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传来一阵响声。
二人停了动作,迈步往窗外看去。小尊和孙娇不知在闹什么,两人你追我赶的,和小孩似的。
苏若挨在周琛的肩上,笑道:“和小尊在一起,人总会变得单纯。”
周琛:“嗯,教养他的人尽心了。”
*
晚间,苏若发起了高烧。
她的脸颊滚烫,头更是晕晕乎乎的。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叫醒众人,也没有叫医生。而是独自一人去楼下倒水喝。
晃晃悠悠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瞧见了孙娇的身影。
“孙娇……”
她轻轻喊了一声,而后沿着栏杆慢慢倒下。
她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就是孙娇高挑的背影。
恍惚间过去了很久,恍惚间又只过去了一瞬,苏若睁开双眼,往卧室的墙上看去。
挂钟显示是夜里三点。
苏若转头看向男人。
不是孙娇,而是周琛。
她难得有些诧异:“周琛?”
或许因为熬夜的关系,周琛难得有些疲惫,他用手背感受苏若额头的体温,一言不发。
苏若自觉做了错事,轻声道:“对不起。”
周琛低叹:“为何要与我道歉?”
苏若:“让你担心了。”
周琛:“不是这个。”
苏若瞧着他,低低笑了起来:“好吧,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我下次会和你提前说的。”
但以周琛的头脑,发现她不见后,应该很快就能明白一切。
因为是周琛,所以她没有提前说。
周琛:“我不会放任你陷入危险之中。”
苏若:“但这是个极好的机会。”
周琛:“我去。”
苏若一怔,而后摇头,拒绝道:“不行,这太危险……”
周琛定定地看着她。
苏若脸微微发烫,她这不是双标么?自己去就行,周琛去就不行了?
只是……
苏若伸手将周琛拉了下来了——周琛很是配合,因而苏若根本没怎么使力。苏若在他的右颊上亲了一口,而后静静地看着周琛。
周琛冷静的目光渐渐变得柔软,变得温柔。
苏若方道:“我们不一样。齐诺对我留有余地,但对你没有。”
不论是过去齐诺的留信,亦或者是齐诺的口信,都证明了这一点。
“我是他要拉拢的对象,”苏若缓缓道,“而你是他的敌人。”
苏若不知道齐诺为何会产生这种想法。
或许是因为她在被绑架时手无缚鸡之力,是一个柔弱的、待拯救的形象。虽然柔弱,但她那时还算聪明。
这给了齐诺错觉——她是柔弱的,所以她可利用。她有些聪明,所以有价值。有利用价值的她自然值得拉拢。
而齐诺之所以没有给周琛留有余地,或许是因为同性相斥,或许是出于天生的敌意……
他察觉到周琛的威胁,所以想要除去他。他轻视苏若,所以想要拉拢她。
这是苏若可以利用的点。
苏若说服道:“我去危险不大。而且齐诺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我是他,我是说假如我是他,而且恰巧和他一般没有放下过去,想要报仇,我绝不会选择当年一同被绑架的受害者,我会选择绑架犯。”
但众所周知,绑架犯早就受到法律的制裁,不在人间了。
苏若:“从这一点来看,他是懦弱的,是不足为惧的。”
周琛并不让步:“所以我去。”
他不可能让苏若陷入危险之中,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
苏若盯着周琛的眼睛,对视数秒,终于败下阵来。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悄悄凑到周琛耳旁说了一句话。
周琛瞳孔一震。
苏若:“我知道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这是真的。”
周琛抿唇:“我相信你。这件事并非没有预兆……”
苏若轻“嘘”了一声。
周琛止住话。
苏若伸手指了指门外,悄声道:“有人来了。”
门被敲响。
“苏念,若若醒了吗?”
是孙娇。
苏若拉上被子,闭上眼睛,调匀呼吸,装出一副睡觉的模样。
周琛去开门。
孙娇担忧的声音传来:“若若还没醒吗?”
周琛:“嗯。”
孙娇:“我熬了一碗参汤,现在却是要浪费了……”
周琛:“哦。”
他冷冷的,没有接孙娇的话。
孙娇有些紧张:“要不你喝了吧?”
