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变故(1 / 1)

不过,年氏也记得二哥曾说过,容貌能带来恩宠,却并不能让其变得长久。索卓罗氏的恩宠能经久不衰,怕是还有其它过人之处。

樱儿对自家主子极为了解,见她原本舒展了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忙又道:“主子不必患得患失,您忘了您出阁时二爷说的话了。二爷说以主子的容貌资质定然能入了王爷的眼,等日后相处的久了,王爷瞧见了您的品质德行,自然就对您上心了。”

樱儿也是知道自家主子对王爷早已芳心暗许的事,于是继续道:“那索卓罗侧福晋便是再受宠也是在您入府之前的事了,您大可不必计较。如今有您在王爷跟前,从此以后自然就不一样了。咱们如今紧要的是筹谋以后。主子您才正值妙龄,又家世不凡,而那索卓罗侧福晋却早已经过了花期,她便是手段再高明又如何,还能有法子使容颜不衰?”

当然不能!再美的女人也会老去。

樱儿是年夫人专门送到女儿身边帮衬女儿的,因此她对王府后宅的形势自有一番见解。在她看来如今自家主子对上索卓罗侧福晋的情形,与当初索卓罗侧福晋对上李格格是一样的。只凭年轻貌美这一样,就能压得索卓罗侧福晋不得翻身,更别说自家主子还有不俗的才情和不凡的家世。放眼京城,哪家贵女能与主子相提并论,更何况是这王府后院里几位家世低微的女子。

樱儿的这一番相劝,年氏终是重展了笑颜。她对樱儿器重道:“娘说你心思缜密堪当大用,定要我将你带在身边。如今看来果然还是娘慧眼识珠。你放心,只要你日后尽心助我,我自会许你一个好前程。”

樱儿闻言谦卑的道:“奴婢愚钝,不敢当主子的夸。奴婢只一心盼着主子能烦忧尽消,青云直上,其余的不敢妄想。”

年氏对樱儿的态度极为满意,她道:“你是个忠心的,也不枉娘对你的一番信重。”然后又敛神凝声道:“我此番进王府,身上不仅担系着哥哥的前程和家族的荣辱,而且还有我心里的凌云之志。哥哥曾说过王爷的前途远大,远不会止步于此,以我的资质我绝不甘心屈居于那些碌碌之辈之下。”她握了樱儿的手道:“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日后在这府里的明争暗斗中,还需你护我周全。”

樱儿忙回握了年氏的手,跪在地上郑重的道:“主子放心,奴婢定会为您尽心竭力。”

……………

胤禛到时,年氏的院子里灯火通明。屋檐下廊上全是火红的灯笼和红绸,当真是喜庆吉祥。

苏培盛跟着胤禛走到正屋门前,就不再进去了,只在屋外候着。

屋里的年氏早已听到外面奴才的传话,眼角余光瞥见门口进来的人影,不禁羞怯的低下了头,面上红云遍布,心里鼓跳如雷。今晚是她和王爷的新婚之夜,在礼未成之前,她做为新人是不能脚沾地的。

跟着胤禛进来的喜嬷嬷,行至年氏跟前儿,先说了句吉祥话,然后想接着为年氏和胤禛全礼时,胤禛就有些不耐烦的挥手让她下去。

年氏偷瞧了眼胤禛清俊的眉峰,又见他脸颊两侧有些微红,想必是饮多了酒的缘故,便以为他是不胜酒力,所以才不耐烦这些俗礼。

她想起二哥叮嘱过,王爷为人清冷,最重规矩的话,立时也顾不得内务府嬷嬷教的那些规矩,忙下床给胤禛福身请了安,接着又想伸手去抚胤禛坐下。不过却被胤禛抬手止住了。

胤禛瞧了眼面前身着银红色婚服的女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南嘉初入府的样子,好似是没想到自己竟去的那般早,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惊诧的如小鹿般。

胤禛此时的心思都在别处,站在他面前的年氏却觉得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被心爱的男子这样直愣愣的盯着,她再想不起其它,只觉自己双颊烧红,荡漾在鼻尖的绵绵不绝的暖香让她不禁有些熏熏然。

“爷~”她的声音不禁有些发腻。

年氏的唤声唤醒了胤禛的愣神,他回过神来看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年氏,随意的指了指旁边的圈椅,道:“坐吧!”

年氏依言坐下,眼神偷瞧着胤禛。

胤禛打量了一周屋里的布置,问道:“你今日才进府,府里各处可还习惯?”

年氏听他这样关怀自己,心里瞬间甜如蜜糖,她轻声道:“谢爷挂心,妾身在这里如同在家时一样,并不觉得拘束。”

胤禛点头,道:“如此也好,亮工走时把你托福给爷,你日后就在府里安心住下。福晋处事周全,日后你有事说与福晋便是。”亮工就是年羹尧的字。

年氏听着这样正式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这会儿她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夫君的男子,并没有心思考虑其他。于是顺从的点头应“是”。

胤禛对她这样柔顺的态度很是满意,接着道:“后宅中福晋为人宽和,索卓罗侧福晋性子恬淡,又比你早进府几年,你日后与她们相处需得谦虚恭敬,不可随意争强,徒生事端。”

