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约会(1 / 1)

接待室,转头电风扇因缺少机油,呼啦啦在响,吹得女孩儿额角的发掀起又落下。

林悠一直忍不住在摸刘海。头发剪了,确实有点不习惯。

“……幺妹,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我在听。”

王文贵继续说:“我家老番鸭丢了,这在我们村已经不是头一次了,我怀疑这是个连环偷盗案……”

林悠用笔帽挠了挠头,“你家……是住马家村对吗?马家村也有派出所,你为什么不跟他们反应情况?”

“不得行不得行。他们态度太差,我不乐意去。我生活原本就有难处,丢了一只老番鸭,对我的打击太大了……”

“老番鸭在市场上能卖多少钱?”

“那得好几百!不要说我家那只还会下蛋。”

王文贵绘声绘色地描述,“你是没见到,一天一个鸭蛋,又大又圆……”

林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迫切地期待下班。

电脑的右下角的数字跳到整数,林悠抬头张望了一下,办公室里没有人站起来。

她悄悄收好包,去到老戴桌前。

“戴哥,今天晚上没有任务吧?”

老戴也在摸鱼看股票,被林悠这么一提醒,看了眼表,到点了。

“下班吧,等什么呢?咱们所单身的可以提早下班。”

林悠觉得自己有被内涵到。

打完卡,林悠边打字边往外走,信息还没写完,电话就接进来了。

“你走到街上来,我的车停在马路右侧。”

“好。”

訾岳庭的车在临时停靠线内,打着双闪。林悠小跑过去。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polo衫,深色系显得稳重,和他的气质也很搭调。

见到他眼下尚有轻微的眼袋,林悠问:“休息得好吗?”

訾岳庭说:“还行。”声音听起来倒是没早上那么哑了。

“那晚上还接着画吗?”

“我明天要去北京。”

“陪女儿?”

訾岳庭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林悠心虚,“……猜的。”

訾岳庭告诉她,“我去两天就回来。”

林悠控制不住地产生某些联想,“你在北京……住哪?”

“找个酒店。”他的回答理所当然。

“哦。”

车子已驶离了原处,林悠不知道他要往哪开。

訾岳庭不说话了,她反而更紧张。因为她并不确定早上他说的话是否认真,又会不会一觉醒来就反悔,所以小心翼翼地在和他对话。

“白天……”

“先去吃饭。”

他说话的时机很微妙,恰好截断了她的话。

林悠没勇气再提第二次。

开到大路上,訾岳庭问她,“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悠答:“我都可以。”

“那必胜客?”

“好。”

答应完后,林悠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对她而言,今晚的意义等同于第一次约会。可他为什么带她去吃必胜客?因为他以为自己喜欢吃垃圾食品,还是把她当小孩看?

林悠猜不透。

他们去了最近的商业区,商场一层有一家必胜客。还好,不是周末,人不太多,是合适约会的氛围。

訾岳庭把车停在了地下车库,两人乘电梯上去商场。

去到餐厅的一路,他们之间没有对话,也没有肢体触碰。这种感觉让林悠很不自在。似暧昧,却又到达不了暧昧。像是话没说明白时,那种黏连着不清不楚,谁也不捅破窗户纸的状态。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比隔山还要难?

林悠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吃必胜客也没关系,她点一份牛排,他们就像在约会了。

服务员带他们去了一张两人座,桌子小,林悠不敢抬头直视他,因为她从来没和他这么近距离地面对面过,只能拿起桌子上的推荐餐牌来回避眼神。

服务员送来菜单和两杯柠檬水。

訾岳庭喝了口水,净了下嗓子,终于拾起话题,“单位忙吗?”

“最近还好,不用每天值班。”

林悠抓住机会问他,“你今天做什么了?”

訾岳庭回想,这一天他干了什么?

一觉睡到中午,洗了个澡,然后去老宅“复命”。

坐在客厅里,胡嫂给他续了三次茶。

訾岳庭做足了心里准备,无论老爷子说什么,他都只听不驳。

话绕来绕去,本质并不是婚姻问题,而是生育问题。

最后他终于听得厌烦,拿出自暴自弃的态度,问:“是不是我随便到大街上找个人生孩子也无所谓?”

“肖冉不好吗?她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恋爱结婚都是你一个人拿的主意,我和你妈只道是好事,什么都依着你。当初肖冉好端端说要去国外发展,我就觉得有问题。你别的不行,保密工作倒是做的好,连着周围人都陪你演戏……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在外面不收心,肖冉才要跟你离婚的?”

“我和肖冉离婚,跟任何人都没关系,就是单纯两个人都过得不开心。”

訾岳庭说:“爸,我也是人,也可以失败一次。”

考学时,他一次就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和专业。毕业后,一入行就混出了点名气。他前三十年运气太好,走得太顺,老天也发觉有所偏颇,不能事事都让他一次命中。

于是,婚姻终于让他尝到了一次失败的滋味。

“是不是砚青的事情让你受到打击了,所以……”

“这事跟我姐没关系。”

茶气未晾透,訾岳庭就站起来,“爸,我现在有对象。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注意身体。”

胡嫂从厨房探出半个头来,憋着声在嗑南瓜子。

訾岳庭走后,老爷子立马上楼拨电话去了。儿子说有对象了,得赶紧让人去打听。这一婚搞砸了,二婚赶紧点,抱孙子还是有指望的。

昨晚訾崇茂一宿没睡着,早上一量血压,直接飙上了一百六,胡嫂赶紧翻出柜子里的降压药给老爷子吃。

许哲民担心訾崇茂的情况,下班后也过来了,刚到便碰上訾岳庭要走。

“不留下陪爸吃饭?”

訾岳庭摇头,“晚上要请人吃饭。”

“在哪请?”