躺在床上的苏若没忍住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无声地笑了笑——孙娇做得也太明显了。
好在周琛很是配合。
他接过碗,一饮而尽。
孙娇:“唉?你喝了?”
周琛将碗还给他,皱着眉:“没别的事了吧?”
孙娇点头:“嗯,没了,没了。”他转身就要走。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反常,孙娇又画蛇添足似的回头,叮嘱了一句:“苏若吃了药,应该就没什么事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早点回去休息。”
周琛:“嗯。”
孙娇心道,这什么人啊。平日里话都不说一句,现在好不容易开口,却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也不知若若看上他什么了。
这般想着,孙娇又瞥了一眼房内,见苏若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方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周琛关好门。
苏若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周琛:“有这么好笑吗?”
苏若:“孙娇做的也太明显了些。”
她在床上来回动作的时候,被子悄悄地掉了下来。操心的周琛帮被子拉上来,掖好,方才道:“你也别操心了,早些睡觉。”
苏若咬唇,轻声道:“周琛?”
周琛:“嗯?”
同样的回复,面对孙娇时声线更冷,不留情面,公事公办。面对苏若时,这声“嗯”就带上了宠溺与柔情蜜意。
苏若笑嘻嘻:“周琛,孙娇说我已经吃过药了。奇怪了,我明明睡着,这药是怎么吃的?”
周琛耳根子泛红。
苏若见状,更是开心。她继续逗他:“周琛,周琛,我是怎么吃的药呀?”
周琛眸色暗沉。他微微俯身,难得带着强势,给了苏若一个深深的吻。
苏若猝不及防,微微睁大眼睛。
很快,她就沉浸进去。周琛身上有中央区某奢侈品牌的洗衣液的味道——清新的冷香。
像是晨时的森林,又像是叶子上的露水。
……
第二天凌晨。
苏若身子已经大好——她本来就不是因为自身原因发烧,吃了药自然就好得快。她走到周琛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门开了。
周琛与苏若面面相觑。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我一晚都在装睡,但是孙娇并没有来。”
苏若凝眉:“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他了?”
“等等,”话刚出口,苏若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我一直认为,齐诺是个懦弱的人。他会不会根本没胆子掳走我们……”
周琛眼神一变,他拉起苏若往小尊房间跑去。
二人下了楼梯,小尊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二人又去孙娇房间,这里更是人去“房”空,私人生活用品全部消失不见。
苏若给小尊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苏若凝眉。
二人进了小尊的房间。书桌上摆着一张卡片——“明晚八点,我在天源酒吧等你们。”
小尊被当成人质了。
卡片和徐默家咖德树下挖出的卡片是同种材质的,上面的字迹也如出一辙。
确实是齐诺。
苏若看向周琛:“他虽然约我们去天源酒吧,但他不会轻易露面的。”
周琛点头:“他把小尊当做人质。他想要我们在天源酒吧做什么?”
苏若冷不防想到天源酒吧地下的角斗场:“他该不会想让我们上角斗场吧?”
周琛摇了摇头:“不至于。在他眼里,让我们上角斗场和送死应该没什么差别。他不了解我们和小尊的关系,应该不会拿一个价值未定的砝码来交换我们的生命。”
或者更简单点说,在齐诺眼里,没人愿意为朋友送命。至于苏若和周琛是否真的愿意为小尊搏上一搏,那倒不重要了。
苏若靠在墙上,闭眼回想当日到地下角斗场参观时的场面。
角斗场的位置在中央,四周都是来看人兽决斗的观众。观众席由下往上,和足球场的分布类似。
观众们为了掩盖身份,都带了让人辨认不出的面具……等等,面具!
苏若:“他或许会利用角斗场的环境,隐藏在观众之中。”
周琛马上明白了苏若的意思:“你是说,他想让我们找到他。”
苏若点头:“他一直隐居幕后,也到了该现身的时候了。没有人见过他的容貌,他再戴上面具,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周琛:“现在到明晚八点还有三十多个小时。”
苏若:“时间的确不多,但我们别无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