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1 / 1)

掌柜的从柜台底下爬出来,两撇小胡子颤巍巍的,答:“这里是青青客栈。”

小孩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他走路的姿势也怪异,四肢僵硬,摇摇晃晃,到了柜台,他开口又问:“练银茶在哪?”

他一进来,众人都退了两步,只因其身上香料味太浓,有几个修为不济又敏感的,已经打起了喷嚏。

大家愣神的时候,张锦帆正狂给天虞山为首的弟子传灵讯:“把你的剑拿回去!不许暴露我的身份,不许将我的踪迹透露出去,即刻离开客栈前往洗心域!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都不要主动挑事,还有,记住一点,和天虞山有血海深仇的不是玄阵门,是南疆魔物。”

张锦帆在天虞山极有威信,他既开口,那弟子听后,便小心翼翼传回一道灵讯,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是”字。

就这么短短一瞬,天虞山弟子哗啦一声全站了起来。

落在岑云阔脚下的长剑微微颤动,发出嗡鸣,忽地飞起,越过众人头顶,插进天虞山为首弟子腰间的剑鞘。他收好剑,拱了拱手,沉声说:“师门有令,命我们即刻前往洗心域,诸位,我等先行一步。”

众人的注意力被天虞山弟子拉走时,小孩已经跟着掌柜,直接进了后院。

天虞山还没来得及走,阎青青便鬼魅般出现,一拍柜台,挑眉道:“先不忙走,算算你们打坏的东西,把该赔的赔了。”

打架时各个热血上涌气势非凡,这会被阎青青用教训小孩的语气说了两句,在座的修士最小也有好几百岁,顿时都尴尬起来。天虞山最先动,匆匆付了一笔灵石,再匆匆离去。陆陆续续的,几个小门派,几位散修,都赔付灵石后离开,剩下的只有之前坐在角落里的红衣女子一行,和之前吊儿郎当说要简三芝和他双修的一群人。后者那群人应当也是一个门派的,穿着制式相同的古朴青袍。

岑云阔已经冷静下来。刚刚生死边缘,他出了一身冷汗。午饭没来得及吃,导致他此刻胃微微痉挛,手也不太利索,腿也细微发抖。

好在走了不少人,大堂许多桌椅都空了出来,岑云阔索性找了张桌子坐下来,朝小二招手:“收拾一下,我们要点菜吃饭。”

小二连连应声,小跑过来收拾,并奉上玉简制成的菜单。

岑云阔一边看菜单一边朝弟弟们和简三芝钟唱说:“你们都过来坐。”

弟弟们是不会客气的,一一坐下。钟唱则十分犹豫,他正要开口,简三芝怕他拒绝反而错过这么绝佳的机会,急忙慌地把自己落在地上的几把剑捡了,拖着钟唱坐下,笑道:“多谢道友出手相助。”

岑云阔温和道:“不客气。”

说来奇怪,简三芝笑起来可比刚刚冷着脸的样子要柔和漂亮的多,但岑云阔已完全没有方才的心动,甚至此时回想起来,都觉得那仿若幻梦中的错觉。那缓慢到时间似乎被暂停的瞬息,岑云阔记得自己心里闪过许多纷乱的念头,有一些荒诞无稽甚至隐隐违和,现下他已记不清具体,只记得那时极端紧张恐惧,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岑云阔正失神,突然有人大笑:“简三芝,你不跟我,难道要跟他?他刚才抱头鼠窜的样子那么滑稽,连小爷我一根腿毛都比不上!”

“闭嘴!”最先跳起来的是燕厉,他神情凶戾,握拳的手背青筋跳动。他怎么能这么说大哥!燕厉只恨自己手上没剑,否则定要把那人大卸八块。

钟唱也脸色难看,警告道:“柴逸,你嘴巴放干净点。”

柴逸站了起来。中州修士,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个惯用的兵器是剑,剩下十个里有九个是刀。柴逸则是那特殊的百分之一,他甩出一条鞭子,先指着钟唱,冷笑一声,道:“你,区区筑基,迟迟未能突破,寿命将尽,回家等死吧,还进洗心域做什么?”

接着他转换目标,看向燕厉,笑容愈加讽刺,“小子,你就更可笑了,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灵气,你个凡人,拿什么喝我‘闭嘴’?凭你毛都没长齐吗?”

柴逸长鞭一甩,直抽燕厉面门。

岑云阔猛然起身,不过张锦帆没有给他挡这一下的机会。简三芝身后有一把剑倏忽出鞘,在空中与长鞭对上,发出金石相撞之声。柴逸挥鞭与剑缠斗,几回合后竟有些不敌。他脸涨得通红,长鞭狠狠一打地面,发出“啪”的一声。他还以为这剑是简三芝在御,对着她寒声放狠话:“好,很好,简三芝,我知道你很有修道天赋,你要是一直待在玄阵门,只会浪费掉你的天赋,我是好心想带你进我万松门,没想到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你记住了!我们走!”

