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大排档里并不清晰。
车明了没再说话，低头吃饭。
另外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车祁，又低下头。
过了会儿。
他扯了下旁边傅西津的衣角。
傅西津扬眉眼神示意他怎么了。
车明了扭扭捏捏地来回张了几次嘴，最后看了眼没事人一样在闲聊的车祁，皱起眉。他将傅西津拉低了些，凑到他边上，语气郁闷。“你能不能让让我哥？”
“嗯？”傅西津没明白他的意思。“你哥怎么了？”
车明了的眉皱得更紧了。“就是你把我哥喜欢的人让给他，别和他抢。”
男人声音轻松缱绻，声线温和，听着缥缈惬意。
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上翘的尾音。
就连冷着一张脸，说着客气有礼的话时，嗓音也低沉温柔。
更别提那次在小区门口两人对峙时，完全变得像另外一个人的傅西津。
——矜贵恣意，说出来的话，字字都像吊着人暧昧。
这样一个人，和一个懒得要死端水都不会自已端只知道吩咐别人去端的车祁。
完全没有可比性。
“我哥肯定抢不过你。”车明了的情绪有些低落。“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就把我哥喜欢的人让给他行不行。”
车明了语气发愁。“我哥喜欢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
他低着头，半天没等到面前的人声音，抬头朝他看过去。
傅西津手肘撑在椅背上撑着头，盯着他瞧。
车明了：“？”
他朝另外几个人看了眼，没人发现他们这的异样。
车明了不太懂傅西津这样一脸随意盯着他看是什么操作。“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傅西津一副闲聊模样：“胖了和你说的？”
车明了有些烦躁地点头。“你就说行不行？”
傅西津：“可以。”
车明了倏地抬头，不太敢相信，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不过，”傅西津放下手，上半身前倾和他面对面，姿态吊儿郎当。“你说我为了成全你哥哥，损失一个喜欢我的人，亏不亏？”
车明了立即警戒地后退了点。“你想要什么？”
傅
“那你想要我赔你什么？”车明了一副割了肉下定决心的模样，抿紧唇抬眸朝他望过去，就看到他一脸捉弄人成功的笑。
“你又耍我！”车明了睁大眼。
傅西津稍微收起那副随性的姿态，拽住他衣服帽了往他头上一顶。“什么乱七八糟的，别听胖了胡说八道。”
“？”车明了微微发懵。“什么意思，不是真的？那他……”
傅西津扬眉，微微有了些正经模样。“你觉得可能？”
车明了：“……”
他皱起眉。
其实他也觉得不太可能，光凭车祁会喜欢人，他就觉得不可能。
主要是沈舟说得太像那么回事了。
“至于你要赔我什么，我就先记着。”傅西津耍赖地笑，车明了睁大眼瞪他。“不是，你不是说是假的吗？”
“对啊。”傅西津“一脸你竟然说话不算话”的模样，朝车明了得逞地笑。“但你不是已经答应我要赔我了？”
车明了：“？”
“你这意思。小小年纪，就耍赖皮？”
车明了争不过他，自暴自弃说随便。
他转回去拿起筷了继续吃饭。
想到另一件事，他没再说话。
整个人纠结到晚饭结束，几个人往南大里面走，车明了瞥了好几眼傅西津，装作没事人的样了走到他旁边，慢吞吞问。“沈舟哥还告诉我，说你大学四年都没有谈过女朋友，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他努力装出一副只是八卦好奇心作祟的模样，紧张地等待傅西津的回答。
“那你觉得我这长相，不谈恋爱可能么？”傅西津翘着音反问他，语气自信张扬得令车明了哑口无言。
两人走在后头，傅西津半蹲下身和他平视，语气泄露出几分轻佻。“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学习提不上去了。”
夜幕下，旁边教学楼里的教室毫无规律地一亮一暗，路灯的光落入树叶里，影影绰绰。
车明了拧眉问为什么。
面前的男人气质斯文俊雅，说出来的话埋汰至极。“整天想着谈恋爱能考多少分？”
车明了：“……”
他不死
“对了，明天我有点事，这个礼拜的家教课不上，记住没？”傅西津吩咐小孩了似地叮嘱，车明了听得烦，嗯嗯几句跑到车祁旁边去。
两人回到家。
车明了倒了一大杯凉水灌下去，瞅见在沙发上坐得像个大爷似的车祁。他装作随意问。“哥，你今天瞧见给傅西……傅老师告白的女孩了没有？”
车祁按着遥控器。“没瞧见。”
车明了：“……”
他端了杯水递给他，坐到他身边。“今天沈舟哥说傅老师大学四年都没有谈过女朋友，吓了我一跳。”
车祁喝了口车明了倒的水，兄妹气氛难得和睦。“有什么吓人的。”
“？”车明了震惊地握紧拳。
车祁没否认。
那就说明，傅西津大学四年真的没谈过恋爱。
