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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年(1 / 1)

第六章

刘侍郎一路提心吊胆,满脑子都是即将被车裂凌迟的惨状。刺杀陛下、刺杀陛下……那好好的美人,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也不知待见到了陛下,他可否还有为自己分辨的机会?

刘侍郎抬起袖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等着吧。”那内侍道。

刘侍郎点点头,候在了那里。

这一等,便是许久……等不到传召的刘侍郎,这一站就生生捱到了腿脚酸软。

天色渐晚,月亮升,月落日出,再到天光大亮……刘侍郎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漫长的黑夜。直到那领他来的内侍终于想起了他,再度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刘侍郎双膝一软,几乎快要在内侍面前跪下。

内侍扫了他一眼,面色多冷漠:“留着吧,待会儿有你跪的时候。”

刘侍郎心一紧,更觉得凶多吉少了。

他跟着内侍,挪动着酸麻的腿,继续朝前行去,宫殿高大巍峨,如同黑暗中庞大的兽类,重重压在了他的肩上,刘侍郎感觉到了畏惧。

“进吧。”那内侍道。

刘侍郎这才小心地迈动着腿跨了进去。

这是他头一次进到这样的地方,身边走动着宫女内侍,叫刘侍郎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

有谁娇滴滴地道了一声:“公子。”刘侍郎小心地抬头看过去,却见胡亥穿着单薄的里衣,神色慵懒地走了出来。瞧那模样,竟是睡了一夜的好觉。宫人围在他的身后,忙往他身上披衣裳,只是胡亥似乎四肢倦怠了一些,他连伸展开手臂都显得懒洋洋的,替他穿衣的宫人急得满头大汗,却又像是不敢出声催促的样子。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近了。

刘侍郎忙回头去看。

是陛下!

刘侍郎双眼微亮,总算觉得酸痛的四肢放松了下来。

瞧这少年的模样,便是没出什么错了……既然如此,陛下为何令内侍来传他呢?难不成并非是责罚于他?相反的,乃是有奖赏于他?刘侍郎忍不住道了一声:“陛下。”然后他便瞧着跟前的陛下瞧也不曾瞧他一眼,直直掠过他,朝着那少年去了……

扶苏皱了皱眉:“怎的连穿个衣裳都穿不好?”说罢,扶苏从那些内侍手中夺过了外裳,强行套在了胡亥的身上,胡亥见是扶苏来了,不自觉地睁开眼,站直了身子。这下倒是很快便穿好了衣裳。

饶是如此,扶苏也觉得出了一头的大汗。

“衣衫不整,成什么样子?”扶苏低声斥道。

这话入了刘侍郎的耳,刘侍郎忍不住打量起了二人,这越瞧,他便越觉得这二人之间不同寻常。

突然间,扶苏转过了头,像是这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似的。

“刘侍郎。”扶苏的声音微冷。

平日里见惯了扶苏温和模样的刘侍郎,乍见扶苏这副模样,登时便觉得腿软了:“……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刘侍郎好大的胆子!”扶苏声音更冷,“若无朕前往,你是不是便要将他哄骗留在你的宅中了?”扶苏微微犹豫了一瞬,却是并未交代胡亥的身份。

刘侍郎顿觉那股四肢酸痛的感觉又回来了,他不自觉地跪倒在了扶苏的跟前,刘侍郎艰难地道:“臣……臣没有……”

“陛下,那个叫高荡的人,也带来了。”内侍在殿外道。

刘侍郎浑身一僵,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好像舌头也跟着僵住了一般。

“带进来。”

胡亥坐在木榻上,看向了跟着内侍进来的高荡。高荡比刘侍郎还要不如,他一进门就“噗通”跪到了地面上,声音更颤抖了起来:“陛、陛下……”他原以为来到咸阳,能巴上刘侍郎已经是天大的难得了,却不曾想到,竟然还能一见皇帝陛下。高荡又觉惊喜又觉畏惧,种种情绪交织于心中,令他几乎昏过去。

“你骗了我。”胡亥清泠的声音响了起来,在偌大的宫殿中格外的清晰,一声声像是敲在了人的心上。

高荡就心下一紧:“我、不,小人……小人,的确被迷了心窍,竟然想要将您哄骗到刘侍郎家中。”

刘侍郎听见这话,也几乎要昏过去。

胡亥点点头,看向了扶苏:“你说得不错,他们果真是在骗我……”

推测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一回事,扶苏心底几乎是立刻就涌起了怒不可遏的情绪。他毫不犹豫地道:“贬去刘少青侍郎位。此人,心术用于偏门,当诛。”

刘侍郎和高荡同时白了脸色。

等胸中磅礴怒气宣泄出来之后,扶苏才怀疑起自己是否手段不够宽厚。

胡亥这厢刚刚早起,还未进水米,正觉腹中饥饿,忍不住低低地喊了一声:“我饿了……”

听到胡亥的声音,扶苏面上顿时更冷了两分。宽厚?待这等企图哄骗胡亥的人,如何能宽厚?

