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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嫁狗都不嫁你(1 / 1)

阿笙不想管自己这身边的一团乱麻,然而没过几天,烦人的事倒是先找上门来。

“阿锄的娘今天告诉我,他已经应下这门亲事了。”百叶还在绣着鸳鸯手帕,状似随口一提。

本来还在翻阅话本子的阿笙猛地抬起头,连书册掉在地上都没察觉,“你说什么?”

帕子都没撂下,百叶的脸却悄悄红了,“还能是什么?便是等过了定,我就可以嫁给阿锄哥了。”

嫁给阿锄哥?

那个明明和双桃已经两情相悦、合谋杀死翠柳,却莫名其妙连自己要被卖到勾栏院的情人都护不住的缩头乌龟阿锄?

绝对不可以!

若是说几个月前听到这个消息,阿笙怕是会比百叶还激动兴奋,可现在她急得满屋子乱窜,却是有口难言,只能连声念叨着“不可以。”

百叶见她这个样子,倒是困惑起来,“怎么不可以了?之前不是你总在我耳边絮叨这些个事吗。”

之前是阿笙不了解阿锄的为人,也不知道背地里头这么多腌臜的事情,当然喜闻乐见他们能在一起的事情。

阿笙小脸憋得通红,却只能道:“百叶,我的好姐姐,这真的不行。”

“为何不行?”百叶纳闷,却忽然明白过来,“瞧你个小妮子,这是见我许了人家,恨嫁了不成?”

什么跟什么啊?

一说到这个,阿笙就又想起来那劳什子许公子的事情,不禁更是头痛。

阿笙闷闷道:“我还没及笄呢,哪里去嫉妒你。”

长长哦了一声,百叶笑着拍拍女孩幼嫩的肩,“放心吧,离我真的嫁人还得有一段时间呢,你不必舍不得我,还妒忌阿锄哥。想必等我嫁人的时候,说不定你也已经许了皮相极为俊美的郎君,早就把我给忘了。”

阿笙哭丧着脸:“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来个理由,“那阿锄这么沉闷,跟个死木头一般,百叶你连和他说说话谈心都不成,有什么趣味?”

百叶却不以为然,“这夫主最重要的是人品好,憨厚老实就够了,我还不喜那些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会过日子的郎君呢。”

问题就在于这,阿锄他一点都不老实啊。

想到什么,百叶还拧拧阿笙软滑的脸颊,“还有,你得叫人家阿锄哥,怎么这么没礼貌?”

还直接叫上阿锄了。

旁的不论,这触感是真的不错,百叶恋恋不舍地又掐了两下对方脸上的肉。

直到女孩愤怒地把她的手拍下来,百叶才悻悻地把手收回来。

阿笙雪白的脸上,都印上掐出的浅淡粉红花蕊印记了。

急得不行的阿笙可不知道百叶在寻思什么,她苦口婆心,“那看起来憨厚的人也未必老实啊。”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百叶匆匆敷衍一句,又开始低头绣她的手帕嫁妆了。

没个好了,真是岂有此理。

阿笙气咻咻地起身,头发上还有根翘起的毛也不顾,就要出去找阿锄理论。

之前不是说好的早点和长辈说清,不要耽误百叶的事情吗?

到头来怎么又答应了,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阿笙,你的头发!”百叶抬头扫她一眼,忍俊不禁地提醒。

草草抹了两下发丝,可是阿笙的那一撮毛不但没有按下去,反而更支楞巴翘了。

真是越看越滑稽。

不仅仅是百叶,阿锄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不但没有听清女孩气势汹汹的质问,反而还笑出了声。

阿笙怒不可遏,“这有什么可笑的?”

咳咳嗓子,阿锄神色微黯,“双桃来找过我,可我是不可能娶她的。正好你总在我面前夸赞百叶姐姐好,我娘也说她贤惠,那便娶她也不妨什么事。”

什么叫不妨什么事?百叶她可是活生生的人,这可是她的终身大事。

这下子,阿笙可真的出奇愤怒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清楚。那翠柳是怎么死的,双桃又是怎么对你的!别人我管不着,可你还要来祸害百叶姐姐吗?”

