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还未结束,小太监带荀嘉去一旁的偏厅等着。
看了看眼前的折子。
扪心自问，他和那位怜玉公子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
如果小皇帝因为荒淫好色，昏庸无能丢了江山,那不是正中他们这群人的下怀么？
可是为什么,自己竟并不想这样。
偏厅离大殿不远,隐约还能听到大臣们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有些怀念那小皇帝的声音了。
想着小皇帝继位这几年的所作所为。
倘若自己真的能够夺权,那等自己当了皇帝之后真的能比他强么？
能有他这样英明神武,心怀远大,爱民如子么？
自他上位以来，重视农田水利、建设百姓林园、兴建学堂道路……哪一项不是做得让人挑不出刺来。
自己真的能比得上他么？
他将奏折收入怀中——要不就不提醒这大新的皇帝了,倘若他做得不好,那自己取而代之就是。
没过几秒,他又将奏折取出来——倘若小皇帝真犯了什么大错误,那最终遭殃的还是百姓，自己理应为自己未来的臣民规避这些危险。
正当他左右摇摆，纠结不定之时。
荀嘉突然听到朝会中传来的声音。
荀嘉每天的早朝基本上都是睡过去的，偶尔昏昏沉沉地起来应和两声。
毕竟也没有多少人敢直视天颜。
但此时却被这个声音惊醒了。
“……你再说一遍？”
“臣请陛下尽快立后,以保社稷。”
底下站着的是熟人了。
张阁老。
如果是别人说的,她还可以胡乱搪塞过去，但是是阁老发话,她就没有办法了……
得“合理”地搪塞过去。
李钦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在宴会上说的话。
她直接说道：“爱卿啊，朕喜欢男人。现在找个男皇后估计不容易,等几年再说这个吧。”
“……”
张阁老听到皇帝竟然这么回他，呆呆愣愣地退回了原位。
宴会结束之后，他左思右想，觉得陛下可能是在打发应付那个异国使臣。
今天他出言,一是为了催促，二是为了试探。
但是当陛下给出肯定的答复，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那当初陛下去风月阁将阁内的花魁娘子抢回宫中，又是为哪般？
张阁老怎么想荀嘉不知道。
但是听了小皇帝的话，荀嘉也愣住了。
虽然自己已经听说过陛下曾说过自己喜欢男人。但是这远远没有自己亲耳听到陛下亲自说出这句话震撼大。
等到自己被引到养心殿和小皇帝面对面时，荀嘉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荀爱卿？”
李钦有些担心，这荀爱卿不会是病傻了吧？
“……啊？”
完了，真傻了。
李钦和蔼可亲地问道：“你是不是要找朕说宝船的事？”
“宝船？……哦，那就说宝船。”
荀嘉摸摸自己怀中的折子，想要把它拿出来，但是看着小皇帝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放弃了。
“因为宝船厂聚集了很多能工巧匠，所需的宝船已经完成，可以下水……”
“哦，”李钦听到了这些，发现很多都是自己已经知道的。“爱卿，你说的我朕知道了。”
“……”荀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臣是想问一问陛下想要用宝船做什么？”
这个李钦还没想好，本来她以为自己造了那么多宝船，朝中会有很多人出来反对。
没想到只有不痛不痒的几个奏折。
又有了报纸鼓吹，绝大多数的朝臣竟然十分支持她造宝船。
她无所谓道：“宝船既然造好了，就让它出海吧，不用白不用。”
“那去哪里呢？”
“去哪里朕也没想好，随便吧。”
看到这里，直播间观众忍不住了。
【氪不改命】：这么草率的么？
【钦钦是我女儿】：对啊，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看到了这个问题，瞬间就有人发出个狗头。
【二柱子是我男神】：那无所谓啊，反正大地是圆的，走一圈总能走回来。
“大地是圆的？！”
看到了这个弹幕，李钦一不小心问了出来。
荀嘉听到小皇帝不知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解道：“大地不是方的么？”
李钦灵机一动，“咳咳，我的意思就是这个，让宝船船队到处走走，探一下大地是圆是方。”
荀嘉皱起眉头，连他都有些觉得陛下所作所为太过浪费，他有些不解道：“陛下，这不太好吧？”
他小心翼翼得提出自己的意见，“这是否太过铺张浪费，而且……没有什么意义。”
要的就是这效果。
李钦一掌拍上荀嘉的肩膀，装作郑重其事道：“人生本来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无意义的事，小事吃喝拉撒，有何意义？吃饱了迟早会饿。大事改朝换代，有何意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是换了个皇帝而已。荀爱卿，你的人生所作所为都是有意义的么？”
听到这话，荀嘉冷汗直流。
莫非……
他看向李钦透露着智慧的眼神。
这位陛下已经知道什么了？
“……也许是有意义的。”
“那你的所作所为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有意义的么？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吗？真的能对这个国家，这片天地，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改变么？”
听到了李钦这么问，荀嘉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是的，就像小皇帝说的一样。
不能。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过是换了个皇帝而已。
也许还会换一批权贵，但这些人照样也会以权势威压百姓。
甚至连那些官员或许也不会换，因为全天下懂得为官作宰的还是只有那些人。
“人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但是天地自有它的规律。认识了天地之间真正的东西，才是最大的意义。”
“倘若说什么有意义，那这估计就是最有意义的事情了。用人自己的力量建造船只，丈量大地，让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大地是什么样的，是自己观念中的天圆地方还是其他，认识到真正的天地广阔，万物无垠。”
李钦看见荀嘉面色有些恍惚，确保自己真的将他忽悠瘸了，总结道：“去吧，荀爱卿，忘掉之前那些无意义的事，去做真正有意义的事吧。”
“……是。”
荀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等会到荀府之中，他看到阿九，准备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这大新的小皇帝莫非已经知道自己想要改朝换代，却只是敲打了一下自己，让自己去做有意义的事么？
如果是他自己。
荀嘉想了一下，自己很难有当今皇帝如此博大的胸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1322:38:42~2020-10-1423:2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二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