“我工作室那片。”

许哲民玩笑道:“那只能吃兔头。”

訾岳庭知道这是嘲笑他那儿的位置偏。第一次约会,他怎么可能带人去街边吃兔头。

两人在老宅外聊了一会。

“下半年政府可能要在科技园那边摆几个城市雕像,你有认识做这行的人,可以联络一下。”

“政府的活,出了消息,肯定一群人抢着做。”

“最好你们学校领导有人愿意接这工程的,我还能帮你做个顺水人情。”

许哲民是在为他铺人脉,訾岳庭懂。

许哲民是七零年的,和訾岳庭不是一辈的人,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平时照顾妻弟的多。

不能说算过来人,但七零比八零,八零比九零,始终是多看了一个时代。

许哲民刚和訾砚青谈恋爱的时候,訾岳庭也就十来岁,和普通男孩子一样好动。女孩子跳皮筋,他就去捣乱。当时他们一家还住在老城区的四合院里,有时许哲民送訾砚青回家,在院外你侬我侬几句,他就偷偷躲在老槐树后面听,第二天把两人的情话挂在嘴上,四处招摇,也是个皮孩子。

訾岳庭问了许哲民一个自己想问已久的问题。

“姐夫,你为什么不再婚?”

许哲民没怎么深思熟虑,只道:“没遇到合适的。像你姐这样独一无二的女人,在这世上找不到了。”

訾岳庭又问:“你就没考虑过以后老了,身边没人作伴,也没人照顾?”

许哲民反过头问他,“你考虑过吗?”

訾岳庭不语。

“要找个搭伙过日子的,像你和爸说的,大街上随便找一个也行。但爱情,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想好了,等退休后我就住回政府大院去,每天和院里的老头老太下棋打麻将,比养老院舒适。”

方才訾岳庭和老爷子说的话,许哲民其实听到了一部分。

他凭心而论,“在上一段婚姻里,你其实没做错什么,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但我不行。儿子都这么大了,也没必要了。”

訾岳庭说:“你也没做错什么。”

许哲民对訾砚青的好,他看得到。

只是訾砚青还在的时候,两人交心的次数并不多。

许哲民在体制内混了半辈子,难免有些官场人的习气,圆滑,城府深,身上总有股子腐朽气,是典型为社会体制而生的人。换句话说,叫做没个性。

艺术家都不爱和搞政治的人打交道,因为不是一路的。

起初,訾岳庭看不上许哲民的因循守旧,许哲民也不理解艺术家的离经叛道,大家都有偏见在里面。

直到訾岳庭结了婚,也开始安心过日子了,发现生活根本不是想象中那么一回事时,才开始理解许哲民。

许哲民发觉他今天比平时感性了些,察觉到什么,“你晚上是不是请的女孩子吃饭?”

訾岳庭没否认。

“真有对象了?”

訾岳庭点头,“真的。”

许哲民笑了下,“那快走吧,别让人等你。”

……

訾岳庭没有细说下午的经过,三言两语带过,让林悠先点吃的。

林悠在来的路上便有了主意,拿着菜单不走心地翻了翻,找准机会问他,“你想吃什么?”

訾岳庭说:“面,或是饭。”他是主食爱好者。

林悠把菜单翻回到第一页,指给他看,“那我们可以点双人套餐。”

既有牛排又有意面,不仅划算,也更像约会。

訾岳庭没意见,“行。”

等餐的时间里,訾岳庭没有拿出手机来看,而是双手交握,在酝酿什么。

他好像有话要对她说。

“有些事情我要提前告诉你。”

林悠很紧张,因为他的语气,也因为自己心里在打鼓。

桌位两边没有别的客人,只有服务生背对着他们,埋首在点单机器前操作。

林悠一直在喝水,舔唇,嘴皮都快被她舔破了。

她没等他开口,便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訾岳庭愣了愣,“为什么这么想?”

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换谁都要自我怀疑一下。

何况她并不够自信。

这种不自信,并非是她一直以来的生活态度,而是因为她见过肖冉,也见到了他身边围绕着怎样的女人,才会觉得自己是够不上格的。

林悠觉得自己未免露怯得太快,懊丧道:“你说吧,我准备好了。”

訾岳庭咽了下嗓子,说:“我单身五年了。孩子不跟我,和她妈妈在国外生活。我们是和平分开的,每个月三百块的生活补偿费,但我会多给一些。除了教课,我还有一些画廊和策展的收入,但不稳定,平时的生活基本在家,学校,工作室这三个地方,偶尔有展会去一趟外地……”

这和她预想的很不一样。

林悠有点混乱,“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訾岳庭的目光沉静,“现在说,好过以后产生矛盾。”

如她所言,他的确有过后悔的想法。

但他更清楚,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

他和许哲民不一样。他不是爱回首的人,也不喜欢在缅怀过去中生活。

新生活到了,就该开始。他其实早想脱离现有的困境,只是缺少契机而已。

昨晚,让他找回了这些年自己缺失的那一份热诚。试着回到二十几岁时的心境,不为任何人而做艺术,不迎合任何大众与常规,活在当下,只为自己。

他承认自己现在并没有十拿九稳的信心能和她走下去。他对她的感觉尚处在一种模糊的状态。画画时,他是全身心投入进去的,就好比演员有时会爱上自己的对手,在那种情况下产生心动是正常现象。

脱离开创作后,这种感情能否持续升温发热,仍是未知数。

但至少,要给彼此一个走进对方生活的机会。

感情是造物赋予的东西,人皆平等,不应拿年龄、身份、社会地位等等现实条件做界定。

当初,他给了王燃走进他生活的机会,现在,他不应该在还没有尝试时,就将她排除在外。

当然,他跟她说这些,更重要的原因是想她能考虑清楚和他在一起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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