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书塾开三个月就应该初见成效了，可如今效果明显没有他们想象地那么好。
在仇宾白的设想中这老师、书塾、学生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只需让每个人先识得些字就可以顺利办报了。
但是事实告诉他们,现实中的问题没有他们想象地那么简单。
这正是之前荀嘉向他提出的问题。
在大新,尽管不是只有门阀士族有书籍可供阅读。但这书籍也是堪比黄金的稀罕物。
有些童生秀才终生也不过一两本书籍可学。
很多读书人讲究终生专治一经,细数各中缘由也不过是家中世世代代只流传下一本书罢了。
一般氏族家有族学,但是各家族学大不相同。
若是族中多有富余,并且族中长辈重视教育,往往会常备笔墨纸砚甚至书籍。
但是朝廷中拨发的钱，无论怎么算,都不够给那么多普通百姓发书、发纸的。
“不然我再去请奏陛下？”
柴言听了仇宾白的话立即否定道：“……这不会显得咱们办事不力？”
仇宾白一向不落人后,眼高于顶，但是此次差事却总有种处处碰壁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也变成了自己以前瞧不起的庸人。
“那又有何办法？”
“不如问一问之前办差的人，之前荀嘉他们办差也还可以，只比我差一点点。”
“不用了。”仇宾白之前特意去见过那位荀翰林但只是只得到了一些问题,解决办法是半点儿没有。
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柴言。
只是这种事情不太好向自己的这位同僚说，当时自己去荀府拜访是临时起意，而且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所以才没向他说。
但是如今再说就显得自己心思深沉,好像是要背着柴御史做什么了一样。
仇宾白这人素来傲气,也从来不屑于掩藏自己的情绪和神色。
柴言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纠结，以为是他和荀嘉曾经结下过什么梁子,“荀嘉此人暂且不提，宾白兄你对张玉庭怎么看？”
“颇有才华，不逊于父。”
“哈哈我也这么认为，不如找他问问。”
“也可。”
柴言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仇宾白和荀嘉确实结了梁子。
但这又是为什么？明明两个人应该是八杆子打不着的,按道理来说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抬头瞄了一眼仇宾白的脸，又想了想荀嘉的那张脸，难道男人之间也比美？
见人这种事，柴言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合适，他虽然和仇宾白相处时间不长，但有些了解仇宾白的性子了，这种性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得罪人。
再加上自己和张玉庭是不打不相识，如今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自己去再合适不过。
柴言去找张玉庭时，正碰上谢公公请张玉庭喝茶。
而张玉庭今日正好轮休，听了柴言的阐述沉默良久。
许久说道：“平日里我也没想过这些问题，今日我轮休，不如和柴御史一起去书塾看看？”
谢公公捏起茶盖嗤笑道：“你们这群大人，都是没经历过苦日子的，什么书籍纸张不过细枝末节而已，其他的问题才大着呢～”
柴言平日里虽不像其他大臣一般，对阉人有偏见，但听了谢公公阴阳怪气的调子还是难免产生了一些厌烦。
“谢公公有何指教？”
“去看看便知，恰好我今日得闲，就陪你们去看看。”
谢公公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己哪有那么闲，只是陛下的吩咐罢了。
李钦也想了很多才决定让谢公公去帮忙推一把。
之前她觉得仇宾白和柴言不是什么实干家，办差很可能拖后腿才将两人安排在一起办差。
不负期待，三个多月过去，两人毫无进展。
说明自己的眼光还是毒辣的，识英才的慧眼还是明亮的。
只是她想了一下，这件事明明是办成了比较好。
舆论管制，挑起民愤，自己下台，
完美。
在直播间众人的建议下，她派出了自己的首席大太监谢公公。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柴言不得不说，谢公公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三人布衣而行，扮作过路行商的商人到了京师附近的一个小乡村里。
因为经常有行商的商贩通过，山村中的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戒心。
三人下马踱步到新办的学堂附近，探头看去，里面不过寥寥数人。
柴言拦住一旁的老农，问道：“我听说这朝廷花了大价钱建造学堂，你们村不识字的人不应该这么少啊？这么里面就这几个人？”
老农直起腰，”朝廷那群天天锦衣玉食的老爷们说得好，让人人都去学堂读什么书，识什么字，那这地谁种？让朝廷那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老爷们来种么？”
柴言愣了一下，喃喃道：“识字不过几个月功夫，并不需要你学得多深，能识得几百几千个字就可啊。”
老农虽然头发花白，但听力很好，听到柴言这么说，他有些不高兴，“你们这群商人当然不懂。这庄稼哪能在地里放几个月？我们不种粮食，你们这群商人平时吃什么喝什么？！”
“……那孩子们呢？感觉这里孩子们也少很多啊？”
“半大个娃娃都能干活了，学什么字而且也供不起，哪来的纸笔？”
“……以后朝廷会拨款供应的。”
柴言听了老农的话，顿时想起谢公公当初说的话。
他想起当初谢公公那似笑非笑令人厌恶地太监表情，和阴阳怪气的语气。
“这群大人，都是没经历过苦日子的，什么书籍纸张不过细枝末节而已，其他的问题才大着呢～”
在某一瞬间，老农的话竟然和谢公公的重合了。
仇宾白走在街上，想着有没有什么其他法子。
京师众人一直在看柴言和仇宾白的笑话，那群泥腿子哪能学会书本上的那些东西。
果不其然，三个月过去了，朝廷拨款花出去了不少，但连个水花都没有。
“哟～这不是宾白兄么？好久不见。”他们不敢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当然皇帝陛下是绝对没错的。
那这一定是仇宾白和柴言办事不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522:35:46~2020-08-2823:2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豆豆不是红豆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