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君(1 / 1)

“师兄!”

“清涯!”

众人皆为之震惊,纷纷追随跃下思道涯,颜曼得了脖子上的长剑撤去,随之也跟着跃下思道涯。

“林音,你在哪里!”

思道涯高万丈,云雾层层叠叠穿梭不尽,一众人纷纷向下飞去,奈何长空无边无际,崖下更不知是何处。

坠落在思道涯的二人紧握着双手,哪怕是昏迷不醒,没了意识,也不曾松开,跌入万丈悬崖,落下数不尽的云层中。

谢清涯身上缠绕不尽的煞气涌上眉心,化作魔印,无数魔气自胸口涌出流转在身侧,将一袭白衣道袍如墨侵染,容颜不改,只是白衣不复,终是成魔。

曾经的一切过往,数十载相伴,相识落涯岭,却了结在思道涯。

从此,清鸣山再也没有谢清涯这个人。

他与林音,一仙,一魔,终究是无法相守。

只叹天意弄人,你是妖,我渡你成仙,而今,你得偿所愿,飞升成仙,而我却入了魔。

林音的身影化作点点灵光向九重天飞去,紧握着的手最终还是没能执手到最后,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甘愿。

九天之上。

天族二殿下正在前往天宫正殿,却见一道灵光汇聚于天宫处,想必是又有渡劫飞升后,前来领职的小仙,千百年来,虽然这种事前见的多了,但他今日得了空闲,不如就去看看是哪位小仙。

天宫正殿前,仙娥俯身行礼,天族二殿下大步上前,只见殿中昏沉着一个身影,衣衫被天雷之火焚烧的残破褴褛,满身劫过留下的伤痕。

“儿臣参见君父。”二殿下拱手行礼,随处都流露着如流风回雪般纯净的仙气,墨发三千,银冠束起,面容温和,却掩不住凌厉的目光,是一双震慑人的眼眸。

天帝道:“不必多礼。”

“君父,这小仙许是刚化劫飞升,初塑仙身,想必还未清明,待儿臣查看一番。”天族二殿下上前,挥袖将林音翻了个身,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这……甚是眼熟。”回忆片刻,他想起来了,似是那日和炎羽打赌,在一处山间小河边遇到的一个妖,将石头丢在炎羽头上的小妖,没曾想到,竟飞升了。

天帝陛下看向一旁的司命,说道:“若还不曾醒来,便先命人带下去安置,待醒来在安排所司何职。”

“是,陛下。”司命领话上前。

“且慢。”

“雪海殿下这是何意?”

“君父,既然这个小仙未醒来,那便让儿臣带走好了,正好儿臣的殿中也无旁人,缺个平日里传话办事的。”

天宫之中,仙者数不胜数,自是不会在意一个刚飞升的小仙。

天帝陛下道:“既然你的殿中缺人,那便带走做个仙童吧。”

“多谢君父。”

司命愣在原地,看着从不喜欢留人在身旁的二殿下带走了一个刚飞升的小仙,实属罕见。

雪海怀中抱着轻飘飘的林音,走出殿外便不见了踪迹,一路飞回了自己的飞雪殿,过往仙娥仙官无不震惊。

飞雪殿外,窃窃私语不断:“雪海殿下竟然带了个男子回飞雪殿了!”

林音没想到,自己此生竟然能躺在天族二殿下的床榻上,若此时他醒着,想必一定比白日飞升还要更让他吃惊。

雪海好奇的看着林音打量,还真是缘分,若不是今日得闲,怕是等他领命司职,便再也无缘相见。

抬手挥下一道灵光,将他身上残破的衣衫退去,变作一身洁白干净的素衣。

“你们二人负责照看他。”雪海转头吩咐了殿前的仙娥,想来这人迟迟不醒,还是等他醒来再问一二,走出殿外便又不见了身影。

仙娥领命,待二殿下离开才深呼一口气,难以置信的看向床榻上昏沉的人,清秀的面容露出比晴天霹雳还震惊的表情。

林音沉睡在舒适的床榻上,沉静的面容苍白憔悴,唇无血色,很是虚弱。

花君……谢清涯……花君……谢清涯……

他的脑海反复重复这两个名字,如同梦魇,怎么也醒不来,如海水般的记忆席卷而来,将他淹没在深不见的漆黑中。

落涯岭的小河边上有一颗菩提树,开满六瓣赤色菩提花,一个少年坐在树下闭目轻歇,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衫被风吹动着,腰带上挂着一颗淡白的果子流苏,是一颗菩提果,上面雕刻着他的名字。

“哎哟!”一块小石头丢在他的身上,林音正眼望去,是肃尘和西竹在逗他,于是捡起地上的石头,回丢过去。

“太阳还没落山的睡什么觉啊,我们去河边抓鱼好不好!”西竹上前去挽他的胳膊,将他从地面上拖起来,困怏怏的向河边走去。

“西竹啊,你一个女妖怎得如此大力气?”

肃尘轻笑一声道:“还不是因为平日里吃得多。”

“肃尘!你说谁吃的多!”西竹生气的双手叉腰,恼怒向前走去,不理会他们二人。

“怎得还生气了?”肃尘连忙上前道歉:“姑奶奶,你近日怎得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了,动不动就生气,可是谁又惹你不顺心了?”

“才没有!”西竹撇过头道:“你给我抓两条鱼上来,就当做赔罪了!”

