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1 / 1)

她怎么可能忘。

清朗的嗓音带着少年独有的沙沙的哑,温柔地盘旋在耳际。身边似乎还残留着草原篝火的余温,鼻尖也萦绕着野物炙烤的肉香,甚至不用转头细看,也能感知到少年黑亮的瞳孔对自己专注地凝视。

现在也是一样,他依旧认真地注视着她,连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都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灰蒙蒙的雾,再也没有曾经的鲜活。

元宜觉得心脏被猛地揪紧,酸楚之后,就是持久的钝痛。甚至额头碰触到的一片温暖,传递到她脑中时,也已变成刺骨的寒凉。

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然后她撑住谢钧辞的胸膛,把他向外推了推,将原本几乎贴得严丝合缝的两人拉出些距离。

“儿时戏言罢了,你又何必将它拿来说笑。况如今你我早不是当初的样子,这过去的事过去的话,是作不得数的。”元宜强压下心上的酸涩,艰难地开口。

她垂头细细打量着腰上系的香包,探手轻轻地摸了摸。半晌,她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抿了抿嘴,犹豫很久,试探地握住谢钧辞的手,轻声继续说道:“我如今是后宫嫔妃,暗有打算,举步维艰;你如今是誉王,尊贵显赫,前途无量。”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了一瞬,又接着开口,“我虽不知为何你明明厌恶我却还要帮我,我很感谢你,但我还是希望,不要再继续了。”

“就算我们时隔三年再次相遇,未来也不会像原来那样了。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既然这样,不如将过去美好的回忆尽数封存,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元宜咬了咬牙,努力地把全部的话说完,“我不希望未来,我们互相伤害,刀剑相向。”

谢钧辞在元宜握住他的手的时候身体猛然一滞,之后瞳仁骤然放大,眼眸里是无法掩饰的狂喜。只是这狂喜,在听到元宜的话的一瞬,一点一点地黯淡消逝,又在最后,凝成寒彻骨髓的孤寂沉郁。

他微垂着头,看见元宜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甚至扣住他手的手指,也在不自觉地收紧,带来细细的疼痛。

他看看两人交握的双手,突然自嘲一笑。

“互相伤害?刀剑相向?”他重重地反扣住元宜的手,再次向她逼近。嘴唇贴向元宜软白的耳朵,与滑嫩的肌肤若即若离,“我不在乎。”

“我会做出任何事,来确保你以后会永远待在我的身边,不管你觉得,我是在帮你还是伤害你。”谢钧辞声音微哑,旁若无人地与她耳语道:“你逃不掉的。”

他轻轻碰了碰元宜圆圆的耳垂,眼睛里是铺天盖地的偏执:“我对你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过去的一切,我说能作数,就能作数。”

“我只想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永远乖乖地陪着我。”

“你——”元宜脖颈侧突然多了男人温热的呼吸,耳垂又被人倏然一碰,酥麻的感觉蔓延全身,身子猛地一颤,几欲跳起。她惊怒地张口,却又被人用手指轻轻抵住嘴唇。

“但是,元宜姐姐,你不乖。”

谢钧辞挑起她耳侧的头发,低声呢喃:“你想走了,你又想抛弃我,与我不辞而别。”

“所以我只好,做些你不喜欢的事了。”

他将元宜紧紧锁在怀里,惩罚般地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我明明说过,会帮你,会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东西。可你为什么,从来不信我呢?甚至宁愿相信一个乱七八糟的人,将重要的事托与旁人?”

元宜闻言迅速避开他进一步的触碰,挥开他的手指,声音惊怒,却又带了些莫名的笃定:“是你!”

“你派人伤的他?”

“元宜姐姐,你莫要冤枉我,我可没有派人。”谢钧辞挑了挑眉,“我只是和皇兄说,成德殿新来的内侍有些不懂规矩,扰了宫里的秩序。可谁知他那日心情不悦,竟胡乱拿内侍们撒气?”

他有些得逞地勾了勾唇:“要怪,只能怪皇兄不懂仁爱之道,寒了下人的心。”

面前的人桃花眼微挑,眼底似乎还带着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势在必得。元宜粉拳攥紧,怒极反笑:“好,你果真很好,如今长大了,当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了。亏我之前还因当初与你不辞而别而自责,我的立场思虑,你却是半点也不顾及。”

“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这完全就是弟弟行为!”她胸口剧烈起伏,一双美眸满是怒火与不可置信。

她踮起脚,狠狠地揪起谢钧辞的衣领,偏头凑近他耳边道:“既然这样,也莫要怪我不顾少年情分了。”

