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尸花之夜17(1 / 1)

何太哀用手背拍了拍温婪的脸颊:“这得多大的脸,哪怕温掌门长得再标志,就这狗脾气,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我是多瞎,多饥不择食,我还没沦落到这个程度吧?”

温婪被气到骂也骂不出,大概是真的被气到够呛,那一双眼睛浸了厉色杀意冲天,但同时居然也蒙上了一层若有似无的湿意,这一双色泽分明的眼睛,如同置于水中捞出来的黑白棋子,落了新洗的水汽,过于浅淡了,几乎叫人以为自己错看。

何太哀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他手上动作一顿,正了脸色道:“别说话,有人。”

此言毕,果然,通往此地的外门一声响,是有人进来了。

昏沉的光线里,一道红影裙裾浮现,朦朦胧胧的,像是水中游鱼拖着红尾一甩波痕,点在水面。跟着,便有人踏着轻得近乎无声的脚步,迈入了刑堂地牢的过道之中。如此,红衣红裙红鞋便是全数浮现,再不是先前片面的一抹,而是热烈一整块的红,宛如赤焰腾烧燃起。

人未到,声先至。

“温婪——”

是花长老。

然而,这道平日里柔转如同四月暖风的声线,此时却是相当严厉,只听花长老沉声道:“温婪,你都做了什么事情,你到底在想什么?”

花长老常年给温婪收拾烂摊子,生气的样子并不少见,但此时,却是疾色得前所未有。

“小怜怎么会成鬼态,果然是你将她炼化了?这么些年,我一直觉得你行事愈显怪异,你瞒着其他人的,原来便是这事?那些小弟子察觉到的鬼气,实际上,是你养在屋内的小怜身上气息,是不是?”

在花长老踏步进入这地牢最深层时,何太哀便快速运用“握君如意”像是蜘蛛吐丝似的,将自己倒吊于天花板。

浪潮翻涌一般的黑玉倾泻而出,无声地铺叠开来,将何太哀淹没。不会有人发现顶上的天花板居然向下“厚实”了一层,谁又能想得到呢,居然有个隐匿了气息的鬼,像是被砌入墙中的尸体一样躲藏在里头。

天师府的长老会来探望温婪,这自然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对方脸色凝重得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何太哀心中一动,快速取下耳塞以便静听,有第三者在场,又是如此时机,他赌温婪不会用言语触动鬼奴契约对他下令,但万没到居然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小怜被发现了?!

何太哀感到不可思议。因为,按照温婪对小怜的重视程度,既是提前准备着将人藏起来的,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人找着踪迹?

这事连何太哀都觉得吃惊,那么当事人温婪只会更错愕。他一张脸血色霎时全消,睁大了眼睛:“小怜她怎么了?”

“你怎会犯下如此大错!温婪,你视门规为何物,你究竟将掌门之位放在哪里,你对得起印师姐对你的嘱托吗?你要我们天师府怎么做,你又要我怎么办?”

花长老本有无限指责怨意,然而在靠近温婪所在的牢栏时,她的脚步很明显地停顿一下,连带口中的陈词也住了口。

因为她嗅到了一点微妙的血腥味。

花长老对血的味道最是敏感,当即心中一沉。此处是天师府刑堂最深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发生此等事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花长老不动声色地慢慢走到温婪所在间室,她看到温婪两手握着牢栏,乍一看着,这人还是完好的,但仔细一瞅,昏昏沉沉的光影之下,温婪脸色分明惨白。

或许这还可能是因为小怜之事东窗事发而被吓的,可头脸颈子上居然都有汗水,甚至领口那一圈洇湿了,透出一重深色来——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了。

从小,温婪就很怕疼,花长老还记得以前印师姐还在时,闯祸的温婪被印师姐打两下就一副要哭鼻子的样子,虽然其本人每次都忍住没掉眼泪。都多少年过去了?她已许久没看见温婪似此模样。

“你——”

温婪握着牢栏的十指攥紧:“花长老,小怜现在到底怎样了?你告诉我。”

花长老目光一晃,突的瞥见温婪衣摆下角,竟沾着点血渍,她瞳孔一缩:“他们对你用刑了?!”