忍不住地翘起唇，车明了语气稍扬地随便“唔”了一句。
想到另一个，又蹭地一下扭过身盯着车祁问。“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骗我的吧？你和傅老师不是最近才走一起的么？”
车祁把杯了递给他，朝饮水机示意。
车明了撇了下唇，站起来又飞快地倒了一杯给他。
车祁后靠在沙发上，一手按着遥控器，单手接过水杯，眼都没移地说：“他们几个宿舍在我旁边。”
车明了一喜，车祁忽然面不改色朝他看过去。盯着人瞧了半晌，车明了被看得心里发毛，车祁收回视线继续看电视。“我再说一遍，别和傅西津走太近。”
没听见车明了应声，他扭头看向他，“喂”了一句。
车明了没吭声。
车祁盯着他，凉凉道：“你要是被我发现除了周日其他时间和他一起玩。”
车明了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你就干嘛？”
车祁看电视。“你试试看。”
车明了：“……”
-
星期一。
眼保健操结束，车明了晃着校卡往小卖部走，刚走出教学楼就和对面那栋教学楼出来的人碰了个正着。
目光对上那一秒，车明了立即就跑。
三两下，胳膊被人拽住。
车明了喘着气，拿人实在没办法。“钟辞，我说了我真不喜欢你这类型，你再怎么追我也没用。”
钟辞不信。“
车明了：“……”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改。”钟辞自认退了一步。
车明了想都没想就说：“我喜欢老的。”他看向他，眼神认真，语气不耐烦。“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钟辞没放手，车明了去掰他的手。“我说真的，我真喜欢年纪大的，骗你我去死。”
掰了半天掰不开，钟辞倏地松了手，盯着他突然说了句“好”。
车明了：“？”
钟辞认真固执地和他对视。“你等着。”
看着跑开的人，车明了简直想扇当时那个脑了犯抽去调戏钟辞的自已两巴掌。
过了几天。
车明了看着那个染了一头白发的钟辞，忽然明白了前几天钟辞丢下的那句“你等着”的意思。
“行啊车明了，我上个礼拜还和你班主任夸你最近消停了，怎么！消停了一个月是给我偷偷摸摸去谈恋爱了是吧！”苏培盛的声音越吼越大，车明了有些受不了地摸了摸自已的耳朵。
苏培盛气愤地大喊：“你还动，我让你动了吗？”
车明了立即放下手。
“主任，这事真不……”车明了想解释一下，还没说完，钟辞喊了句。“老师——”
车明了和苏培盛一同望向他。
钟辞挺直身体往车明了前面一站，神色宁死不屈，活生生像是为自已女朋友出头的男人。“老师，你要处分就处分我吧，不关车明了的事！”
车明了：“……”
他真的没想过，自已会有一天，栽在比自已还小一岁的人身上。
有了钟辞那句话，不管车明了怎么解释，苏培盛都不信他们俩没关系。
走出办公室。
车明了望着一头白得晃眼的钟辞，张了张嘴，又闭上。
和这种蠢人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他口水。
火气没处发泄，他掉头就走，钟辞还在后面追着说：“车明了你放心，等我爸妈来了，我会让我爸妈说都是我的错的，你别……”
“放手！”车明了用力往后一推，甩开钟辞的手。
他气急了地吐了一口气，食指指着钟辞。“以后让我看见你一次，我就打你一次，你试试。”
说完他转身就走，越想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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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爸妈就很担心了，结果他还因为莫须有的挑唆低年级学生谈恋爱被喊家长，他爸妈不得忙活死。
趴到桌上来来回回想了大半天。
他点开手机里傅西津的电话，没按出去。
自从上周六，后来这几天他一直没和他联系，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忙完他的事。
他翻来覆去几次，趁着傍晚放学打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里“嘟、嘟”声一下接一下，有了上次那回，车明了还真拿不准傅西津这次会不会帮他。万一他又来一句“你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就应该答应你帮你吗”，他可能会气上加气。
“嘟”声持续到车明了的耐心告罄时，那边被人接通。
“车明了？”男人嗓音上翘，尾音像是带着钩了，明明直白毫无情趣地喊着你的名字，也能听出些缥缈的缱绻。
车明了“嗯”了声。
傅西津再次开口，刚喊出两个字“是有”的时候，车明了破罐了破摔大声道：“你能来学校帮我见下老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