她眼瞳都灼烧起来,“百叶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甚至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人,平时阿锄有什么破了的衣衫,都是百叶给拾掇的。

这倒是回过头来反咬一口了。

阿锄无动于衷:“所以娶她不是刚好完成她的夙愿,有何不可?”

阿笙知道他并非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料到居然能卑劣如此。

眼看女孩神色冰冷下来,似乎抬袖要走,阿锄连忙唤住她,“其实不娶她也未尝不可。”

步子停住,阿笙微转过头:“你有什么条件?”

他收起含糊的态度,认真道:“当时那包驴打滚,不是送给百叶的,是给你的。”

阿笙嗓音凉如初雪,“有话不妨直言。”

发现女孩冷冰冰的态度,再不复当初温软笑着的甜美样子,阿锄张张嘴,低声说了句话。

这声音实在是太低了,阿笙皱起眉头,“我没听清。”

不知道收到了什么鼓励,阿锄一向木讷的神色变得隐隐疯狂起来,他抬起头高声道:“你嫁给我,我就不去招惹百叶。”

太荒谬了。

阿笙唇瓣覆着层薄冰,“你说什么?”

他几步走过来,越说声音越大,“如果你真的担心百叶,那就替她嫁给我,嫁给你的阿锄哥,难道不好吗?反正你和小公子也是不可能的,还不如嫁给我。”

男子的身上有雄浑的马革气息,阿笙不适地退后两步,眉头依旧拧着,“若是我说不呢?”

阿锄垮下肩膀,“那我就去娶百叶了。不过我不会碰她,你也知道我娘最想抱孙子,到时候看她是个生不出蛋的母鸡,自然会替我休掉她。”

这与崔姑母之前的夫主,又有何区别?阿笙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可置信:“你就是如此打算的?在你的眼里,百叶姐姐就是这样可以被你肆意利用的人?”

这么多年的相知相伴,到头来,就是一只“生不出蛋的母鸡”?

阿锄不敢看女孩的脸,低声粗噶哀求:“所以阿笙,你肯定不想让百叶掉进火坑,后半生都不幸福的对吧?”

看到女孩后退,他还更逼近一步:“为了你的百叶姐姐能有个好夫主,你便嫁给我吧。放心吧,我肯定会好好待你的。”

他还真的徜徉起了未来的事,好像已经成真了一般:“到时候你就呆在家里头,为我绣衣烧火,暖炕扫屋。再给我生一串的胖娃娃,教养他们。你这么乖这么孝顺,我娘肯定也很喜欢你的。”

阿锄还认真道:“只要你从此再不和崔小公子见面,从前的事我就当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不必如此了。”

女子的声音寒冷似玄冰,不过不是从阿笙的唇里吐出,而是在遥远的门后传来。

疾步上前,百叶将软毛织锦绉纱斗篷,披在苍白着一张脸的女孩身上。

那无意间擦过自己颈部的手指都是冰凉的,显然已经在门口不知道待了多久。

阿笙吸了口气:“你全都听到了吗?”

百叶柔和地揽过她,庇护在自己的身前,神色木然:“阿锄哥,我最后再这么叫你一次。”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似乎生怕慌乱起来的郎君,哪个字听不清楚:“即便是涿郡的男郞都娶妻生子了,即便是所有儿郎都不爱娇娥慕男色,即便是全天下的郎君都死绝了,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百叶狠狠啐在阿锄黝黑淌着汗的脸上,“我宁可嫁给一条狗,终身不嫁,都看不上你这样厚颜无耻、一无是处的毒夫!”

她气得指尖都发抖,却还是罩着女孩的肩膀,转头便离开,“走,别让这地方弄脏你的鞋履,这可是初春的新款式呢。”

百叶紧紧握住阿笙也很冰凉的手,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就彻底消失在面有不甘的阿锄眼前。

跌跌撞撞回到她们自己的寝屋,阿笙将这个季节过于闷热的斗篷脱下,兴致勃勃问:“不好娇娥爱男色?”

