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1 / 1)

元太妃失踪了。

翌日一早,整个皇宫乱成一团。

慌得一批的浮云宫小宫女脚步虚浮匆匆忙忙地冲出一头雾水的侍卫圈子,疯狂地跑向了谢钧辞所在的御书房。

那张侍卫在门口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在浮云宫里找了一圈,又对其余惊慌失措的小宫女一个一个问过去,终于接受了元太妃失踪的消息。

冷汗顿时浸湿了不算薄的衣袍,张侍卫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一步没有离开浮云宫,而且确定没有见过元太妃走出这个门……也没见过她翻墙出来,怎么人好端端地就不见了?

而且陛下之前特地吩咐过,绝对要好好守在这里保护元太妃。就这么一件事,也被他搞砸了。

陛下……会不会直接要了他的脑袋?

张侍卫打了个寒噤,觉得整个人都不会再好了。

他疯狂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不死心地准备再去问一圈与他一同守着的侍卫兄弟。

这死……也要死个明白。

结果……他们同样是一头雾水,有的甚至比自己还要疑惑。

不愧是兄弟,这死也要死得整整齐齐。

*

御书房。

小宫女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冲到了御书房的大门。本以为会像往日一样被那些面容严肃的侍卫大哥拦住,却没想到如今风头最盛的太监主管杨公公早已守在门口,直接把她领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点着谢钧辞惯用的熏香,冷冽的松木香气在屋中缭绕,让人感觉……更冷了。

小宫女有些无措地抱住自己的胳膊,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停抖着的腿。

杨有才斜斜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走几步,就到了御书房的内殿。杨有才领着小宫女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殿门:“陛下,人来了。”

“进来吧。”

殿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出一个缝隙。小宫女屏住呼吸走进去,看见屏风后面的一个人影。那人坐在书案旁边,一只手拄着脑袋,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太阳穴。

“你何时发现元太妃不见的?”冷冷嘶哑的声音传进耳朵,带着深深的疲惫感,听起来好像一整晚没睡。

强迫的威压罩在脑袋上,小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应答道:“回、回陛下,奴婢负责伺候苏公子,今早苏公子醒了,奴婢去找太妃娘娘,发现屋中一个人都没有。奴婢在浮云宫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就赶紧过来禀报陛下了。”

“只是太妃一人失踪了吗?”

“啊,不对”,小宫女拍了拍脑袋,忙补充道:“太妃娘娘身边的阿丽姑娘似乎也不见了,阿丽姑娘向来贴身侍奉娘娘,可奴婢今早也没瞧见。”

“奴婢……知道了也就是这些了。”

回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小宫女脑袋紧贴地面,手心渗出的汗在地上留下两片水渍。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心跳如鼓,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蹦出来。

许久,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听见男人低低咳嗽一声,而后轻声道:“下去吧。”

“谢陛下!”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拖着酸软的腿火速离开。

杨有才目送小宫女离开,轻声叹了一口气,而后越过屏风走到谢钧辞旁边安静站好。

男人这些日子瘦了不少,轮廓分明的脸有些消瘦,下颌有些青涩的胡茬,眼底也是两篇浓浓的青黑色。

他手上捏着一张信纸,手指用了很大的力,泛着白色。他垂着眼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说话。

杨有才在一旁静静陪着,数次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唉,这个事儿,谁劝也没有用。

谢钧辞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上的信纸,眼底翻涌着无数的情绪。

这信,正是元宜昨晚派人送来的。

信上简略地说明了赵容夙和元清宁的交易,还写明了一些自己的分析。并直接帮他把下一步安排好,让他抓住赵容夙的软肋——赵钰。

信纸上的字迹他最为熟悉,一辈子也不会认错。所以在他收到信的一瞬,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元宜深夜出宫,甚至自己派去的一队侍从也没有发现。而她没有像自己担心的一样去定远侯府,或者去赵府报仇,而是给自己送来这么一封信……

那么元宜可能已经自有打算。

而且这打算,很可能不会在京城完成。

果然今日一早,就听见了元宜失踪的消息。

谢钧辞眼底深沉,缓缓把纸折好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讽刺地笑了一声。

她果然还是不信他啊。

元宜能在一众西疆精干中极其顺利的混出宫去,那一定是凭借了其他的方式。

阿丽的易容术。

谢钧辞疲惫地掐了掐眉心,心底涌上些懊恼。他本想着那阿丽的把柄在自己手里,怎么样也不会忤逆自己的意思,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不惜自己性命,竟直接帮助元宜离开皇宫。

可她之前与元宜并不相识,为何会为她做到这等地步?

