他去找父亲。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是父亲的友人,父亲要好的友人他还是见过的,像是王叔叔。可是他们救了他,除了跟着他们,他也没有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终归是受了惊,他当天夜里就病了一场,病好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听说因为他生病的缘故,他们耽误了路程,得要绕路才能见到父亲。

在路上,他又看到了好些人死了,在京城他就听先生说过外面正在打仗,他当时还说他父亲也在外面领兵打仗,他会把坏人都打跑的。但是他现在不知道谁是坏人,只知道一路走下去,有许多普通的百姓被官兵打骂,哭得比张车夫还难看。

地上时常能看到尸体,他还曾看到母子趴在一具尸体上哭,不远处有几只看着很凶的野狗,一直盯着他们。在他坐的马车经过时,一条野狗转头看向了他,他看到了它眼睛里幽深的光,像是那些要杀他的坏人一样。他吓得放下了车帘,盼着早点能见到父亲,又担心父亲也跟着出事。

他们说害了郭家的人是皇帝,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将军,皇帝要比将军大,他家要怎么才能报仇,难道一家人都白死了吗,难道被狗咬上一口他就生生站着让它咬死?他年纪还小,只觉得咬人的狗可气,被咬了要打回去,却还没有想过若是来咬的是老虎是熊又当如何。

他父亲却是想到了。从萧显重的表情上,他就知道郭家遭了大难,一家人怕是都不好了。

------题外话------

郭家实在很惨,老喵磨了好几天终于扛不过玻璃心粗略地提了一下就过了,要是细写……唉,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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