年氏听着胤禛的话,心里不由慢慢发沉,爷这话分明是说自己日后得处处奉着福晋和索卓罗氏。

福晋是嫡妻,理该敬重。可索卓罗氏,不过与自己一样的身份,而且依着家世规矩,自己本该为尊才是。

胤禛如此明晃晃的偏爱让年氏先前布满红云的双颊不禁有些发白,心里刚刚浮现起的暧昧气息瞬间荡然无存。她有些楚楚可怜的唤了声“爷”,委屈之色尽显。可一抬头瞧见了胤禛面上冷淡的神色,到底还是顺从的说了声:“是,妾身谨记贝勒爷教诲。”

话已说完,胤禛便起身准备朝外走去,年氏见状大惊,脑海里迅速划过樱儿那句“钮钴禄格格和耿格格进府几年,还未被王爷幸过”,她不由委屈道:“爷,今晚是妾身与您的新婚之夜,您若撇下妾身一人离去,妾身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处在这王府之中?”

胤禛听她这样说,行至门口的身形不由顿了顿,年氏见状立马哽咽道:“爷,妾身有哪里做的不妥当,妾身一定改,还请您看在妾身年幼见识不多的份上,饶恕妾身这一回吧。”

她神色凄凄,泪盈于睫,俯身下拜。她想便是个铁石心肠,见了自己这番作态也要心软的。

年氏之所以这般低姿态,正是因为先前听了钮钴禄氏和耿氏的前车之鉴,她想无论如何今晚都要将王爷先留在屋里,其它的日后才有机会徐徐图之。

可惜她俯身了好一会儿都不闻胤禛的声音,大着胆子抬头一瞧,只见胤禛此时满脸冷峻,正眼神锐利的盯着她。

年氏心神发紧,心思快速的转动起来正想再说些什么,胤禛已经神色淡漠的道:“年氏,你乃后宅妾氏,该知道为妾之本份。日后再有怨怼,定不轻饶。”

胤禛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去,一开门却撞上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丫头。

那丫头一见胤禛忙跪下告罪道:“奴婢无状,请王爷恕罪。”

年氏跪在地上,朝外望去,见竟是樱儿冲撞了胤禛,心里恼怒这丫头雪上加霜,也忙请罪道:“爷恕罪,这是妾身的陪嫁丫头樱儿,初进王府还不懂规矩,妾身日后定会好生教导她。”

胤禛并未在意她的请罪,只问那丫鬟道:“你叫什么?”

樱儿神色惶惶,低声答道:“奴婢名唤樱儿。”

胤禛听罢,神色越发不好,他看了眼后面的年氏,道:“这名字改了罢!”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年氏被胤禛的这番态度早已吓得汗涔涔,她又羞又恼,只是到底还是拉下脸面请教落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道:“苏公公,我这丫头可是有哪里不妥当,怎么王爷………”她声音低哑,眼圈泛红,倔强半晌终是忍不住落下一粒泪珠。

苏培盛是个太监,自然对这美人垂泪的情景无感,只是想起年羹尧曾私下里给了自己一包银票的香火情,终是提点了一句,“年侧福晋,恕奴才直言,您这丫头的名字冲撞了索卓罗侧福晋的名讳,您还是早些改了吧!”他说罢,便拱拱手,回身赶去了胤禛身边。

年氏怔怔的盯着院子外面黑压压的树枝,对刚才的这番变故还回不过神来。樱儿瞧着她的神色,面露担忧的起身去扶她。

年氏由着樱儿扶她进了内室坐在椅子上。屋里,主仆两个沉默半晌,年氏才声音飘忽的道:“打明儿起你就叫桂儿吧!”

樱儿,现在是桂儿了,她看着年氏憔悴的容色,心里不由为她鸣不平。主子这样的人儿,王爷怎么就舍得慢待了。

……………

胤禛本没想着在怡兰院多待,只是经过刚才年氏主仆的一通搅和,到藕香院时已经三更天了。

院子里的灯笼都已经熄了,独正屋的灯还亮堂着,他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却又有些心虚。挥手压下守在正屋门口的奴才的通禀声,自个撩了帘子进去。

一进到内室,他就瞧见南嘉正靠在榻上看书。烛灯下,南嘉那张莹白的小脸温柔恬静。

他走过去,轻声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南嘉自打胤禛一进来就知道了,这会儿听他问话,便抬头道:“爷不也还没睡吗?”

胤禛细细瞧了瞧她比平日略显冷淡的面色,识趣的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说起了自己对年氏的打算。

“年羹尧此人才能极高,却秉性傲气。爷要大用他,年氏就必须进府。正好年家也想送女儿博富贵,而爷正好也需要这么一条纽带将年家拢在门下。年氏,爷已经给了她尊荣,别的爷自然不会允许她贪心。”他说着握了南嘉的手,继续道:“阿音,你素来聪慧,应该知道如今朝局复杂,若是一朝不慎最后怕是粉身碎骨。要想保全王府,保全你和弘曜,爷的每一步都得慎之又慎。爷不能冒险,有时就得妥协。”

这是南嘉第一次直面胤禛的野心和这野心背后所承载的风险。想起弘曜和灵攸两个,她不由抓紧了胤禛的手。

胤禛见她面色发紧,不由揽了她哄道:“别怕,别怕,阿音。无论如何,爷都会将你和几个孩子安顿好。爷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

这晚南嘉是抓着胤禛的手入睡的,在睡梦里也不安稳,还是胤禛柔声轻哄,她才舒展了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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