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淮让他查周云清的底细,他查了这么些天，对他可谓不陌生。
他回京之后，住在京城的一家客栈,人倒是洁身自好,从不踏足烟花柳巷,往来的也不过是几个与他有朝事往来的小官员。
他为人喜静,寻常也不太出去走动，就连同僚间的应酬,也能推就推。
若非心智过人，懂得收敛锋芒，那便是真正自制力强,清正廉明的好官了。
相比之下，青松更愿意相信是第一种……毕竟,能引起二爷关注人，显然不可能是什么普通人。
只是他这闭门不出的人，今日怎么会到这荒郊野外来？
还好巧不巧遇上了他们的马车？
顾景淮自然知道周云清，甚至都对他的事了如指掌……只不过他近来忙于公务,并没有真正见过他。
如今听到他自报家门,顾景淮神情有些微妙，调任官员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也得到了皇上的批准,圣旨不日便会下来。
名单中,并没有周云清的名字,按理说，他是要被遣回任上，继续当他的县丞的……但顾景淮知道，以此人的心性,必定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他这么做，其实是对他的考验，也是试探……他想看看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又是否真如明萱所说，是谢伦的人。
然而如今他却突然出现了他面前……这是按捺不住了？
顾景淮挑了挑眉，故作不知：“本官倒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能考中进士，想必有你过人之处。”
他指了指跑过去的那几个孩子：“……他们刚刚好像在喊你哥哥？你可是收养了他们？”
“顾大人说笑了。”周云清知道顾景淮并非寻常人，在他面前卖弄聪明，是讨不到什么好的，便如实说：“我一介县丞，寻常俸禄用来养家尚且勉强。却是无法收养他们的。……只是进京途中，不小心被蛇咬伤，是这几个孩子救了我一命。我感念于心，时常会过来看他们，给他们送些吃食罢了。”
乡野长大的孩子，的确比一般孩子会的多，能救人也不足为奇。
顾景淮笑了笑：“看来周大人此次进京，也历经波折。……不过他们既是你的救命恩人，又是无父无母的弃儿，周大人何不将他们接到府中，当个小厮？这样既省了周大人来回奔波探望，又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也算不枉他们救你的善举。”
“这……”周云清有些犹豫：“实不相瞒，下官也是有过这个打算的。只是下官在苏浙任职，离京城颇远，下官是怕他们去了不适应。”
这几个孩子既是弃儿，想必也是无人管教的，平日温饱都成问题，又如何会考虑适应不适应的问题？
顾景淮听出他的弦外之意，轻笑，“周大人这次既是回京述职，能留在京中也不一定。”
周云清便笑：“承大人吉言。”
他这时总算看到了顾景淮身边的明萱，她抓着顾景淮的袖脚，不知是刚刚被吓到了，还是女子不方便见外男，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
从周云清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然而这侧脸，已经够让他惊艳了。
他早就听说过，顾景淮府上养了一位小姐，这小姐身份特殊，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头，都道她是顾景淮捡来的弃儿，这些年当心尖上的人宠着护着的……
顾景淮的手段，他在任上，也有所耳闻，知道他并非什么良善之人，做事谨慎小心，轻易不叫人拿住把柄，虽然年轻，但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上有太后娘娘的撑腰，下有皇上盛宠，在朝中可谓是呼风唤雨，这样的天子骄子，又会对什么样的人，产生真心？
他有些好奇，看她年龄不过十三四岁，相貌是真的好，穿着搭配皆是上品，又见顾景淮下意识护着她……如果猜的不错，这应该就是顾大学士府上的那位小姐了。
京中关于她的传闻不少，但顾景淮将她保护的极好，真正见过她的人，却没有几个。
“这位是顾小姐吧？”周云清突然问道。
明萱一想到这人在她梦中人面兽心，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能够送去当人质，就对他没有什么好感……至始至终都没有看他。
却没想，他会问起自己。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见到未出阁的女子，都应该懂得避讳才是。
他倒是……半点没这自觉。
还道是进士，连这都不懂，想来确实也不是什么好人。
明萱抬起头，正要说点什么，顾景淮这时按住了她的手，意味深长地看向周云清。
周云清感觉到他的目光是带着些凉意的，知道他怕是生了气，忙道：“是下官冒失了。”
无论是不是真的是顾府的小姐，他都只是个小县丞，这么去问一个东阁大学士，却有些不敬了。
“下官还有事在身，告辞……”
他话音刚落，却见顾景淮带着明萱回了车内，直接吩咐青松：“走吧。”
青松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凉意，见周云清还堵在他们车前，只能面无表情说：“劳烦周大人让个道。”
周云清一愣，而后退至一旁，青松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驾车离去……
顾大学士，果然不愧是能跟首辅匹敌的人……这身处变不惊的气韵，以及那不怒自威的气魄，也非常人所能及的。
他复杂地看着那马车良久，终是转身离开了。
马车上，明萱有些心不在焉，顾景淮适才肩膀是被伤到了的，他将肩膀上的衣裳撩下来，看了一眼，被鹰嘴戳破了皮，出了点血，只有指甲盖大小，不算严重。
马车上的备有药，就放在明萱坐的垫子下面的那个大箱子里，他让明萱帮他拿过来。
然而喊了两声，明萱也没有应他，抬起头，却看到小姑娘有些魂不守舍，他穿好上衣，朝她靠了过去：“在想什么？”
明萱正为周云清的事儿出神，突然听到耳边传来顾景淮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过头。
顾景淮俯下身，要去开她身边的箱盖，她突然转头，嘴唇触不及擦过他的脸颊……
明萱意识到刚刚的动作，脸颊刷地烧了起来……顾景淮身子也在那一瞬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卡文，只写了这么点，还过点了。……你们还是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