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命运之门13(1 / 1)

何太哀神色复杂地半支起身:“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虞幼堂却是反问:“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不反抗?”

“咳、咳咳——”

何太哀方才不过说了两句话,便感觉喉咙极不舒服,于是他掩嘴咳了几声。

口中还留有血液的味道,那血液的味道如此诱人,让人想要再啜饮一口。空气里飘散着的若有似无血腥气,这让何太哀很有几分“蠢蠢欲动”的心思。他知道血气的源头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也能嗅得出来,这前一刻才刚刚流淌出鲜血的未愈伤口,正是在虞幼堂的左手掌心处。

鬼念邪意像是呼吸本能似的漫上来,何太哀脑中一刹间转过许多念头,想撕碎了眼前这个人,将之生吞活剥了。天师血肉对鬼怪来说是大补,虞幼堂又显然绝对是其中特别好吃的那一卦,眼下只些许血液就已经如此诱人,那若是能尝到一口肉,或许真的能叫鬼死而无憾。

“都已经快将我杀了,居然还用血饲鬼将我救回来。”何太哀又咳了一声,随后笑道,“虞大天师,你这样做,有没有违反门规啊?”

黑暗中,虞幼堂不言不语地盯着何太哀,半晌,他冷冷道:“你在激怒我?”

何太哀:“不敢不敢。”

虞幼堂突然又道:“你故意的。”

何太哀:“什么?”

虞幼堂:“你要我杀你。”

何太哀顿了一顿,道:“我确实是应该被你杀了。”

虞幼堂淡淡道:“为什么偏偏是我?”

何太哀:“因为——因为我遇到了你。”

虞幼堂看着何太哀不说话。

何太哀迟疑了一下,伸手将脖子挂着的那枚玉雕坠饰取下。他颈上还套着一个项圈,摘下来的时候,两样东西还勾缠了一下。最后将玉佩递到虞幼堂面前,何太哀哑声道:“这个,还你。”

但,虞幼堂并未伸手来接。

何太哀手伸出了一会儿,这才重又记起,周遭环境对虞幼堂来说,是全黑的,对方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这个动作,自然也就不会来拿。

哑然失笑了一声,于是他索性倾身靠过去,抓住了对方,直接将玉佩塞入对方手中。手指相触,何太哀轻声道:“其实,小怜、你师兄,还有你,只要是你们三个人中的一个就可以。死在你们手上,应该的。也算是我的……一个交待。”

“还我?交代?”虞幼堂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起来,好像是觉得很可笑,最后竟有些难以自已,“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这样就算了结?为了活下去,你都可以杀人吃人,你现在又说的是什么话?”

何太哀怔了怔,道:“我之前……并不知道玩家会死。进入‘游戏’遇到的第一个鬼怪跟我说,玩家跟我们不一样,我是鬼怪npc,如果在这个‘游戏’里死了,就属于彻底死亡,而玩家和我们不一样,玩家在‘游戏’里不会死,玩家会无限复活,鬼怪和玩家是不一样的。”

虞幼堂冷笑:“荒谬!你之前还会费些心思编谎话骗我,怎么,现在连编都懒得编了么?”

何太哀道:“是,我之前是骗过你很多次,但这一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和你讲这些,也不是想要狡辩什么。我就只是、只是——”

虞幼堂:“只是什么?”

何太哀松开虞幼堂的手:“我不知道。我就只是想告诉你,可能是因为,你是我现在唯一的,能跟活着的‘我’相关的联系。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所以我想跟你说。”

虞幼堂反手一把握住何太哀正在离开的手,一字一字道:“你现在是在跟我装可怜?”

何太哀平静道:“虞幼堂,我想死。”

虞幼堂闻言,握着人手的力道顿时失控了一下,是有些没轻没重。

被掐了一把的何太哀,不甚在意地继续道:“我是真的不想要活了,你杀了我吧。如果是死在你手上,我觉得挺好。”

一时间,室内没人再说话,但这段沉默不过维持了十秒,虞幼堂突然就情绪崩溃了似的,他凭着直觉伸手拽住了何太哀的衣领,然后将人恶狠狠地扯到自己跟前:“凭什么?凭什么一切都由你说了算?!你想活的时候,就不择手段地活着,等现在想死了,又随便要我杀了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想法,怎么这样自私?”

自私?或许吧。

何太哀看着虞幼堂近在咫尺的脸,他慢慢道:“我不是随随便便。我刚刚说小怜、你师兄,还有你,都可以,但其实我最希望的,那个能在最后动手杀了我的,我希望是你。”

“你做梦!”

