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时,房内气味有些奇怪。
一股浓烈的、刺鼻的咖德花的香味,味道中还掺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苏若脚步微顿。
赵慎言顺着血腥味跑到浴室。浴室门打开。赵湖躺在血色的浴缸里，她左手手腕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右手垂在浴缸边沿。
一把带血的水果刀躺在浴缸外的地上。
苏若站在浴室门口，她的视线落在赵湖的胸上,她身上衣着整齐，衣服浸泡在水中,仅仅地贴着她的肌肤。
不知是水的流动，还是苏若的错觉,苏若觉得赵湖的胸膛还在起伏。
苏若：“还活着吧？”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
赵慎言头。
苏若：“你不要移动她。她失血过多,血压低，很容易头晕呕吐。试着举高她的手臂,使她的血液回流到心脏。”
赵慎言依言行动。
动静太大,赵湖醒了过来，她掀了眼皮，瞥见苏若等人,眼里却无一丝喜意。
苏若跑到厨房，倒了一杯加糖的水，而后回到浴室：“你喂她喝一些。”
赵慎言接过。
但他动作笨拙,似乎不知该怎么喂赵湖喝水。苏若无奈,只好亲自上手，试着喂了些糖水进去。
小王保安在浴室外探头探耳：“苏小姐，我可以去门口等吗？”
说实话,他在石安小区干保安的这两年，见多了经济犯，和苏若与经侦也混熟了。
但是真没碰上命案过。
普通人小王心里有点崩溃。
苏若：“去吧。”
小王跑到门口，心里的大石方才落下。听苏若的说法，里面的业主应该还没……还没死吧？
大约二十分钟后，救护车来了。而后是警方以及特检院的人。
下面的人都在忙活，苏若三人总算有了喘气的时间。由于赵海一案已经转交到特检院手里，因而警方只是在外围维持秩序，没有到内场调查。
负责内场的是特检院的侦查人员。
半小时后，特检院的侦查人员就给了苏若结果。尽管现在赵湖还不能开口说话，但是他们基本可以确认室内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
赵慎言皱眉：“赵湖是自杀？”
苏若顿了顿：“不一定。”
赵慎言疑惑：“证据已经很明显了。我们的人调查过监控，除了我们之外，前后都没有人出入。这个房子内只有赵湖一人在。”
苏若：“我猜测赵湖很有可能是‘被迫’自杀。有人在远程操控她。”
赵慎言：“为何？”
苏若示意他看向窗帘：“我们走之前，窗帘是拉好的。她看向对面的田武驰的时候，也只是扯出一小块窗帘，偷偷往外瞥。这是第一个暗示。”
赵慎言：“……或许她只是单纯觉得光线不太好？”
苏若又道：“第二个暗示，是她之前给我们的红包。她故意说得含含糊糊，惹人好奇。钱并没有必要当面给，即使她却南区旅游，也可以通过电子账户转钱给我们。她却特地提了这一点。”
赵慎言问：“还有呢？”
苏若道：“第三个暗示，是她在明知赵海是警察的情况下，还让我们不要报警，却又说一定要把结果告诉赵海。”
赵慎言：“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命是她自己的，没有人逼她拿刀啊。”
赵慎言之前说她走后门进特检院，现在苏若反倒觉得赵慎言像是走后门进特检院的。
苏若：“她有可能被人抓住了把柄要挟她自杀。也有可能被人心理暗示，一时做下了错误的举动。甚至还有可能是……”
苏若一连说了十个方法，告诉赵慎言，想要一个人死，并不一定需要亲自动手。
赵慎言：“就算她身不由己，她妹妹是警察，她干嘛不去找妹妹啊。”
苏若道：“有三个可能。其一，之前她拖累赵海，让赵海中毒，她心有愧疚，不忍将妹妹扯入其中。”
赵慎言点头：“还有呢？”
苏若：“其二，她可能根本不是赵海的姐姐。她向明嘉公司发布任务，目的不是解决赵海中毒，而是向我们发出求救信号。”
赵湖点名要明嘉公司能力最强的人来。自从通达公司倒闭后，明嘉公司托苏若特检院身份的福，在业内也是小有名气。
赵湖有可能是想通过明嘉公司，搭上特检院，寻求帮助。
赵慎言惊讶：“她们不是姐妹？”
苏若抿唇：“我只是猜测。”
赵慎言招手，一旁的侦查人员跑来。赵慎言低声吩咐后，又看向苏若：“第三种可能呢？”
苏若：“一箭双雕。赵湖与赵海确实不是姐妹，但是她对赵海也有感情，亦或者是她嫉妒赵海。当然，我比较偏向她对赵海有感情。她想从田武驰的手里拯救赵海，也想从另一个人的手里拯救自己。”
赵慎言奇怪：“你这三个猜测，有两个是猜二人不是真的姐妹。可是之前小尊和我偷偷说过，赵湖和赵海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双胞胎，你为何会否认他们的关系？”
毕竟任谁看来，二人都是亲姐妹。
苏若捏了捏眉头：“有很多证据。”
“很多？”赵慎言追问。
苏若环视一圈，想找个人拯救自己。可惜特检院来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外围的警方人员也都是陌生面孔。
她颇为无奈地解释道：“你有注意到赵湖的头发吗？”
赵慎言：“发量很多？”
苏若抬头，瞥了眼赵慎言的头发，敏锐道：“你秃了？”一般人不会关注发量啊。
苏若想了想他秃头的模样，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无论再俊美的男人，头发秃了之后，气质都要掉一大截。