难道……

谢钧辞眉头紧锁,手指轻轻叩了叩桌案。

“杨有才。”他轻唤了一声,这才惊觉嗓子干涸得好似荒漠,说一句话都有些疼痛。

“陛下。”杨有才从放空状态中抽离,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派些人去青木林候着,见到赵家小姐的话,直接带回来。”

谢钧辞抖抖衣袖上沾上的灰烬,轻啜了一口茶:“这件事,朕不允许任何闪失。若是失败,教他们提头来见。”

既然赵容夙不仁,使些这等下作手段,那也不要怪他不义了。

他敢动定远侯,自是有恃无恐。

可那又如何?

这大楚的皇帝,不是他。

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而且定远侯之事一出,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这大楚,没有什么是废不得的了。

男人声音冷得像是寒冰,里面带着浓重的杀气和戾气,刺得杨有才都有些恍惚。他怔了一瞬,不过很快调整回来,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了。

杨有才轻轻掩上御书房的门,感慨地摇了摇头。

许久没听过陛下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这大楚的天,怕是要变喽。

谢钧辞独自一人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敛眉沉思片刻,起身走出御书房。

“去浮云宫。”

*

一辆马车孤零零地在一条小路上行驶,看周围的景致,似乎是在没什么人烟的郊外。

马车前面坐着一个冷冰冰的黑衣小哥,气质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剑。车厢前面的帘子晃了晃,里面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来。

这姑娘穿着一身西域的服饰,眉眼深邃,高鼻红唇,一看就不是京城的人士,倒像是来这里游览或者贩卖商品的西域之人。

发丝被风吹到脸颊上面,挠的有些痒。她伸手在脸上蹭了蹭,袖子滑落,露出里面的红色胎记。

这人正是阿丽。

不过她早已和在皇宫里面的样子完全不同,换上了自己原来的装扮。

阿丽看着那冷面小哥的背影,犹豫了好久,伸出手指想要戳戳他的后背。

可没想到手指还没碰上衣服,就听见见面的人开了口:“何事。”

阿丽迅速把手指缩了回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娘娘……小姐让我问问,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出了京城,今晚应该就能到永州。”

“哦好的。”阿丽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快速把脑袋缩回帘子。

唉,还是严不笑好啊。

元宜已经不是昨天晚上的打扮,而是换上了一件普通些的衣服。不过她的装扮也不是按照大楚的传统,而是和阿丽一样,打扮得像是西域的人。

她斜斜躺在车厢里的软榻上,眼下和谢钧辞一样,也是两两片浓郁的青黑色。

“晚上就能到永州了,到了永州,娘、小姐就能好好睡一觉了。”阿丽往元宜身上披了一件毛毯,轻声说道。

元宜半阖着眼,微微点了点头。

袖子里面的手,依旧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玉佩。

几乎要嵌进掌心。

昨日她扮作阿丽的样子出了浮云宫,安排好事情,处理完那老头之后却是没有去定远侯府,而是去了仵作放置尸体的地方。

尸体全部放在屋子里面的冰室里,而这些人的衣物还有其余物品则保管在前面的那个隔间里。

元宜在这两个屋子门外停了很久,终究没有进入里面的冰室,去看一看自己的外祖父。

她不敢。

不敢听,不敢看,不敢……碰触。

她跪在冰室外面端正地磕了三个头,而后转身去了那个隔间。

一般来说,不重要的人身上的东西大多会被这里的官吏收走据为己用,但定远侯身份特殊,身上的东西没几个人敢动。

元宜在数十个袋子边看了一圈,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外祖父的那个。

她伸手进去,精准地拿出一个小小的圆形玉佩。

玉佩冷得像冰块,淡绿色的玉佩上面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元宜用衣服将它仔仔细细擦干净,而后小心翼翼揣进怀里。

外祖父,孙女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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