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1 / 1)

“大胆公孙怀!你可知罪!”李钧刻意无视了阿琅的泪眼,站在乾清宫的月台上直面跪在雪中的公孙怀。

公孙怀一身轻装,看上去极其单薄,而他虽然跪着,腰杆却直挺挺的没有因寒冷而佝偻,他朗声自陈罪过:“罪人公孙怀,欺君罔上,自知罪无可恕,甘愿受罚,但是罪人不悔,今日前来一为请罪,二为揭发流传禁.书一案背后主使,请皇上听后再发落罪人。”

李钧临高而下,轻哼一声,睥睨道:“公孙怀,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纵然你对大夏有功,也不能枉顾法度!你犯的何止是欺君之罪,你……”他愤然甩袖,没有把后面不堪的言语说下去。

公孙怀弯腰,伏拜磕了一个头,此时地上已有积雪,额头埋在雪地里,冰凉刺骨,他有头风,不能受寒,可若不施苦肉计,他便真的走不出这紫禁城了,“罪人自知罪孽深重,但罪人对大夏一片忠心,天地可鉴,罪人怕死,但更怕失去长公主……”

“你闭嘴!朕不许你在朕面前提朕的阿姐!”李钧气急败坏,环顾左右,吩咐道:“去叫锦衣卫的人来,把他拖下去杖打五十!”

李钧赐了免死令,不能赐死他,便想了另一个法子以儆效尤。

公孙怀没有反抗,听凭发落,只是五十棍打下去,他的半条命都要没了吧。

“请皇上三思!”曹元亨一听皇上要杖打公孙怀,心里发急,连忙上前说情劝阻,可李钧现在正在气头上,不打他难解心头之恨。

“滚下去!谁敢求情,一并处置!”

站在月台上的宫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出声,公孙怀大权在握的时候,人人怕他,可他也没有真的苛责过他们,甚至还待他们不薄,现如今他为了长公主沦落至此,不知该不该怜悯他。

“臣宋世良,参见皇上!”

李钧叫锦衣卫来,没想到来的会是宋世良,“宋爱卿免礼,此人罪大恶极,本该处死,可他手上有朕御赐的免死令,即便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有些事想必你也听说了,既然你来了,那便交到你手里,由你来处置。”

宋世良与公孙怀有多年私仇,过去鉴于公孙怀权势滔天,难以对付,如今他手上没了大权,又欺君罔上,落到了宋世良手里,就算不死,也要落得一个半死不活的地步。

“臣遵旨,只是在处置犯人之前,臣有要事启奏。”宋世良看了一眼雪地里的公孙怀,单手握着绣春刀道。

“是不是**一案有眉目了?”李钧问道。

宋世良点了点头,道:“臣已彻查清楚,编故事的人是一名浣衣局的长随,叫黄仁,他原是王有吉的人,十五年前犯了事儿打发到了浣衣局当差,此人没什么能耐,靠着能识几个字喜欢胡编乱造,六年前的《窃玉记》,这回的《残玉记》都是出自他手。”

“他背后可有主使?”

“已经用刑拷问,没有招认是谁指使,自称全凭一些小道消息编撰出来的不入流故事。”

“与太后无关?”李钧皱了皱眉。

宋世良道:“臣观察过,太后在听闻此事后,也是大吃一惊,应该与太后无关。”

李钧了然点头,略显失望,却道:“此事即便与太后无关,也不能放过时机。”

皇帝的意图宋世良即刻明白,他这是要把所有的脏水泼到太后身上,好除去心头大患。

“臣明白该怎么做了。”别说皇帝痛恨刘太后,宋世良也对她恨之入骨,如若不是她发动宫变,他便不会与他父亲分隔整整十年!

“这儿就交给你了,朕去瞧瞧阿姐。”李钧拍了拍宋世良的臂膀,说完便离开了乾清宫。

到底是亲姐弟,即便心里有再大的愤怒,也还是牵挂着她的安危。

皇帝人一走,便剩下两个不共戴天的人对峙。宋世良缓缓走向公孙怀,他的身上已经覆了一层三寸厚的积雪,嘴唇发紫,面上也毫无血色,宋世良半蹲,轻轻掸去了公孙怀肩头的白雪,道:“我说过,你们不会有好结果,这就叫自作自受。”

公孙怀早已冷得浑身麻木,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是你……你到底不服输,要与我作对,哪怕玉石俱焚……”

宋世良呵呵一笑:“我可没有你卑鄙,也不会拿她的名声开玩笑,我只是给香山上的那位通风报信,让她来对付你,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看你把她害成什么样儿了!”