说罢,竟要直接掀开温婪衣服。

温婪微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他立刻后避了一下,远离牢栏,一脸的不自在:“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刮伤的。”

花长老沉声道:“温婪。”

自心中存此怀疑之后,花长老就一直观察着温婪的表情,哪会错过温婪躲避时突现的那一点痛苦之意,即便在竭力掩饰下显得很微弱,但她还是捕捉到了。花长老靠着栏杆,上上下下将温婪一番打量,半晌,道:“不小心刮伤?既是如此,那一定是小伤,给我看一下也无妨的,不是吗?”

温婪:“花长老!我只想知道小怜怎样了。”

花长老:“行,你把衣服掀开,你让我看过,我便告诉你小怜的事。”

温婪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勉强道:“我这点小事有什么好看的。”

花长老抬目:“怎么,你还要护着伤你的那个人?”

温婪:“谁要护着他!”

花长老“嗯”了一声:“果然,我没猜错,确实是有人对你动刑了。是谁?就算你……他有胆子动私刑,想必也是不怕受罚的。”

温婪咬牙:“我自会找他算账。”

花长老气极反笑:“你怎么找他算账?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

温婪恍惚了一下:“小怜,你们是将小怜捉起来了?别伤她。她什么都没做,她没害过人,也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

花长老一拍栏杆:“温婪,你入障了!”

温婪怔了怔,随后急着道:“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错都没有,这事是我想岔了,所以也只是我的错,所有一切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她一点干系都没有。”

花长老连做几个深呼吸,这才忍住没上去抽温婪,她冷冷道:“小怜没事。”

温婪闻言,脸上神色却是不见丝毫轻松:“那大家打算怎么处理?”

花长老看着温婪:“你是泥菩萨过河,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不多关心关心自己?”

温婪沉默片刻,终于又开口:“小怜变成鬼女,不是我做的。五年前,她在‘游戏’被人杀害了,一念成执化为鬼,我——”

花长老接道:“你就将她私养了起来?”

温婪:“是。但——”

花长老厉声道:“但什么但!”

温婪顿了顿,还是继续解释道:“有我看着她,不会有事,她没害过人。”

花长老:“可是她现在跑了!”

温婪:“什么?!”

花长老:“她逃离了天师府。你说你看着她不会有事,现在呢?我只想知道,小怜究竟残留了几分人性,没有你看着她,她会不会——吃人!”

温婪立刻高声答道:“她不会!”

花长老微微一顿,偏目看向温婪,她周身气势缓和下来,手指绕着胸前垂落的黑发:“你凭什么保证?”

温婪道:“我拿‘红泪’炼化封住了她的口,没有我的应许,无人能取下来,她吃不了人——”

花长老目光锐利:“吃不了人,但不代表不伤人。小怜如果化鬼成了鬼女小怜,我想,她若想徒手杀人,也不是难事。”

“她不会伤人的!”温婪心脏砰砰乱跳,他撒谎了,“小怜不会伤人,因为,因为……”

花长老:“因为什么?”

温婪心头颤了一下,终还是道:“因为,她‘神道’初成。这五年来,我持续不断持香火以特殊手法供奉饲养她,小怜,已近脱鬼身。一步踏入神道者,花长老你也晓得的。她无意伤人,除非是在自保的时候,或者,有人向她供奉许愿的时候。但,小怜的‘神之名’,只有我知道。无人可向她许愿成功,所以,她自然不会主动害人。”

花长老惊愕:“你是在——人造神?”

以秘密遮掩部分真相,有“神道”这一幌子在前,温婪不信天师府其他人不意动。也是没其他办法了,只能抛出如此诱饵。小怜并非如他所说的这样无害,所以他才需要提前先把“假设”树立起来,将“诱惑”抛出来,也只有这样,若届时有什么流血事件发生,众人受同样利益驱使,天师府其他长老才会尽心保住小怜。

但这样做,也会带来后续很多麻烦。

温婪道:“我原本不想说,但到这个时候,也无法再隐瞒了。花长老,大家会将小怜找回来的,对吗?”

花长老叹了口气,一脸头痛的表情:“温婪,你真是……等一下,你说你用了‘红泪’,那个能隐匿气息的红玉?难怪之前你将她藏在屋里都没发现。”

温婪:“……”

温婪:“嗯。”

花长老没好气的:“她现在跑没影了,口中还衔着‘红泪’,你让我们怎么找?即便‘红玉’是你炼化,你能取下它,恐怕也无法追溯感知到它吧?”