赵慎言咬牙：“还没有。”
苏若了然，看来正在秃的路上。
她识趣地回到原来的话题上，没有再刺激赵慎言：“方才我和田武驰交谈，他向我透露了wsa的整形项目。我之前一直以为wsa和赵海中毒是两个独立的案子，所以没有怀疑赵湖的身份。但是既然前提已经推翻，我有理由怀疑赵湖整过容，还是照着赵海整的。”
赵慎言：“……就这？”和前面的推理相比，这个未免有些儿戏了。
“当然不是。”苏若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接着说道：“方才从田武驰家到赵湖家的路上，你和我说了你在田武驰浴室发现的事情。”
赵慎言点头，“没错，我在浴室里发现了女人的长发。”
苏若道：“浴室和卫生间不同，浴室极为私密，能进入田武驰浴室的女人一定与他关系匪浅。”她从包里拿出密封袋，“你收集到的这些头发并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赵慎言：“我知道，发质、长短、颜色都有细微差别。”
苏若将密封袋还给赵慎言：“你看看其中最黑的那根头发，发根处是不是黄色的？”
赵慎言接过，仔细看了两眼，而后点头。
苏若提示道：“你再回忆一下，刚刚被救护车载走的赵湖的头发。”
赵慎言一顿：“你的意思是赵湖和田武驰有奸情。”
苏若：“嗯。”
赵慎言皱眉：“那可是她的妹夫！”
苏若没有在道德问题上过多纠缠：“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结果还是得等侦查人员化验。还有，赵湖租房子偏偏租在田武驰对面——显然，田武驰对这一无所知。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姐姐能做出来的事情。”
赵慎言还要反驳。
苏若：“等我说完。还不至于此。赵湖说起田武驰的神情时很怪。”
赵慎言：“这点我也感觉出来了。她说起田武驰的时候，目光里好像掺杂了点别的东西。”
苏若：“我在情感方面不是很敏锐。但是按照赵湖的说法，田武驰和赵湖的唯一交集就是赵海。如果果真如此，赵湖完全没必要如此表现。她可怜赵海，怨恨田武驰，同时也在可怜她自己。”
赵慎言点头。
苏若道：“还有……”
赵慎言忙打断道：“好了，我相信他俩的关系不一般了。但是你是怎么推测出赵湖不是赵海的亲姐姐呢？”
苏若理所当然道：“天下没有哪对姐妹愿意共侍一夫吧。愿意共侍一夫的绝对不是真姐妹。田武驰又不是帝国继承人。”
“这……过于绝对了吧？”赵慎言道。
苏若问他：“你愿意和你的兄弟共享一个女人？”
赵慎言断然道：“自然不愿。”他顿了顿，又道：“但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苏若道：“可是我认识小赵警官，她不是这种人。”
当然，苏若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赵湖躺在浴缸里的时候，苏若下意识让系统查询她与赵湖的羁绊值——以备不时之需。
系统页面却和苏若想象得不一样。
【人物：赵湖（非原名）】
【关系：初识】
【类别：普通女性（详情请点击此处）】
【羁绊值：0/100】
人物一栏非原名，有可能是赵湖中途改过名。这倒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羁绊值只有零就不太寻常了。
上回苏若单方面认了赵海做干姐姐，还没来得及解除。如果赵湖果真是赵海亲姐，她同苏若的羁绊值也不会为零。
多少沾着点亲呢。
只是苏若却不能告诉赵慎言这一点。
苏若抿唇：“还有，警方移交到特检院的案卷里提到了田武驰，但根本没有赵湖的身影。我先入为主，被公司的信息误导。但明嘉公司不是公家，没有核实顾客信息的义务。我接了任务，顺手转发把任务内容转发给你们，赵湖的联系地址也是我的公司提供的，我们全部被误导了。”
赵慎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苏若轻舒一口气。连着讲了这么一大段话，口好渴。
她从包里拿出水杯喝水。
好奇宝宝赵慎言又问道：“还有一点，你刚刚说赵湖租了这套房。你怎么知道她是租的，而不是买的呢？”
苏若差点被呛到。
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问？
“这显而易见。”苏若道。
赵慎言摇头，表示这一点都不明显。
苏若敷衍道：“你去问物业吧，小王不是还在门外呢，他会告诉你的。”
赵慎言不听：“我知道你是推理出来的。我想知道你的逻辑。”
苏若不禁怀念起周琛来。如果和她一起来的是周琛就好了，她根本不用解释这么多，两人交换眼神，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苏若问：“你们院长什么时候回来？”
赵慎言：“你别转移话题。”
苏若轻叹。赵慎言还是小尊聪明了不少。
她无奈道：“赵公子，你能不能你的眼睛观察四周，用脑子思考一下，这像一个买的房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不易，若若叹气。
苏若：不仅要破案，还要应付赵公子。赚点钱真是太难了。
小尊：……你月薪九百万。
苏若忙否认：嗯，不难，一点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