何太哀怔住。

虞幼堂面无表情的:“你做了这些事情,杀了那么多人,结果现在不想面对了,就打算一死百了走个干净?我告诉你,何太哀你做梦。你必须活着,你必须活下来,为你所做的这一切负罪偿还,而你没有还清之前,你不准死。”

何太哀十分惊奇地看着虞幼堂。

主要是虞幼堂面无表情地跟他说着这种狠话的同时,居然在哭,湿漉漉的睫毛,雀羽似的粘连着,能够哭得这样不动声色,实在是奇人。

这什么人啊,要不是亲眼所见,放以前,何太哀根本想不到,居然有人可以做到一边用如此语气和表情在跟人说话,然后一边哭。

是太要强还是怎样?也太绝了。

“不准死……吗?”何太哀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又能怎么赎罪?”

虞幼堂摸索着将玉佩重新套回到何太哀脖子上,神色冷漠:“杀生之罪,你必须靠救生来赎。你杀过一个人,就该去救回十个,百个,千个,甚至更多的人来偿还这份罪孽。没有还清之前,你不准死。而在此之前,我会一直看着你。”

何太哀半晌没说话,许久之后,他迟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我在身边?”

虞幼堂没应声。

何太哀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玉佩,又抬头看了看虞幼堂,继续问:“你给我戴上这个玉佩,嗯,算是给我上‘鬼牌’?跟‘狗牌’识别一样,表示我是有主人看管的‘良鬼’吗?”

虞幼堂神色微微一变,这神色一时也不大好识别形容,好像是有点羞恼,又可能是别的,他抿了一下唇,再开口时,声音特别冰冷:“不错,你以后就是我看管的‘鬼’。我会监督你以后的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决定,我不会让你再行差踏错。”

何太哀偏了偏头:“你师兄知道吗?”

虞幼堂:“我会与他说。”

何太哀:“他能答应你?”

虞幼堂抬起脸,面上的神情,如同两人在“游戏”里初见般:“这不用你操心。”

何太哀笑笑,对这件事不置可否,他也没提别的,没提小怜,只是说:“小心被他骂哭。”

虞幼堂:“……”

虞幼堂冷漠脸:“‘哭’这个字,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写的。”

何太哀笑出声:“那你脸上现在的是什么?”

虞幼堂:“……”

糟糕,一不小心嘴快就说出了真相。

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尴尬,虞幼堂在黑暗里吃惊地看向何太哀,随后他用手胡乱抹了一下脸,惊疑不定地将何太哀望着。鬼怪不同人类,多数化鬼之后自身会带一些特殊能力,不过也因鬼而异,个体差别非常大,而何太哀保不准就是战斗力不强却偏偏能夜视的存在。

这是一种可能。

——但,刚刚那句话,也有可能是何太哀随口乱讲的。

那么,哪一个,会是真实的情况?

何太哀瞧着虞幼堂脸上表情变幻万千,其精彩程度,就跟打翻了颜料盒一般,虽说他是有一些恶趣味,可也要看场合,就比如他现在就没那个心情去捉弄人。

假装自己其实看不到,好像一切不过是开玩笑胡说的,何太哀故作轻松的:“你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你真的是在哭?难怪你连小金球都不给照。”

虞幼堂立刻冷冷反驳:“谁说我在哭?”

一簇金线在两人之间乍然浮现,然后灵巧地卷成了一个光球。金光燃照之下,明日校草同学的脸于黑暗里显露了出来,他的表情是如此冷淡而无懈可击,要不是因为夜视所以目睹了全过程,单单只看此时虞幼堂的模样,何太哀真会信了这邪,因为若不去细看,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虞幼堂眼睫上的湿痕,何太哀也不可能会去盯着同性的脸看那么仔细。

“同你说笑的。”

话音刚落,“石室”的“门”忽然轻响了一下,是走进来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似道非道的藏蓝色衣衫,右耳上别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金色耳钉,如此打扮,毫无疑问便是个天师府弟子。

这样说来,何太哀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之后,所遇玩家,就没有一个不是来自天师府。“超恐怖游戏”特意进行了这种“定性”筛选,跟先前的“副本”模式完全不同,这是何等的反常,似乎预示着什么大事就要发生了。

此次进来的玩家,借着“小金球”的光亮,一眼便看见了“室内”坐着的虞幼堂跟何太哀。他目光先在何太哀身上停了一停,然后看向虞幼堂,微微颔首:“虞师叔。”

虞幼堂冲那名弟子点了点头。

那弟子又看了看何太哀,表情变得极为困惑,主要是这名弟子内心感到极度不可思议。

众所周知虞师叔嫉鬼如仇,素有杀鬼不眨眼的名号,可,眼前这个情况是怎么回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虞师叔旁边的那个,虽然外形看着是像人,但其周身鬼气蓬勃缠绕,这在他们天师眼中看来无可遁形,显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鬼怪。

鬼怪?他不会看错的,这绝对是个鬼怪。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古古怪怪穿着红色喜服的家伙是鬼,那虞师叔,又怎么会如此平静地,跟一只鬼坐在一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眼前这虞师叔,定是个假货!恐怕是“界”内虚拟幻象,特意迷人眼目,好叫他见了门中前辈,放下心中警惕!

作者有话要说:  本月只剩三天,看来我是完成不了目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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