“这容易。”肃尘飞身上前,化作一只厉鹰,长鸣一声在河水上盘旋,利爪探入水中,一发即中,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丢上岸。

不一会的功夫,三人已经在河边架上火,开始烤鱼,天色暗淡下来,漫天布满繁星,闪烁在上空,一弯残月格外的亮。

林音在想,这天上究竟是什么样,是不是要等到修成正果,飞升成仙才能一睹这九重天上的无限光景。

西竹将烤好的鱼向林音身前递了递,说道:“在想什么呢?连鱼都不吃了?”

“我在想,这天上的神仙都好看吗?是不是很厉害。”

“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西竹见他不接,于是自顾自的咬了一口,差点烫到嘴:“我觉得我们妖就很好看啊,你看看肃尘,也算得上美男子一个了,英俊潇洒,当然,我也不差啊,至少在落涯岭这一片,也算得上第一美了。”

林音同肃尘一起笑出声,捂着嘴怕被西竹看到后生气,强忍着笑意。

“难道我不美吗?”西竹果然生气了,丢掉手中的鱼,赌气道:“你们还笑我!同样都是妖,隔壁山头的那个小妖精整日里耀武扬威,说我不如她,我要去教训她!”

西竹恼怒的起身,一袭翠衣映着火光,满眼都是怒气:“我今日一定要去教训那个小妖精!”

“别,别这样!冷静!”林音和肃尘连忙拉住心直口快,说走就走的西竹,纷纷劝说道:“那个小妖精怎么能和我们西竹比。”

“没错,没错!”林音接道:“那个芍药精花枝招展的,整日卖弄风情,还是我们西竹好!”

“那是自然,我们西竹只是不愿打扮罢了,稍稍装扮起来,定然能艳压群芳!”

“算你们有眼光!”西竹稍稍缓和下来,继续坐回石头上,只叹浪费了一条吃了一半的鱼,真是不值得。

一晃,三人谈天说地的到了半夜,林音困得打盹,向他们二人道别,拖着困倦的身子向自己的小草屋走去。

夜色苍凉,床上的人睡得深沉,何时窗外下起细雨都不得知。

一地冰凉的雨水顺着破破旧旧的屋顶滴落,林音只觉脸上一凉,用手摸去,被褥湿了大半,自己的脸上都是雨水。

滴答,滴答,小草屋不止一处漏雨,破破旧旧,到处都是水,怕是今夜都无法安睡。

林音撑着一把几乎没什么用的破旧雨伞,小屋外细雨化作大雨,还伴随着电闪雷鸣,林音最怕打雷闪电,本还想着去修补修补屋顶,立马被吓回。

算了算了,不就是漏雨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个做妖的未曾修成灵识的时候本就被风吹雨打惯了,想想应该保留这曾经吃苦耐劳的好习惯。

这雨应该很快便会停,并不是什么大事,于是林音选择缩在床角继续埋头睡觉。

这床又湿又冷,伴随着屋外阵阵轰鸣,雨声不断,小草屋的窗户被吹的吱呀作响,也丝毫不妨碍林音继续梦中会周公。

轰隆!

只听闻一声巨响,林音再次被吵醒,烦闷道:“今日这雷声怎得如此震耳。”他只是想睡个觉而已。

只见小草屋破开一个大窟窿,一道身影带着骤风和斑驳的火光落在他的床上,床板瞬间断裂成两截,林音同那道身影一同滚落在地。

“哎哟,我的腰板……”林音从地上爬起,被这猝不及防的天降之物差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这若是砸在他身上,啧啧……怕是他不用修炼成仙了,直接去了西天极乐。

“咳!咳!”地上的男子口中吐出一滩鲜红的血,衣衫褴褛,被烈火烧的残破不堪,身上遍布伤痕,看起来狼狈极了。

林音小心翼翼的凑近他,打量着这个天降之人,仔细看去,还真是惊为天人!怎么会有如此丰神俊逸的男子,看得他是自愧不如。

“喂……你是何人?”

地上男子不说话,昏沉中看了一眼林音,便再也不曾醒来。

林音伸手轻轻的在他脸上拍了拍,没反应。

“你你你!这是怎么了?”林音连忙探向他的鼻息,还有气,不由松下心来:“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你可千万不能死在我这小草屋啊,不然被你的亲人寻来,我可是百口莫辩。”

这下可好,屋顶塌了,床也塌了,就连这个稍微能遮风挡雨的小屋也要塌了,还真是祸从天降。

骤雨逐渐退去,雷电不再轰鸣,林音怕这屋子真的塌了,拖着地上的人向那颗菩提树下走去,夜色漆黑,脚下湿滑,他撞翻了一旁的桌子,扑通一声撞在墙面,整个墙面向他倒塌下来,林音大叫一声,连忙爬在地上男子身上,瓦砖泥土砸了他一身。

“哎哟……痛死我了……”林音哀嚎一声。

折腾了大半夜,二人靠在菩提树下就这么过了一整夜。

天色初晴,东方泛起白光,彩霞环绕。

花君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只觉身上压着一个什么东西,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抬眸撇去,是一个浑身脏兮兮,满身泥污还挂着干草的少年,此刻正趴在他身上睡觉。

他困倦的抬手揉了揉眼睛,观察了一下四周,是一处无人的山野,他竟然落到了此处。

花神之身,九道天雷,还尚未受册继位,竟先沦落到此处和一个小妖混在一起,他欲推开身上酣睡的少年,只觉浑身虚弱,尚未恢复元神,抬手看了看自己被天雷之火焚烧的衣物,是一身同样的泥污,不禁皱眉。

他何曾如此狼狈,好在此处也无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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