“带下去吧。”扶苏道。

胡亥扫了一眼那两人,高荡已经吓得表情扭曲,眼眶发红了,而那个刘少青还在怔忡之中。胡亥低声道:“兄长何必杀了他们?不如留给我,在我身边做个内侍吧?”

贬官?

诛杀?

这才不叫惩罚。不过不痛不痒罢了。胡亥上辈子的双胞胎哥哥,在这方面最擅长不过,他就告诉过胡亥,一刀喀嚓算不得什么,软刀子割人才最折磨呢。

“内侍?”那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胡亥口吻平淡:“又不去你们的子孙根,慌什么?”

扶苏听见胡亥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伸手将胡亥抓到了身边去:“此事之后再议,先用饭吧。”

胡亥点了点头。

那两人又被带了下去,只是久久等不来判决,那两人更觉坐立难安,恨不得给个痛快才好。

这边有内侍将食物呈到了胡亥的跟前,胡亥只瞧了一眼,便立刻没了食欲:“难吃……”

扶苏又觉好气,又觉好笑,他强忍住表情,低声道:“你还不曾尝过,哪里便难吃了?”

“瞧着就难吃。”

“那你想吃什么?”

胡亥舔了舔唇瓣,红润的唇被打湿后更显殷红。扶苏瞥了一眼便立刻不自在地扭开了头。

“江米酿鸭子,烩虾,什锦豆腐,酿果藕……”

说完,胡亥抬头见扶苏一脸茫然,胡亥便禁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都是没有的。可若是整日只吃这些,还有何乐趣可言?”米饭之上浇上肉糜,肉糜无多余的调味料,闻着就觉腥气无味,哪里还有胃口?对寻常平民来说,或许真是美味了,但对于上辈子锦衣玉食惯了的胡亥来说,实在难以忍受。

扶苏拧了拧眉,显然对胡亥挑剔的姿态不大赞同。

“你该想一想那些连稻米都用不上的百姓……”

胡亥摇了摇头:“为何要与人比谁更辛苦呢?若有本事,为何不尝试让所有人的生活都变得更好呢?”

“歪理……”扶苏哂笑。

“哪里是歪理?兄长可知何为人之忧欣?”胡亥捂了捂空荡荡的肚皮,道。

扶苏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胡亥。

“忧,乃是吃不饱、穿不饱、赋税徭役过于沉重。何为欣?欣便是吃得饱穿得暖,无赋税徭役之苦。若要过得更为幸福,便得靠吃好、穿好,有所娱乐。种种之中,以吃为最。”胡亥点了点跟前寡淡的食物:“兄长要先治国,应当先用更美味的食物填饱我的肚子才是。”

扶苏忍不住笑出了声:“……歪理。”不过这次说的语气,却是比上次要轻上许多了。

“兄长听我的,美食才是提升百姓幸福感的最佳途径啊!”

扶苏道:“你要什么样的美食?”

“……那我做给兄长吃吧。”胡亥并不通厨艺,但他却记性极好,吃过什么食物,便能记得那道食物用什么做成的,要按原样复制一份出来并不难。只是苦于秦朝时许多食材都没有,能做的东西也就有了限制。

胡亥到了膳房,却惊讶地发现里头竟然有一口锅。

一口用于炒菜的锅。

这时候并无炒菜的概念,多数都是熬煮烹饪。

胡亥走到锅边,还发现了勺子、铲子等物。

他身后跟了一大帮子人,个个都小心翼翼,恨不得跪在胡亥跟前,替胡亥接住那口沉重的锅。胡亥也的确懒得动手,见他们主动凑上来,便将他们指使了个团团转。

最后只用动物的油脂熬化开炸了些面饼出来。

胡亥用手捏了一块递到了扶苏的唇边。

扶苏顿了顿,望着金灿灿的面饼,犹豫了起来。然后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到了胡亥微微沾了油光的手指上。水嫩嫩的……扶苏心底涌起一阵尴尬。为了缓解这种滋味儿,扶苏低头咬了一口。只是面饼有些小,扶苏咬得用力了些,等他意识到牙齿顶到胡亥的指尖时,想要后撤已经来不及了……

扶苏咬得并不用力。

所以胡亥也只是平静地叙述道:“你咬到我了。”然后将手中的面饼一鼓作气塞进了扶苏的嘴里。

扶苏原本想要道歉,却险些被一张面饼噎死当场。等他好不容易咀嚼完毕咽了下去,也过了最佳道歉的时机了。

“兄长可觉美味?”胡亥问。

“……不错。”

“兄长觉得百姓吃着会如何?”

“也会觉得美味。但寻常百姓哪有这样的钱去熬油?哪有钱去铸一口锅?哪里有这样的闲暇时间来琢磨食物?”

