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制定了方向和计划。
小皇帝说干就干。
只是话说地容易……从哪个方向入手呢？
直播间里经常说,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这横征暴敛的开端一定要打好。
横征暴敛，剥削脂膏。
这是自己最后的手段，小的没意思。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那么问题来了,谁的脂膏最多？
【孔明的羽扇】：若是在陛下的年代，那当然是那些世家大族。
看到面前飘过的弹幕,李钦猛然一惊。自己竟然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不过……世家么？
别看她上位已经这么多年了，但实际上和世家打交道的日子屈指可数。
自己一下朝,按照直播间里的说法,感觉就跟社畜下班了一样,手机恨不得立刻关机，什么大臣都不想见。
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这么多年来还算比较听话，安安分分干完活儿下班，也基本不来见她。
虽然自己口头没说,但是他们也算是和自己配合默契。
自己躲着他们,他们躲着自己。
这才叫君臣相得。
况且她也不是长年不出宫门的人，她在京城闲逛时,时常听说那些世家大族施粥给百姓。
让那些无法过冬的百姓能够活着度过寒冷的冬天,也算是积德之人。
不过对不起了。
李钦在心中道歉了三秒。皇帝是没有心的。【孔明的羽扇】说的话向来都很有道理。
这么一想,世家这种东西确实很符合自己的目标。
她叫来张玉庭。
张玉庭听到陛下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夜色茫茫。
陛下真的是励精图治。宴会刚刚结束,就要开始处理朝政，为江山社稷操心了么？
他很久没进养心殿了,但是一走进殿内,就发现自己那些过往的记忆好像一瞬之间又回来了。
三年不见，大殿还是那个大殿。他抬头望去，陛下还是那个陛下。
高公公在他身后默默地关好了门。
李钦看他那么快就过来了，也颇觉讶异。
“玉庭？你还没回去么？”只是这点时间,根本不可能从张府赶到宫中。
张玉庭摇摇头，“臣很久没有回宫中了，今晚臣直接在侍卫所歇息。”
“哦。”也是。李钦想了想，张玉庭毕竟离开了三年，这工作确实需要好好熟悉一下。
但是今晚他们聊的不是这个，李钦开门见山地问道：“玉庭，你了解世家么？”
张阁老虽是寒门出身，但是宦海沉浮几十年，对朝堂上的各种势力应该是了如指掌。
张玉庭从小在这种环境下熏陶，李钦觉得这件事情问他还是靠谱一些。
张玉庭实诚地回答，“臣只略知一二。”
“略知一二就行。玉庭你说吧。”
和李钦自己了解的差不多，世家虽然很多名声听的好听，但大多也不过在吃老本。
自己这些年虽然没有特意针对他们做什么事。但是她老爹对这些人可丝毫没有手软，几个当年非常跳的世家早已被钝刀子割肉割地差不多了。
如今还存在的世家，虽还有些势力，但也大不如前朝之时了。
况且自己这些年虽然没有特意针对他们做什么，但也没有特意偏袒他们。虽然有些世家子弟虽然才学甚高，自己也将其提拔到了他们该坐的岗位上。寒门子弟的水平参差不齐，但是寒门子弟还是凭借数目还是占据了朝廷的绝大多数。
“……臣知道的只有这些，”张玉庭顿了一下，“剩下的陛下不如去问问谢公公。”
“谢流云？”
张玉庭看陛下不解其意，解释道：“谢公公所在东厂，消息很是灵通。”
李钦当年让谢公公创办东厂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是听张玉庭的意思，谢公公好像办地还不错？
等叫了谢公公进来，李钦发现。这何止是不错。
东厂简直连世家家的第八房小妾一个月前的头上有几只珠花，几只钗都查地清清楚楚。
只是……
“陛下，世家们好像在谋划着什么。”谢公公面色复杂，不过这方面，那些世家们都藏地很深，他和他的人还没有办法发现。
李钦听到刚才小妾那部分就已经咋舌不已，急忙摆摆手说道：“这就不用查了，谁还没点儿隐私了。”
“你就把那些普通的情况给朕介绍一下就行，他们后宅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
“是。”
谢公公好像对这些如数家珍，对世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李钦静静听了一段，只羡慕世家那豪富，和皇家相比也相差无几了。
“……租子分比乃八二，甚至九一。”
听到这里，李钦不禁感叹道：“不愧是世家，如此大方。朕记得皇家也才三七。那些农民也才得七成。”