旁的不说,这不是百叶最嗤之以鼻的话本子情节吗?

阿笙粉润的脸被斗篷热的有一些红,可她异常兴奋:“看来百叶姐姐你口是心非,其实很喜欢这种故事啊。”

还在怒火中烧的百叶发现这姑娘又开始嘿嘿嘿的傻乐,也是没了辙,无奈不已:“别笑了,你头发上的那根头发,现在还没捋平整呢。”

笑容僵住,阿笙连忙去照那铜镜。

不出所料,一撮毛就像是要冲天般,骄傲地指向空中。

她就是顶着这样的杂乱发髻冲出去,走了大半个崔府吗?

似乎觉察阿笙在想什么,百叶同情道:“你所料不错,方才我追出去,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的。”

哀嚎一声,阿笙扑在床榻上:怪不得路上的人都看她,她还因为在气头上没有意识到缘由。

她没脸做人了。

阿笙缩在被衾里,成为了一只从此再也不想见人的小鸵鸟。

话虽如此,将自己拾掇干净后,百叶施施然地把小鸵鸟从沙土里拔拽出来,拍拍手威胁道:“你还不快点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不然,小心我把你的一头毛全给拽光,让你成为一只秃阿笙。”

阿笙乖乖巧巧把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清楚楚,便是这个时候,她的那一撮毛还是别扭的往天上翘。

更别提,阿笙为了觑百叶的眼色,说两句话就瞄她一眼,那翘起来的头发也跟着一摆一摆的,像是会凭风摇动的狗尾巴草。

百叶便是再有心想生气,看阿笙这副样子,也板不起脸,一时之间气郁也消了大半。

她点点些微失措的阿笙的头,很是无奈:“这些事情,你为何不一早告诉我啊?”

怪不得又是“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又是“女郎也能建功立业”,原来都是拐着弯来劝她。

啧,真是难为阿笙这小脑瓜了。

阿笙小心翼翼的,被戳了头也不敢叫痛,她老老实实回答:“我以为你对阿锄还很有好感。”

冷笑一声,百叶对此很是嗤之以鼻:“那是建立在他着实憨厚老实的份上,若不是因着这个,谁还能看上他不成?”

百叶可真是越想越来气,“不消说是一个马夫,他老子娘多么粗鄙的一个人,阿笙你也不是不晓得。就这样还敢挑挑拣拣,癞蛤.蟆想吃我的天鹅肉?”

百叶呸口唾沫在地上,下棺定论,“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吧。就是双桃,他追三条街也配不上,真不知道是吃了哪里的熊心豹子胆,敢肖想崔姑母身边的人?”

呱唧呱唧,阿笙真恨不得给她拍掌叫好。

不愧是百叶姐姐,真是字字句句都骂到她的心坎里去了!

骂到了这里,百叶才想起来,“说到这,花锦是不是成了崔大夫人新提上来的大丫鬟?”

花锦也算是很厉害,从一个洒扫丫鬟开始三连跳,不仅伺候过崔姑母和小公子,现下居然直接成了崔大夫人身旁的体己人。

这要是能放在官场上,可当真是拍马也赶不及的升官速度了。

百叶笑起来:“我倒看错了她,原还真当她是个忠贞的丫头。”

论理来讲,人家也确实是立了大功,能到达今日的地位也是勤奋努力换来的。

然而混吃等死,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的阿笙,一点都不想听身旁这样活生生的好榜样的故事,她转过话题,“你怎地忽然提起来她了?”

百叶拖过一盘边果,兴致盎然地嗑起,“她问我,你寒食节那天穿的衣衫样式是什么。要我看,这丫头是稀罕你的打扮,却不好意思直接问,掉头来找上了我。”

嗓子不知不觉变得涩然起来,阿笙忽然想起来当天寒食节,不经意在花柳巷里面遇到的两位郎君。

想必这就是许大公子了。

阿笙怀揣着最后一丝幻想,小声问:“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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