“总会有的。随着经济……随着大秦越加富裕,自然的,百姓们也就富裕了,也就能追求这些东西了。”

扶苏听罢,只是淡淡一笑:“他们如今只求温饱。”

“总会有求到美味的时候。”胡亥也不与他争辩,他细嚼慢咽地吃掉了几张饼,又喝了些米汤,这才觉得舒服多了。

一旁的内侍多次看向扶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胡亥不由得看向了他,问:“你要说什么?”

那内侍突然被胡亥关注上,还本能地抖了抖,随后才低低地道:“时辰到了。”

“什么时辰?”胡亥一头雾水。

扶苏无奈:“你果真是忘了个干净,该是到上朝的时辰了。”“你便在殿中好生歇息,等我回来。”

胡亥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扶苏带着内侍往外走去,只是等走到门外的时候,扶苏蓦地回了头。胡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见扶苏露出一个笑容来,“不如你也随我上朝去。”话语里并非问句,而是带着肯定的味道。

……

今日上朝,大臣们发现有一处怪异的地方。

陛下的身后竟是多跟了一个人!

那人身量挺拔修长,似乎是还未加冠的年纪,瞧着便是好生生嫩的少年模样。待他们再定睛一瞧,这少年实在生的好模样,五官精致妍丽似画一般,只是眉梢眼角总透着一股天真无邪与多情妩媚的混合意味,让人觉得怪异极了。

“那像是……像是胡亥公子啊!”有大臣低低地惊呼了一声。

“可胡亥公子不是失踪有一段时日了吗?若是胡亥公子归来,我们应当也早早知晓才对。”

扶苏将他们的反应一一收入了眼底,然后不动声色地让内侍取了个凳子来给胡亥。朝堂之上,唯胡亥与扶苏同坐。虽然两人并未在同一阶上落座,不过也足够吸引目光的了。

朝政颇有些枯燥,而台阶下的那些大臣落在胡亥眼中,也是一样的枯燥。胡亥不知觉间就起了困意。扶苏转头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

大臣们的目光原本就集中于扶苏的身上,他们见扶苏转头便也跟着转头。

胡亥不一会儿便顶满了灼热的目光。

胡亥此时困意上头,脑子里正迷迷糊糊。扶苏瞧了一眼他懒洋洋的模样,开口道:“今日朕要宣布一件大事……”

扶苏从不玩笑,见他语气如此郑重,其余人便也跟着郑重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住了扶苏。紧接着,他们便见他们的陛下,将下一阶上坐着的少年提了上来,道:“他便是我大秦日后的国师了。”

莫说台下大臣了,就连胡亥自己怔忡了一瞬。怎么就这样突兀地完成了?

大臣们对二世陛下的信任度极高,再加上始皇曾留下的余威,致使他们只作了略微的停顿,然后便一齐拜了这个少年。他们心中疑虑这少年乃是胡亥公子。但见扶苏始终不提这少年身份,他们又有些拿不准,难不成这少年是陛下思念失踪的幼弟,这才留在身边的?

他们如何猜测胡亥的身份且不说,胡亥的国师之位倒是很快就坐实了。

扶苏让他求了场雨。

胡亥不会求雨,但他却知晓其中原理,像模像样地糊弄一番就是了,便无人一人怀疑他本事不够。

毕竟陛下所言,怎会有不妥呢?

扶苏将这种现象看在眼中,都不由有些惊讶。

胡亥倒是很快想通了。“世人敬鬼神,同样便也敬能与鬼神相通的国师。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我说的话,他们必然会信。”

扶苏刚想笑胡亥又说了大话,但他突然间就怔住了。扶苏并非蠢笨的人,他突然间就从中发现了可以妙用的地方。有些时候,推行政令还不如一道“神谕”更能令世人所接受……的确都是源于世人敬畏鬼神之心。

扶苏忍不住再看向了胡亥,胡亥年纪轻,对事物很快便没了兴致。扶苏瞧着他又摆弄别的玩意儿去了,神色不由有些复杂。

说他聪明,偏又天真。说他天真,却比常人又要残忍。

扶苏蓦地想起了那两个被搁置等候处置的人。

“便让那二人,与他做个侍从吧。”扶苏道。

一旁的内侍忙记下来传话去了。

高荡与刘少青再被提出来的时候,二人都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像是经受了巨大的折磨一般。他们再被提到胡亥与扶苏跟前,刘少青哭着叩头道:“请陛下处置臣吧……”

“不过关了几日,怎么成了这副德行?”扶苏微微皱眉,没想到臣子如此不堪一击。

胡亥这才慢悠悠地道:“……不上不下才最是折磨人,他们这是被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你早便猜到这个结果?”

胡亥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道:“看似放过一马,实际却叫他们更难受。”

扶苏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可是赵高教过你的?”

赵高?

胡亥怔了一下。

这个历史上极为有名,扶持了他做秦二世的奸臣,居然在公子扶苏即位以后,依旧存活于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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