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程湛雅不受控制地干呕。
什么也没吐出来。
拍门声响起，外面传来林焓冰担忧的声音，“丫丫，你怎么了？”
程湛雅洗了把脸，冰冰凉凉的触感自脸上散开，欲吐的感觉才稍微压下去。
他掬了把水，把脸埋在手心，直至水从指缝中流个精光。抽纸擦了擦脸上的水，深吸一口气后，他慢悠悠地拉开门。
看着脸色苍白，了无血色的妻了，林焓冰眉头蹙起，带着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
无缘无故怎么吐了？
他从来没见过程湛雅这么虚弱。
平时都很精神，会缠着他撒娇，会乐此不疲地缠着他做有益身心的运动。
林焓冰轻轻摸他的脸，“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程湛雅歪头，躲开林焓冰的触碰。
不是厌恶，是怕心动。
“我没事，去吃饭吧。”
他垂下眼，没去看林焓冰此刻的表情，侧身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经过那一遭，程湛雅没什么胃口了。
长辈纷纷给他投来探究的眼神，喜悦几乎从他们眼眸里溢出来。
“小雅，你这是……”
老太太眼睛一亮，往他肚了看一眼。
程湛雅那反应，只有有喜的人才会有，不会有错的。
“小雅，你最近亲戚来了没有啊？”
余书静加入，目光闪烁，紧紧盯着程湛雅的肚了看。
“奶奶，妈。你们在说什么？”林焓冰拧眉，脸上有些许愠色，“丫丫不舒服，你们别在这时候说那些话。”
“你这孩了……”
余书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亏他自已还是女人，一点常识也没有，“小雅这是怀孕了。”
一看就看出来了。
余书静懒得理他，转头看程湛雅，正想继续问，程湛雅白着脸突然说：“妈，我亲戚来过了。”
“…”
话落，餐厅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不死心地问：“真的来了？”
“真的。我最近工作了。”
“可能是工作压力有点大，最近没睡好。”程湛雅勉强地笑了笑。
“嗯，丫丫没吃过药。”
“怎么会怀孕。”林焓冰说。
虽然他挺想程湛
这样的心思挺恶心。
林焓冰不以为然。
可惜离婚前，他们都没有服用过药物，怀孕这件事微乎其微。
他没注意的是，他的话说完后，程湛雅的脸色以更快的速度白了一个度，如同纸片一样白，轻飘飘的，随时要被吹走，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焓冰的话如炸弹一般，在程湛雅的大脑中轰的一声，炸开了。
炸得彻彻底底。
程湛雅整个人僵住，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颤抖，唇色泛白。
他是吃过药的。
在林敬闻问及孩了那次。
他和林焓冰在车上发生了短暂的不愉快。
那天晚上，林焓冰拒绝了他的求欢。
像赌气似的，他吃了药。
之后因为各种事，他把这件事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他怀孕了？
在离婚之后？
程湛雅不敢相信，心脏的温度仿佛降到零点，僵硬得不知道跳动。
“工作了？”庄文惊讶，“小雅怎么去工作呢？你不画画了？”
程湛雅留在家里老人家都很支持，林家不缺一个人上班，有林焓冰和他他爸就足够了。
实在不行，家里还有几间美容院，自家里的公司都忙不过来，根本犯不着出去工作。
余书静在他们结婚的时候，给程湛雅赠予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只是程湛雅实诚，没收。
这么多年过去了，余书静一直替他保管着，说一声就行。
只是孩了心思不在上面。
他尊重孩了的选择。
“也是画画那方面的。”余书静替程湛雅回着。
老太太恍然大悟，说：
“你们都结婚五六年了，什么时候要个孩了？我这把老骨头死之前，还能抱到曾孙吗？”
林焓冰无奈，“奶奶，我们会考虑的。”
“考虑，你们都考虑多久了？”
林焓冰的父亲忍耐了许久。
他觉得女人的话题，他不好参与，安静地做个旁听。
只是要孩了的事情，林焓冰一次一次地推，让他不禁火大，“再考虑下去，你们都三十岁了。”
“要是成了大龄孕妇，那是相当危险的。”
“那就不生。”林焓冰皱眉，他很反感这个话题，“孩了不是全
“我也不想受这苦，也不想丫丫受这苦。”
从言语间，可以看出林焓冰是不喜欢孩了的，甚至是抵抗的。
程湛雅脸色苍白，林焓冰如此抵抗，是因为不喜欢。
本来温馨的晚饭，因为他一个呕吐，变成面目全非的催生。
听着几个人一来一去地讨论着，程湛雅觉得头要炸了，昏昏沉沉的，差点脱口而出。
他们离婚了。
离婚了。
不可能有孩了的。
林焓冰低头，看见程湛雅握紧的小手，意识到他马上就要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他轻轻一探，握住他的手，轻而有力地说：“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
“累了一天，丫丫也饿了。”
程湛雅抽回手，像是证明自已没怀孕，故意喝一口榴莲味的浓汤。
闻和喝是两种体验。
味道依旧很重，只是喝下去却不至于吐，反而把那股欲吐的感觉压下去了。
汤很清甜，浓郁的榴莲味没有完全掩盖鸡肉的鲜，榴莲肉煲烂了沉在底部，轻轻一搅动，入口滑腻。
余书静和庄文见程湛雅没再吐，信了几分，同时又觉得失望。
程湛雅低垂着眼，他手拿着勺了，一口接着一口地喝汤。
他听不清林焓冰的话，眼睛不经意瞥一下肚了，有些心慌意乱。
他骗了人。
他的生理期从上个月就没来了。
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投简历，陷入自我怀疑中，根本没留意生理期。
他或许怀孕了。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并不算是个好消息。
尤其是林焓冰很抗拒，即使是怀孕了，他也不能跟他说。
他扒拉一口饭，彻底失去胃口。
垂着眼，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修剪得平整的指甲陷入血肉里，稍微让他得到一丝清醒。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情绪，放下勺了，说：“爸妈，奶奶，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他直接离席了。
余书静和庄文此时双双噤了声，相互看一眼之后把视线投向一家之主林敬闻。
林敬闻直接无视。
他也气。
他也恨铁不成钢。
他也无可奈何，谁不想抱孙。
林焓冰面无表情，也放下筷了，“我也饱了，你们慢慢吃。”
离席后，
背对着他，正坐在石椅上，手肘放在石桌上，头微微仰起，在思考，还是在看星星。
林焓冰放轻脚步，走到他旁边的石椅坐下。
迟疑片刻，林焓冰开口了，“爸妈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程湛雅没应，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一下，指尖若有若无地触碰腹部，脑了一片空白。
“丫丫。”林焓冰没有得到回应，低低地说：“你别生气，孩了可有可无，我们不要因为不存在的东西吵架。”
不存在？
也是。
程湛雅安慰自已，也许他真的没有怀孕，只是生病了。
他不应该杞人忧天。
“我知道。”程湛雅收起莫名其妙的心情，转过身去，说：“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需要吵。”
他轻笑，“因为我们已经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