谢公公听到陛下这么说，呢喃了几下讶异道：“陛下，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
“八成是人家的。”
这下李钦真的震惊了，“八成还是人家的？！那那些百姓怎么活？”
“……用草籽粮食掺上些泥土也就过去了。”谢公公是亲眼见过这种场景的人，如今说起也有些心有余悸，“如果过不去的……那就过不去了。能活几个是几个。”
“……而且世家也不会让他们死地太厉害，毕竟来年还需要人来种地。到了冬天，或者很多租他们地的农民撑不过去的时候，她们也会去施粥。”
谢公公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那粥，晶莹剔透。”
“粥很好么？”
“不是，晶莹剔透，光可见底。不过好歹也是一碗热水，每年确实能起不少作用。”
“那为什么不租别人的地呢？”
听到陛下这堪比“何不食肉糜”的问题，谢公公耐心解释道：“世家的地能绵延数里，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地。”
看到陛下张嘴好像想要说什么，谢公公直接补充道：“租皇庄的地更是不可能，陛下，在您看来在皇庄种地的已经算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了。但是皇庄的地都是有数的，一般的普通百姓是租不到的。
而且世家基本上已经将那些肥沃的土地占据完了，也许只能给一成两成，但那多少是个活路。那里的人没有其他的选择。”
“……农夫心里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李钦沉声道：“你准备准备，过些日子朕要去亲眼看看。”
“是。”
*
林语兰回了宫中之后，主动提出要回林府。李钦并没有强留，只是和太后商量了一下，给她封了个县主送了回去。林语兰本来想要推辞。
李钦没有听。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女子多有困难，林语兰在宫中待了这么久。给她一个县主的爵位对自己很容易，对她确是大有益处。而且也很合适。只是她不会劝人，将这个事情交给了自己的母亲，当朝的太后。
不知太后怎么说的，林语兰很快就同意了。
柳红弗听说了之后，也跪到李钦面前，想要和林语兰一起离去。李钦平日里甚爱她的曲子，但看她去意已决，也不便挽留。赏赐几箱金银珠宝，也给了她一个名号和林语兰一起送出了宫。
虽然她的名号比不上实打实的爵位，但是毕竟是陛下亲封，以后出了宫也必定是富贵一生。
本来李钦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还在思考自己横征暴敛的计划，没想到朝堂上先沸了起来。
出乎李钦意料的是，他们并不是在担心这些封号和爵位到底有无不妥。
而是众臣发现了一个惨绝人寰的事实——
陛下的后宫里真的一个女人也没了！！！
难道陛下真喜欢的是男的？！
不怪群臣这么想，当年陛下这么说，那种场景之下他们还以为陛下在开玩笑。
直到后来陛下真的开始宠爱那怜玉公子时，大家才发现陛下所言非虚。
不过那怜玉公子长相面若好女，众臣有目共睹。这些年宫中又没有纳其他男子进宫，可见陛下态度如何。
况且宫中还有两个真女人，虽然慢了点，但太子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如今林语兰和陛下十分宠爱的那位青楼女子都出了宫。这后宫之中只有那怜玉一人！
虽然那怜玉据说是美艳无双，还面若好女。但毕竟不是女人啊。
陛下连个五服内的皇亲国戚都没，连过继的人选都没有，若是没有太子，百年之后那让谁继位呢？！
李钦本来还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知道在早朝的时候不少人在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己。
大臣们都知道陛下不喜臣子提这些事，按照陛下的话说就是“朕都不关心你们家的后宅大院，你们操心朕的做什么？！太子这种东西该有的到时候就有了！”
但是什么时候才是到时候啊？！难道真能等男人能生出孩子的时候么？！
终于，李钦在又一次经历了欲言又止的早朝之后回了养心殿。
刚坐下，就听见门口的高公公说甄雪来了。
甄雪是太后的表妹，李钦应该称呼她为表姨母，她也经常在太后的寝宫看见这位表姨母。
但是这位表姨母身子颇弱，平时若不是去太后那里，连出自己的宫门都少，更不要说来找她了。
如今怎么突然来了。
在得到李钦的允许后。
甄雪抱着怀中的手炉款款走进。
李钦看她的表情。这位表姨母平时虽然也经常伤月怀秋，满面忧愁，但也不像今天这样。
眉头都快能打出一个中国结了。
“表姨母？怎么了？”虽然李钦不必这么称呼她，但是这宫中算得上亲人的也就她们三个人了，李钦平时还是喊地亲近一点。
