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好(1 / 1)

约过了六七日,阿琅的癸水才走得干干净净,这期间并未叫公孙怀发现异常。她畏寒,即便在室内也穿了好几层,把自己裹得像只小肉粽,看不出什么名堂。

身子一轻松,她又和往常一样活蹦乱跳,看杂剧,做女红。年关将至,她尤其想念在香山上的阿玕。说来自重阳一别,她再没离开过提督府,自然谈不上与阿玕再见一面。公孙怀早知她的身世,也知她还有个同胞弟弟,上回她被宋世良带出去就是见的她阿弟。

就要过年了,她想和阿玕一起守岁。要想公孙怀准许她出府,还得多下点功夫,所以她这几日又费了点心思给他做了一双鹿皮靴,准备拿来讨好他。

天气严寒,熏笼里炙烤着御赐的红罗炭,阿琅顾不得烘手,十指冻得发红,她一边搓手,一边缝针,采荷在一旁给她加炭,端来热茶给她暖身,嘴角噙着笑意道:“我瞧你一刻不得闲,这手艺也不错,督主可真是好福气!”

阿琅嘻嘻一笑,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本事,自小跟着养母,耳濡目染,而她又聪慧,悟性高,针线活做得十分不错,甚至可以拿到街市摆摊。

“你若喜欢,改天给你也做一双。”虽然她有时候偏心于公孙怀,但对采荷还顾念着几分姐妹情,大过年的,送双新鞋给她也让她高兴高兴。

“好,那我等着。”采荷也不跟她见外,说完眼梢瞥见笸箩里还放着鞋样子,她随手拿起来看一眼,尺寸不大,既不像督主的尺寸,也不像她俩的尺寸,不禁好奇道:“你究竟要做多少?不会真想开铺子吧?”

跟着阿琅久了,采荷也学会了幽默。

阿琅睇了一眼,道:“那是给我弟弟做的。”

“你还有弟弟?”阿琅从未向采荷提起阿玕的存在,采荷惊讶道。

阿琅点了点头,道:“我爹娘走得早,我跟弟弟自小相依为命,若不是阴差阳错,我也不会跟他分开。”

采荷得知了阿琅是女儿身,却没问及她为何会扮成内侍留在公孙怀身边,“你们怎么分开的?你弟弟他现如今又在哪儿?”

除了公孙怀,阿琅就没跟任何人交过心,这些日子,她早把采荷当成了姐妹,便对她坦白了当初她与阿玕因卷入顺昌伯谋反一案而被锦衣卫带回京师,她又误打误撞被公孙怀带进了宫,才与阿玕分开。

带她进宫也只因她是公孙怀的故人之女,才会加以照拂。

采荷听了个大概,才明白督主之所以待她特殊,是因旧缘。

“既然如此,督主为何不将你弟弟也接进提督府呢?”

“我弟弟如今在宋同知的手上,你该知道锦衣卫和东厂的过节,督主本事再大,也要考虑周全了才好做决定。”阿琅此前也想过相同的问题,若是将阿玕接进提督府,他们姐弟或许又能像从前一样生活。可她也想过,阿玕跟着宋世良,受他影响,又误认她被软禁,对公孙怀颇有成见,一旦进府,也有麻烦。

“可你要出去,恐怕不容易,上回你被锦衣卫的那位带走,督主可是生了好大的气。”

旧事重提,阿琅心有余悸,那天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见他生气,自己心里也委屈,可能怎么办呢,她只好忏悔,日后与锦衣卫的人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我这不是在想法子嘛!”她掂量着手中做了一半的靴子道。

采荷略看一眼,摇头啧道:“靠一双皮靴想打发咱督主,恐怕不行。”

阿琅一愣,说起来上回暖耳的事她也没见公孙怀提起到底喜不喜欢,只是见他每天戴着出门,该是非常满意,如若再送一双鹿皮靴,他该更高兴才对,这可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花了心血和金钱的!

“瞧你较真的样儿,逗你呢,放心吧,只要你开口,督主哪件事不答应你?”采荷轻轻推她一把,笑容暧昧。

阿琅却不以为然,自己想起了馊主意,“你说我要不要再使个美人计什么的?”

采荷“噗嗤”一声笑了,“亏你平日机灵,这种时候怎么就犯糊涂了,你要怎么使美人计?难不成学青楼女子在督主面前搔首弄姿么?别忘了督主的身份,稍不留心就揭人疮疤,那得多伤人心啊!”说着说着,采荷敛住了笑容,声音也轻了些许。

公孙怀权势再大,到底不是真男人,太监们找菜户不过是打发深宫寂寞,聊以慰藉,即便进了闺房,也做不了寻常夫妻做的那些个事儿,只能是隔靴搔痒,越搔越痒。

阿琅若真对督主有了那份心,苦的只会是她自己。

“你想哪儿去了!美人计又不是这般使的!”阿琅听了采荷后半段话,耳根子一热,双颊两坨红,像极了吃醉酒,就连脑筋也转不过来了,说话颠三倒四。

“不是这样使,你还想哪样使?”

