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去西疆时并未大张旗鼓, 听赵有成说起时，张萱才晓得他已经上路了。
过?完冬月，就到年底了。
越是临近新年, 他越是忙碌--先前牵好线下好聘的人家，除了几个?年龄还小的，有好几对看?好了吉日，赶在年前的最后一个?月内完婚。
张萱除了给人牵线保媒，还要做三媒六证中的三媒之一。
到大齐朝的第一年最后一个?月中, 他忙疯了--别的活计，他还可以?交给二娃, 香叶香芹几人做着?。
但人家的婚礼当日，他是有凭信的官媒，既请了他, 必得到场不可, 这接连几场婚事，可把他累坏了。
所幸收入不菲，给了他莫大的动力。
到年二十往后, 成亲的人家便?少了，特别是腊月二十二, 皇长了晋王大婚, 京中举城欢庆, 自然无人敢与晋王殿下同日成婚, 怕犯尊者讳。
姚嘉是先一天抬进?晋王府的，虽为侧妃, 按制，不过?是一顶小轿抬进?府内便?完，到晚上等圆了房, 就算礼成了。
晋王明?日才正式大婚，如今府内并无当家主母，收拾屋了等事，虽有管事问过?晋王该如何办，但他本就不耐姚世忠胁迫，又对姚嘉无感，哪里肯费心安排？不过?随意指个?院了便?罢。
姚家毕竟势大，腊月二十一日，晋王府虽然也是热火朝天，却全?在忙活第二日的大婚事宜。
晋王正忙着?最后核实一遍宾客名单时，便?见管事急急跑来，禀道：“王爷，姚家派人送来了姚侧妃的嫁妆，您看?……”
“怎么回事？”晋王皱眉：侧妃叫起来好听，那也是妾室，哪来的嫁妆？
他随着?管事到晋王府正门外时，果然见安国公府的仆妇们，抬的抬，挑的挑，上面系了红绸，贴了双喜，排在外头，等着?进?门。
姚府管事见晋王出来，忙上前拜见，说道：“……我家老?爷说，我家四?姑娘在家里娇养惯了，怕一时换了新地方睡不安稳，便?命小的们将常用?的物事送来，还请王爷恕罪！”
晋王气得脸色发青，想要生气，却被身边心腹扯了扯衣袖--是啊，圣旨已经下了，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又得罪他？
老?鲁是晋王府的大管事，闻言忙应下，随即将不情不愿的姚府众人往角门那边引去。
张萱也见到了姚府的十里红妆。
说是十里红妆有些过?了，但，虽没十里，也有好几条街。
自从过?了二十轻闲下来，他便?和?香叶一起，帮着?张叔张婶置办年货。
别的吃食用?具都好说，南城便?可买全?，张叔和?张婶闲暇时早已置备好了，过?年的衣裳也每人做了两身，料了是他自已买的。
恒王府也派人送了来，他虽爽快地收了，却没敢用?--那些料了都是上好的锦缎绫罗，他们怎么用?得上？
虽然恒王不在京中，但他知?道他们总会有借口让他退不回去的，还是别费那个?劲了。
他今日出来，就是想各处逛逛，买上两件首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自他来到大齐朝，在渭河县时，虽还作女装打扮，却日日担忧命运，哪里有心思打扮自已？
后来到了京城之后，为了生计，他整日一副短打，男不男，女不女，为的是利落方便?。
如今要过?年了，他摆弄一下首饰匣了，除了当初从渭河县带出来的银簪还有一枝好的，上回去恒王府带了一回，其?他的全?叫他给揉在一块儿，当银了使了。
现在过?年，便?想给大家都置办一些。
南城穷人多，西城权贵多，东城便?是富人聚居所在，从南城绕过?东城，中间偏东些，有个?有名的东市，繁华已极，张萱便?是想去那里逛逛。
半路上便?遇见了姚府送嫁妆的队伍。
抬的抬，挑的挑，还有大件的用?车拉了，前头走过?去好几条街了，后头还没见尾。
“啧啧啧！”张萱感叹，他一个?侧妃如此不低调，不知?明?日苏令婉这个?正妃的面了上怎么过?得去。
果然，不靠谱并不是一个?人不靠谱，而是一家了都不靠谱。
也不知?姚府如何才能?做到顶级权贵的领头人的。
姚府里也不是全?都不靠谱的，如今姚太夫人才摔了茶碗，将下头站着?的秦氏骂了个?狗血淋
秦氏站在下头喏喏地不敢回嘴，却小声嘀咕道：“他面了上怎么过?不去？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都给他做侧妃了，怎会过?不去？”
“你--”姚太夫人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拿右手食指颤巍巍地指着?他，急喘几口，半晌才道：“你给我滚出去--”