万松门的齐齐起身,柴逸刚走出去两步,阎青青便言笑晏晏站在门口拦道:“柴公子,钱付了再走。”

柴逸一想到刚才被众多人看了戏,愈发气得不行。

他直接挥手丢下一只乾坤囊,愤愤离去。

阎青青望着青袍背影轻一挥手,喊道:“有空常来啊。”

柴逸的背影一个趔趄。

张锦帆心下嗤笑。他把剑收回简三芝鞘中,心想,若不是他知道万松门门主姓闻,听这姓柴的口气,还以为万松门是他家的呢。

阎青青掂量着乾坤囊,走到柜台,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张锦帆。简三芝也在看张锦帆。

张锦帆低头抿了口茶。阎青青境界高深,他心知自己只要出手定然瞒不过去。不过阎青青向来不会多管闲事,据他所知,阎青青也不逛络绎间。至于简三芝,他会找她说清楚的。

菜陆续上了,燕厉这才坐下来,盯着红彤彤的烧肉出神。

扑通挪挪屁股,凑过来,小声说:“二哥,那个姐姐好厉害!剑居然会飞诶!”

燕厉没心情理他,他郁闷了一小下,又挪挪屁股,凑到张锦帆身边,“锦之哥哥!那个姐姐的剑会飞诶!二哥练剑也很厉害,怎么没见他让剑飞起来过?”

扑通声音不小,燕厉就坐在他旁边,自然听得很清楚。

他忍无可忍,站起来说:“我吃饱了,先回房了。”

回去赶紧研究修道入门心法的引篇。

少年心性,有时候就是这么急不可耐。

相较而言,上了年纪的人,耐性可就好多了。

花谢却的魂魄与这具小孩的躯体很不相合,他觉得挤得难受,行动不便,但当时为了保命太过匆忙就把自己塞进去,一时半会也不能贸然出来。他现在等于修为全废,还不如一个普通小孩,唯有强大的魂魄力量支撑他在大苍山林中行走。

这段时日,他取巧收集了一小瓶香兽的血,辅以别的药草,涂抹在这具躯体上,以遮掩尸臭。几个月来他过得无比狼狈和辛苦,若再找不到青青客栈,他这具将就来的身体都要烂了。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

一见到练银茶,他就松了口气。

“小茶,来来来,快,赶紧帮我看看这具身体有什么办法能给养活了。”

练银茶呆了呆。半晌,她才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师父?!”

阎青青进来要跟练银茶分享原来大妖就住在她们客栈的消息时,练银茶正用灵针扎满了小孩身上的每一个穴道。

听练银茶讲清原委,阎青青撇了撇嘴,“费这么大劲做什么?找具别的身体用算了。”

花谢却无奈:“我倒是想,但我这时一旦脱离躯壳,魂魄立刻就要被幽冥海吸收,等着我的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修士死后,尤其是参悟境修士,一旦身死、灵台灭、气海消,魂魄便会立即被幽冥海吸收。幽冥海是所有修士的坟墓,它会绞碎修士们的魂魄与识海,彻底消灭他们的人格。而魂魄的碎片会在海中重新组合,缓慢孕育出全新的魂魄,再投入人间的轮回。

为了躲避这样彻底消亡的命运,强大的修士,便会奋尽全力,尝试通过夺舍的方式,为自己博取一丝生机。

夺舍是比修道更为逆天的事,因此少有人成功。哪怕成功,也会像此刻的花谢却的一样,魂魄与躯体不能兼容,魂魄强大无匹,但阻止不了已经死亡的躯体腐朽。

练银茶轻声道:“师父,灵针只能帮你通脉活血,暂时止住继续腐烂的趋势。这两天我会练两瓶焕生丹供您食用,之后再吃驻景丹。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依这具身体的资质,最多只能苟延残喘几十年。”

阎青青忽然拍手,道:“大妖!”

“什么?”

阎青青把近来关于大妖的传闻一一说了,又讲了和大妖有关的几个远古传说,起死人而肉白骨之类,她接着说:“现在大妖就住在我们客栈,三楼天字号房。花神医,许是你这几千年悬壶济世积的德,叫你遇上这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事。”

花谢却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热烈的夏走到末,即将迎来秋。

青青客栈到处挂了冰灵石,随着温度转凉而撤下一盏又一盏。

大门派弟子该历练的差不多都进了洗心域,客栈重新冷清下来,只有些许散修和以往的常客入住,加上每隔几天再从大苍中捡到因猎兽、斗殴、追杀与被追杀而受伤的修士。

那天来客栈找练银茶的小孩叫小谢,是练银茶的远远远远远方亲戚,据说家里遭了祸,无处可去才找来这里。小谢不常出门,只有岑云阔带的几个弟弟下楼时,他会出来和他们玩一玩。

这几个弟弟里不包括燕厉。

燕厉正全心全意研究《长歌行》的引篇,天天在房里打坐,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终于有一天,燕厉成功引气入体,他先是不敢置信,反复确认无误,并再度引气成功,顿时欣喜若狂,从床上跳起来,想第一时间告诉岑云阔。然而当燕厉怀着满腔喜悦飞奔下楼,却看到岑云阔、锦之、阿虹、扑通、小谢、钟唱和简三芝在院中玩丢手绢。

燕厉:“……”

很快,有人发现了他。

岑云阔朝他招手,笑着说:“小燕快来,和大家一起玩吧,别整天闷在房里修炼,修道这事要张弛有度,劳逸结合。”

燕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大家挪出一个位置给他,他坐下。

岑云阔着重介绍了小谢:“小燕,这是小谢,比阿虹小一岁,以后也是你的弟弟。”

燕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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