她就是随口一说,哪里想到采荷会与她认真讨论,她从来没使过什么美人计,就是俗话不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说书的也讲了历史上靠美人获取敌国情报的故事屡见不鲜,但也要对方是个好色之徒才行,公孙怀看起来挺清心寡欲的,不然这些年怎么都不给自己找个菜户呢?

“喂,你不会是想要……”见阿琅出神,采荷在她面前晃了晃手。

阿琅甩了甩头,举着绣花针,状似威胁采荷:“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拿针扎你喽!”

采荷愣愣眨巴了下眼,啐道:“还恼羞成怒了,亏得我里里外外伺候你,你还要拿针扎我,没良心!”

“不跟你说了,我得抓紧时间了。”阿琅望了眼天色,再看自己的进度,也就再缝个几针,公孙怀就该回来了。

“行,你自个儿忙活,我去瞧瞧厨房,顺便给你盯着大门,督主一回来就给你报信儿。”采荷朝她挤了挤眼。

阿琅好福气,要是真能跟着督主,就算不做真夫妻,她这辈子也衣食无忧,更不会被人欺压,又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思及此,采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起身走了。

*

公孙怀回府之前,阿琅把东西藏了起来,她想给他个惊喜,所以这些针黹活儿也就偷偷拿来做了。

今天的公孙怀依旧冷冷清清,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阿琅察言观色,知道他宫里宫外要处理的大小事务数不胜数,能够陪她吃顿饭真的要感恩老天爷大发慈悲。

吃完了饭,公孙怀本要回书房继续处理公务,见阿琅欲语还休,便开了口:“有什么话就说吧。”方才吃饭的时候他虽一言不发,却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神情与小动作,咬唇、捏手指,身子左右晃动,坐立不安,一看就是有心事,他故意不问,静观其变。

只是他都要去书房了,她还不肯开口,看来很难启齿,他终是替她打开了话匣子。

阿琅抬起眼皮,眨了眨,露出小鹿一般楚楚可怜略带恳求的眼神,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往年这个时候,我都是和阿玕在一起过的,我想到时候和他吃一顿年夜饭,可督主说过我不能离开这儿,所以想,您要是愿意,能否接他过来一块儿吃个年夜饭?”

公孙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却不发声,阿琅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在他动怒之前,她想要悬崖勒马:“算了算了,年夜饭一次不吃也没什么大碍,您就当我没说过这话罢。”

“哐——”公孙怀刚启口想要说什么,屋外远远传来混沌的声音,像是钟响,不止一下。

公孙怀的视线望向了屋外,阿琅顺着他望去,仔细一听,钟声从南面传来,“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敲钟?”

晨鼓暮钟,这个时辰,不该敲钟。

“是丧钟,宫里传来的。”他语气平淡,仿佛说得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

阿琅惊愕,“是……哪位主子?”

宫里发丧音,定是有一定身份的贵人,只是她很少打听宫里的事,自然不知道是哪位贵人殡天了。

“高美人。”公孙怀道。

阿琅脑袋一懵,直直盯着公孙怀,自打从曹元亨那儿得知高美人害钱选侍小产就没了下文,这些日子看上去风平浪静,她也没多问。

算起来这事儿过去七八天了,宫里到底怎么处置高美人的?

“我知道我不该多问,可我与蒲儿好歹相识一场,高美人出了事,蒲儿她……”宫里头有个骇人听闻的死规矩,就是一旦主子薨逝,伺候过她的宫人也要一并殉葬,比起高美人与钱选侍的恩怨,她更关心蒲儿的安危。

公孙怀摇了摇头,遗憾道:“她为了给高美人顶罪,已被太后杖毙。”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她。

得知蒲儿的死讯,阿琅心头一颤,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原以为她跟着高美人至少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可到头来仍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皇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她没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身子正在颤抖,脑中闪过梦中的熊熊大火包围着一座华丽的宫殿,女子模糊的脸愈发清晰可见,顿时一阵呼吸困难。

阿琅捂着胸口蹲下了身,公孙怀见状立马上前惊呼道:“阿琅!”

在他弯下腰时,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喘着气道:“督主,您、能不能答应阿琅一件事?”

公孙怀反握住她的手,道:“好,我答应你。”他什么都没问,就算她想离开,只要她能活下去,他就应她。

“一定要保全自己,不可以置自己于险地。”而她说的却令他为之一惊,不知该怎么回应,他手上一使劲,把她拉进了怀里,紧紧按在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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