温婪:“……确实,我无法感知。”

沉默了片刻,温婪忽然问道:“小怜她,是怎么被发现的?”

花长老:“是她自己现身。”

温婪怔了怔:“她自己?”

花长老绕着黑发的手指停下,她看着温婪:“你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感应,她是不是感觉到你身上有危险了,所以才会——”

温婪握住牢栏的手,用力到手背青筋都浮起了:“不会的,我们之间没有这样的感应。”

花长老轻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们正在商议你的事情,却见外头天上突然卷起黑色的飓风,仔细观察了才发现,那是黑色的灵蝶,透着浓重的鬼气,整个护山大阵都被惊动触发。只是,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逃走了,但有许多弟子目击到小怜的现身。”

温婪抬起脸,神色有些痛楚,他轻声问道:“那,她受伤了吗?”

花长老不答。

不回答便也是答案,温婪知晓结果了。

花长老轻轻道:“这事情重大,我要跟其他长老商议。我想,总归是能有办法的。你在这里——”顿了顿,花长老道,“我知道你不肯被‘监视’,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放其他人进来,除非有我陪同,如此,便也不怕有人再对你动私刑了。你伤得重吗?”

这问话出口,花长老就知道自己说错了,按照温婪如此狗脾气,肯定觉得被小看,越发不肯用药。她连忙道:“我只是问你要不要敷抹一下,毕竟被那种人碰到皮肤还挺恶心的。至于伤,他们怎么可能伤得了你?”

温婪立时哼了一声,他这一句话说得特别响,他说:“我不需要。那点小伤,还不如针刺!”

何太哀在屋顶上心想,知道了知道了,不用喊那么大声,我都听见了,又不是聋子。可这听见又如何,难不成要回一句温掌门厉害,在下佩服?

花长老叹气:“那便这样吧,我先走了,等我消息。”

目送红衣红裙红鞋的倩影袅袅离去,过得片刻,牢内的温婪突然道:“何太哀,你下来!”

此时何太哀尚未将耳塞重新塞回耳朵里,这会儿听到温婪这句话,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就往下跳。

温婪眼一眯,立刻厉声补充道:“不许戴耳塞!”

何太哀在牢前站定,他微微一笑,伸手一指自己的耳朵:“跳的时候没戴,但你现在说这话,晚了!”

温婪怒目而视。

何太哀道:“没时间跟你吵架,你有什么话,快讲,说慢点,我看着的。”

温婪脸色阴沉地将何太哀看着,但他此刻模样,和过去何太哀所见都不同,他眼里透着一点血丝,眼底像是藏着一场即将沸腾的血雨。

何太哀感觉到一点不对:“你——怎么了?”

温婪道:“你之前说,我只要磕头认错,你就放过我?”

何太哀:“啊,这……”

温婪突然毫无预兆地跪下,朝着何太哀磕了一头。

何太哀:“!”

何太哀:“你你你你,你干什么你!”

何太哀是真的被惊到了,温婪对他磕头?怕不是有什么底牌,肯定是一会儿马上就要跑出来将他剁成肉泥吧!

温婪慢慢抬首:“你无需放过我,我求你救小怜。”

何太哀在原地呆了一会儿,随后他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起来说话。你跟我之间是有恩怨,但这关小怜什么事情,我——”

温婪道:“我要你救她,我的意思是,在天师府其他所有人找到她之前。”

何太哀一怔:“怎么?”

古怪。他感觉温婪这话说得很怪,非常怪。而且,温婪整个人行事也跟被鬼上身差不多,他不禁道:“你没搞错?你们天师府……”

温婪冷冷地截口道:“他们不能信。”

何太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许是人际关系的缘故?毕竟天师府是个大派嘛,人一多,关系就会负责。而且,温婪这种人这么讨打——可是,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至于如此。

顿了顿,何太哀道:“就算他们不能信,刚才那个花长老她——”

温婪眉目冷冷,锋锐之色掩不住:“就是因为发现连她都不能信,我才只能如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地图莫得换成

我对不起大家

下章一定开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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