“皇上只是一时之气,他迟早会成全我们。”公孙怀依然气定神闲。

“死到临头了还痴心妄想,我看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宋世良拎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我们已经拜过天地,她是我的妻子,宋大人肖想别人的妻子,那才是大逆不道,为天下人所耻笑。”公孙怀冷笑一声,在他苍白的脸上竟显得愈发邪魅。

“你混蛋!”宋世良抡起拳头就往公孙怀脸上打了一拳。

公孙怀体力不支,整个人扑倒在雪地里,鲜血飞溅,洒落在白雪中醒目无比,他支起身,擦了擦嘴角笑道:“看来,宋大人还没有真正放下,可惜啊,她从未把你放在心上。”

“闭嘴!”宋世良几步上前拽起他,怒目圆睁道:“你该知道我恨你已久,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就不怕我杀了你么?”

“你不敢杀我,她会恨你。”公孙怀轻笑一声,如嗜血的恶魔。

“我现在就送你去死!”宋世良一字一句切齿道,说完便拖着他离开了乾清宫,雪地上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残留着点点红星。

好戏散场,躲在角落里的宫人也各忙各的去了。

*

而在凤阳阁里,宫人们大呼小叫,喊着救命,只因西梢间的房梁上悬着三尺白绫,他们的主子站在绣墩上,像是要做傻事儿。

“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快下来吧!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皇上来了么?”阿琅寻死觅活就是要做给皇帝看,这招在很多戏本子里颇有成效,她在白绫上做了手脚,即使真套住了脖子也不会断气,顶多摔下来摔断腿吧!

“来了来了!”小太监踉踉跄跄跑进来通传,“公主,皇上就要到大门口啦!”

“好,你们继续叫,继续哭,有多大声就叫多大声,不要停!”阿琅料准了皇帝不会放任她不管,给宫人们通了气,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把戏。

宫人们得令,跟着她一块儿蒙骗皇帝:“公主啊!您千万别干傻事儿啊!”

大家同心协力,唱作俱佳,阿琅非常满意。

刚跨步进院门的皇帝听闻哭喊声赶忙冲了进来,见此情景,惊慌道:“阿姐!你做什么!”

就在这个当口,阿琅伸长了脖子套进早已做好手脚的圈儿,并不松手,而是泪眼婆娑地看向李钧,哀婉道:“倘若公孙怀是罪人,那么我也是,皇上来得正好,我这就以死谢罪!”

“快来人阻止她!”李钧急促道。

“都别过来!”阿琅大声喝道。

李钧伸手叫停,与她对视:“阿姐,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

阿琅哭道:“皇上还当我是阿姐,那也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朕也知道阿姐心里在盘算什么。”李钧望了一眼白绫,结上有个缺口,顿时松了一口气,他的阿姐总是一肚子坏水,可他已经不是当年任她愚弄的毛头孩子了。

阿琅也没想到她这阿弟心思缜密,洞察仔细,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诡计,索性也不演了,放手一跃而下,抹了抹眼泪,扬言道:“我可以不死,但我想做的事儿谁也无法阻止,皇上也不行!”

“阿姐你……”李钧伸手指着她微微发颤,满腔怒火却不忍再爆发,“此事不必再提,朕金口玉言,绝不改变主意!阿姐好自为之吧!”言罢,撒手就走,走了两步又背对她道:“倘若阿姐再如此执迷不悟,休怪朕不留情面。”

“皇上,才是天底下最无情的人。”阿琅嗤笑一声,“我腹中已有了他的骨肉,孩子生下来没有父亲,才会被天下人耻笑!”

如晴天霹雳,李钧猛然转身回头,“你说什么?”

阿琅从他眼里看了震惊和愤怒,这个玩笑开大了,可为了公孙怀,她可以放弃尊严,“我们成亲了,拜过天地,有婚书为证。”

李钧捏紧了拳头,扫视周围,人人作出惊讶之状,在看到皇帝的怒颜后,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喘大气。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做的这些让祖宗和皇上蒙了羞,将来死了也无颜去见父皇母后,可是死后的事儿谁说得准呢,我只晓得我爱他,只想嫁给他,无论皇上恩准与否,这份心意绝不改变!”阿琅语意决绝。

“宣太医!”李钧不相信她可以瞒天过海,必须亲耳听到太医确诊。

阿琅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心神一晃,然而当宣来的太医是张世珍的时候,她又定下了心来,张世珍得到了她的暗示,向李钧道出了她已妊娠一个多月。

阿琅心想他还挺能胡说八道,连她出宫一个半月跟公孙怀在一起都算准了。

公孙怀连这种事都跟他说了?

无论如何,阿琅是定下了心,可李钧的脸色十分难看,“张院判没有断错?”

“臣敢保证,绝无虚言!”

“你下去吧。”李钧疲倦地摆了摆手。

张世珍告退,阿琅道:“你要是敢动这个孩子,我……”

“阿姐需要静养,朕先走了。”然而他失去了斗志,打起了退堂鼓,“好生照顾长公主,出什么事儿唯你们是问。”走前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再无他言。

一场闹剧,暂时得到了平息。

最新小说: 反派:你怎么也有系统 打工,那是不可能的 港片之警察故事 作为猎人手持加特林很合理吧 我竟然靠爆料成为了顶流 天呐!他竟然直播售卖军火 流连都市 风流纨绔 我的能力太常见啦 我是乡镇公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