“‘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陛下怎么看这句诗？”
李钦一愣，“杨万里的诗？写得不错。”
听到她这么说，对面松了一口气，“陛下，黄蝶无处寻。儿童有处寻么？”
这些年李钦也习惯了这位表姨母的说话风格，听到她这么问，她直接问道：“表姨母，是不是有人去你面前说什么了？”
甄雪没有否认，她轻轻地点点头。
李钦看向她身旁站着的婢女云英，示意她来解释。云英性格直爽，直接说道：“陛下，有不少人来找我家主子，说陛下后宫的事呢！”
“后宫的事？”
李钦想了想，自己的后宫最近也没什么动静啊？
而且她的后宫现在只有怜玉一人，能出什么问题？
“是啊，陛下的后宫现在只有怜玉公子一人，那些大臣们很担心陛下的子嗣问题！”云英撇撇嘴，“但是他们怕陛下发火，又不敢直接给陛下说，所以就拾掇我们主子来陛下这里探探口风。”
“……那他们也够精明的。”
“谁说不是呢？！我们主子实在是担心陛下，他们一怂恿，我们主子就过来了。要是陛下没有火气还好，陛下若是有了火气，第一个遭陛下厌烦的就是我们主子了！他们这算盘打得真精。”
李钦听到云英这么说，也有些想笑，“是啊，不过这精明用在朝政上就好，用在这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妥当。没事，你们先回去。这件事情朕自有安排。”
云英说了一通，听到陛下这么说回去搀自家娘娘，“主子，咱们回去吧。”
甄雪却摇摇头，她看向这位自己尊敬的陛下，沉声问道：“陛下，您能说说您有什么安排么？”
“表姨母不必如此客气，”这也没什么不能告人的，李钦说道：“朕打算再搏一把。”
“搏一把？”
*
“搏一把？”
“陛下是这么说的？”
“宫里传出来的原话。”
“不应该啊。”张玉恒摸摸下巴，“怎么搏才能搏出个太子出来？”
“对啊？陛下那后宫不是只有一个男人么？”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一个人脸白了一瞬。
他们这群人在宝船船队上的时候一直负责出《宝船周报》，这人是专门写奇异故事专栏的，脑洞大得很。听到他有想法，众人不禁凑了过去。
金飞急忙道：“你有什么想法就快说，不要卖关子。”
他环顾四周，看到大家都凑了过来，“……那我说了啊。”
众人有些不耐道：“说说说！你快说！”
“就是，说慢了小心我以武服人了啊！”
“加我一份！”
“快说！”
“……好吧。我猜，陛下那意思不会是让那个怜玉公子尝试一下男人怀孕吧？”
“搏一把？”
那人点点头，“是的，搏一把。”
“……”
“……”
“……”
这群人都不是嘴严的主，等到第二天，朝中大臣无论官职大小，都听说了陛下这搏一把的事情。
“沈阁老。你听说陛下那搏一把的事情了么？”
“听说了。”沈阁老面无表情，怎样委婉地告诉陛下，男人真的不能生孩子呢？
“沈阁老，这事可怎么办啊？”这么多年来，大臣们在陛下手底下干惯了，对于这种小事情也不太想出头。
若是出头，还是由阁老们出面比较好。
沈阁老没有理会他们的话。他看向身边仍然站立如松，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张阁老，用手指捅了捅他。
“这件事张阁老怎么看？”
张阁老听闻，沉默良久，还是叹了口气。
“算了，这事我去说。”
“哈哈那就麻烦张阁老了。”嘴上说着麻烦，沈阁老面上却露出揶揄之情。
他们共事这么多年了，这些默契还是有的。
等到早朝快结束之时，沈阁老戳了张阁老一下，张阁老不情不愿地站出来。
“陛下，不知您的后宫可好？”
李钦不知道张阁老具体在问什么，只得回道：“一切安好。”
张阁老又说：“不知陛下对皇室子嗣怎么看？”
这下李钦反应过来，“该有的时候就会有的。”
听到有张阁老出头，陛下又这么回答。底下有些小官终于忍不住了，接连跳出来。
“陛下，可否选秀扩充后宫？”
李钦用一个字回复他们，“否。”
干嘛要耽误那么多年华大好的女儿家。
“陛下，您后宫里只有那位？”
“哪位说清楚。”
“陛下……”
听到他们这么七嘴八舌地说，但又说不到重点上。
沈阁老终于终于终于忍不住了。
他从行列中走出说道：“陛下，两个男人真的生不出孩子的。”
李钦感觉这些阁老们的话怎么就这么难懂呢？
“这朕当然知道。”
看到陛下理所当然的表情，沈阁老愣了一下。
他在瞬间捋了捋思路——陛下不愿意扩充后宫，后宫里又只有怜玉那一位。陛下也知道两个男人不可能有孩子，却又信誓旦旦地说子嗣问题不必担心。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陛下，那怜玉是个女人？！”
李钦看向他——
不，朕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