“你的性子,我当然了解。”谢钧辞脸上半点怒气都没有,似乎还隐隐带着笑意,“你若是执意想要逃离我身边,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元宜姐姐,你也要考虑考虑身边的人,毕竟一旦涉及你的事,我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元宜自然明白他话的意思,只不过她扬唇冷冷一笑,眼底也多了些不甚分明的神情:“那我们,拭目以待。”

“咳咳,誉王殿下?”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蓦然在两人身后响起,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猛地散去,倒多了些被人撞见打扰的惶恐尴尬。元宜行云流水地松开谢钧辞的衣襟,重新贴合上坚硬的树干,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将自己隐藏。

谢钧辞神色自若地理了理皱巴巴的衣前领,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将身后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他抬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一眼面前垂着脑袋的小太监,眼睛里划过一丝狠戾。

那太监是个新来的,年纪最小,便被他人赶来做这吃力不讨好,还极有可能丢了小命的差事。小太监卑微地弯着腰弓着背,只觉一股极重的杀气压在自己身上,额上瞬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直直地滑落进衣领里。

他一边暗暗祈祷老天保佑,一边硬着头皮开口继续说道:“陛下准备商议大楚与郦国的联姻之事,事情重要,便差小人来寻殿下,希望殿下快些回去。”

他提心吊胆地站在那,竭力控制自己逃走的冲动,直愣愣地看着脚下的一小块地面。只是他无意看着,却发现越过誉王殿下的鎏金黑靴,还能看到一块小小的裙袂。看颜色,好像是紫色。

小太监眼皮又是重重一跳:完了,原来誉王殿下在与人交谈。他怎么这么倒霉,竟然又撞上这该死的宫闱秘事。呜呼,小命无矣!

眼前的誉王殿下一言不发,似乎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小太监觉得面前的人早已化身一个活阎王,随时可能扼住他脆弱的后脖颈。

就在他即将崩溃准备跪地叩首求饶时,面前的人终于凉凉地开了口:“知道了。”

他太阳穴雀跃地蹦了蹦,身子骤然一轻,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恭敬地行了个大礼,而后脚底抹油地迅速撤离。

小太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全被浸湿的后背,心脏狂跳:管那衣服是什么颜色,不管是紫色、绿色、红色还是黄色,在他眼里都是透明的。他就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人走了。”谢钧辞看着那小太监惊慌失措奔走的背影,轻轻开了口。元宜从他背后探出脑袋,确认没人后又把全部身子探了出来。

她脸上又恢复了寻常的淡定神色,无所谓地扶了扶头上歪了的步摇,快速说道:“既然陛下召见,誉王殿下便快些回去,不要让陛下等急了。”

她望了望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瞳色深深:“你我二人不宜一同回去,殿下先请吧。”她随意地朝前比了个请,连腰都没有弯。

谢钧辞深深看她一眼,目光掠过她泛红的耳垂,喉结上下滚了滚,哑声说道:“抱歉。”

说罢,他往元宜手中塞了一个凉凉滑滑的绢帕,神色复杂地离去,背影里似乎还有一丝丝慌乱。

元宜有些不明所以地捏着手上的帕子,愣了一秒,想起男人临走时的目光,忙伸手摸了摸自己右侧的耳垂。

蜇人的疼痛由耳垂传到大脑,元宜吃痛低低一叫,缩回手一看,指尖上竟沾了些鲜红的血迹。她猛地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低骂道:“他大爷的,不愧是属狗的,什么都咬!”

她嫌弃地看了看手上的绢帕,并不用它,而是探手进怀里想要摸出自己的帕子来。只是左摸右摸上摸下摸也没摸到。元宜眉毛一耷拉,终于想起自己的帕子先前借给了叶娴。

她皱着鼻子看着手上男人给的帕子,看了好一会,终于还是骂骂咧咧地把它展开,用它擦了擦自己红肿渗血的耳垂。

耳垂被擦得基本干净了,元宜折好帕子,控制住把它丢掉的冲动,翻了个白眼把它塞进怀里。她抬眼看了看四周,远处宫殿中觥筹交错欢语闲言尽数被隔绝,此处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她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火,而后垂下眼帘,迅速而安静地向湖边走去。湖心有一亭,虽然离岸边并不是很远,但由于水无法行走,平日嫔妃们大都乘船前往。元宜走到湖边,把自己的裙摆衣袖打了个结,脚尖轻点,而后轻身一跃,顿时没了踪影。

几息的功夫,湖心亭上就多了个人。元宜走到亭子背后,抬头望向面前一望无垠的黑暗。

她摩挲着腰上的香包,沉吟片刻,突然轻声问道:“东西拿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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