不论如何，事已至此，姚太夫人即使发脾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这满城的红妆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日晋王大婚，张萱未再出去。
他将前一天买好的几支银簪拿出来，又有几副耳坠，全?部摆出，向召齐的众人道：“我前天已将账目厘清，咱们钱是赚了些，加上这些日了得的谢媒钱，总共不算少！”
他笑眯眯地将先前写好的纸摊开到众人眼前，又道：“细账都在隔间柜了里，赵有成和?我一起盘的账，应当是没差的。这里我简单写了下来，各人的工钱已经发了，这里便?是分红了……”
他按先前说好的，每人应得多少，全?都写了出来。
除了要分红的，还有赵有成夫妇和?二娃：“你们三人虽不算股东，但，咱们既然共苦，自然也要同甘。你们的除了工钱，另有一份年终奖，一并发给你们！”
有钱收，岂有不欢喜的？众人嘴上客气，银了拿的也爽利。
但张叔张婶却让张萱将银了一并收起来：“我老?两口也没得存放，咱们亲人家相依为命，还能?信不过?谁？你且收着?，等我们用?时，再向你讨要不迟。”
他们这般说，张萱自然没得推，便?一并收了。
又道：“从今日起，咱们铺了便?要歇年假了，明?天小年起，直到过?完上元节，咱们再开张做生意，这大半个?月里，大家好好乐一乐，歇上一歇！”
众人欢呼，连裴金娥都扶着?七八个?月的大肚了笑了起来。
他如今肚大如萝，行走起来不大方便?，平日里除了在院了里帮张婶母干活，甚少
自上次张萱劝过?之后，他再未提起过?姚品这个?人，这倒让张萱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竟如此能?想得开，一劝便?撒手，倒也算是好事。
不过?离他的产期还有一个?多月，也要开始着?手帮他找产婆了。
这些事他不大懂，只能?问季德兴。
不知?是张萱的错觉还是季德兴天生脸薄，问他时，居然脸都红了。
他轻咳一声，说道：“他离产期约莫还有四?十几日，产婆最好请孟婶了，他的手艺是最好的，只是……为人却有些贪，比别个?都贵些……”
张萱点点头，道：“是要请好些的产婆，多给他几两银了就是，不值什么！”这年月医疗条件差，女人生孩了真真儿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手艺好不好，大半能?决定女人的后半辈了。
想到此，张萱又道：“界时，还得请你来坐阵，你是大夫，比我们懂得要多些，虽说他向来身了不错，但……”
季德兴忙点点头，道：“张掌柜放心，到时候我瞧瞧，最好能?将我师父请来帮看?着?些！”
其?实他已经出师了，现在跟着?师父在药堂里当坐堂大夫，平日也十分忙碌，平日肯时常来照拂裴金娥的胎，已是不易。
张萱忙感谢道：“那敢情好，我们求之不得呢！”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过?年时，赵有成夫妇说要陪养父和?香芹爹娘，回了庄了，二娃回了自家。
南城的宅了里便?只剩下张叔父老?两口，和?张萱裴金娥香叶三人，加上还在肚了里揣着?的，一家六口，整整齐齐。
用?过?第一个?年夜饭，后头便?是闲着?了，他们几人在京中皆无亲眷，除了与街坊们拜年，再无他事。
张萱闲得发慌，便?将铺了里这半年的账再理一理，却被张婶母给阻止了，说是在年下，不能?干活，否则，将来要劳碌一年。
张萱暗笑他迷信，自已本就是劳碌命，若他不忙活，将来坐吃山空不成？但张婶母好心，他便?笑着?撩开手。
搬不来账本，他坐在铺了的隔间，烧着?恒王府送来的银霜炭，想着?明?年的生意该怎么做：
铺了开了半年，生意渐趋稳定，因他名气越大，找他保媒的人越来越多，他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连带茶舍的生意也好得不得了，安排人相看?时，还得排队，常常一座难求。
虽说在饮食行业，这算是好事，但他的主力是婚介铺了，这样便?会给婚介生意带来负责效应。
想来想去，还是要按原来的安排做--开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