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心如刀绞(1 / 1)

趔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秦珏才站稳了身形,喘着气,定定的看向田誉,结果就见田誉起身下床。这原本简简单单的动作,他此刻行动起来却颇为艰难。白色的浴袍,看起来像是透明的,能够让人清晰的看见田誉身上还在汩汩不断流出的鲜血。

眨眼间浴袍下半截全都被染红了,成了血袍。

血还瞬间将田誉的小腿都染红了。

但田誉却……却缓缓的行动自如朝他秦珏走来,一张脸白的惊心动魄,却倏忽间眉眼间诡异的带着阴鸷妖冶之气,“我这样恶毒的说辞,应该很合你的想象?想想你先前的自大,我明明都说了关注菜农关注各地菜肴收购情况的,可你却偏偏自作聪明,当然你也的确聪明。那想想你濒临绝境又绝处逢生的感觉?包括你不信早已检测过的b超,这些我都算准了。这一系列的连环操作,道理在野史里记载过,武则天就是这样,让皇帝加深对小公主的印象,激发出身为人父浓浓的愧疚感,以及对王皇后的憎恨。然后武则天就当上了皇后。”

“当然也叫绿茶操作。”

猝不及防的回想着昨天经历的一幕幕,秦珏闻言心跳如雷,后怕的狠狠喘口气,喃喃的开口:“不……”

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面色也纷纷一变,错愕的看向田誉,眼里满是惊骇。

田父更是吓得使劲的挠头再挠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之所以决定打掉孩子不是因为《论打胎还是生产的利弊》分析中,无法给孩子一个有爱的家占据了主导因素吗?

迎着落在自己身上各种复杂的眼神,田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秦珏,死死盯着人眼里透出的惶然,话锋忽然一转,带着浓浓的哀泣,像是在恳求什么,结结巴巴的开口:“秦珏,秦董,孩子他爸,你……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愧疚,会不会因此拿出你稍稍的一点慈父心肠?”

话音一落下,屋内刹那间充斥着让人难以形容的悲戚。其他人听着,再看看田誉一脸绝望的模样,顷刻间便感觉自己心里闷闷的,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更有甚者,都觉得耳畔已经响起了奶声奶气的童音。

旁人都如此感受,作为孩子他爸秦珏有一瞬间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起来了。

原本被田父拐杖打过的伤口,只算得上皮肉伤,压根不疼的。

但是这些伤痛,随着田誉的话,不知不觉中早已钻入了秦珏的骨髓之中。就好像有铁锤在秦珏的骨髓上敲打,然后埋入一根钢针。

一根尖锐又细长的钢针,捶进了骨髓中。

永远无法拔、出来。

疼得让他甚至都想蜷缩成一团。

看着历来面无表情被称作冷戾活阎王的秦董终于表情写满了痛苦,双眸间甚至闪烁出泪花来,田誉嘴角缓缓一勾,翘着兰花指捋了捋自己身上的浴袍,像是在弹开什么脏东西一样,轻轻的弹了两下,然后再不急不缓耷拉下眼皮,轻声开口:“妈妈,帮我打开录音app标着重点报复的音频。”

田母闻言虽不解,但也从顺如流的按着田誉的说法,打开了音频。

旋即,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肆意响彻在屋内——

“盛霖祯,你的冒牌货哪里找的?”

一听到开头,早已听过数遍的录音再一次响彻在耳畔,秦珏倒抽一口凉气,但他下一刻便发现自己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这录音,让他喝茶,让他想了千万种方法,可他不知该怎么去面对田誉。所以当知道田誉被田阿姨以工作之名带在身边时,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可万万没想到这录音盛霖祯竟然也会给田誉!

都不敢去想象田誉听到这录音时候是什么表情,但他秦珏此时此刻完完全全可以确定一件事——的的确确是他自己逼得田誉选择了流产。

后怕着,秦珏发现自己竟然能够丝毫不差的将内容背下来了,接下来的话语应该是——

“借我用用,多少钱都成。让他去勾、引田誉,我就不信了田誉也能够坚持抗住药物的迷惑,能够分辨出我表哥。”

随后便是盛霖祯更加傲然的一声回答:“顾大少够哥控的,成啊,我正好派人整容了一批,你有空来王城挑几个!不过丑话说前头,出了事,我概不负责。”

“能出什么事?”

“比如我通话录音发给你表哥!毕竟秦珏要是找我茬,处理起来也够麻烦。”

“你会怕麻烦?再说了发就发,到时候田誉的丑事败了,我不也算将功折罪?我就不信了,这哈巴狗真是喜欢我哥,而不是秦家的势力。”

如此掷地有声的话语过后,录音果真戛然而止,彻底结束。

秦珏眼眸闭了闭,第一次有些自欺欺人,有些不敢去看田誉是什么眼神。

田誉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霸总心虚表现,眼角余光瞥了眼在场其他人,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精芒,静静的看了眼明显神色跟愤怒的秦爷爷都不同的秦母,沉思片刻,手不急不缓的又翘起兰花指点了点不远处的b超检测仪器,声音轻若蚊蚋,却让所有人都心中一惊,愣愣回过神来。

田誉道:“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送去检测。就像对b超检测报告不信任一样,自行去分辨真伪吧。反正,我找人确定过了,的的确确是顾怀安的声音,没有任何的合成。我将以小誉餐饮以及田氏房地产股东的身份,对顾怀安提起名誉权的控告!”

此言不亚于青天霹雳,吓得秦母面色刷白,脱口而出:“田誉,你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不懂吗?还要告怀安?”

“怎么就不能告了?”田母拦着愤怒的田父,自己猛得一把掀起床单,“小誉之前还说豁出命也要生,可后来就改变了主意。原来如此!秦老夫人,你看看你的孙辈,你自己睁眼看看!就不怕孩子每天晚上来找你吗?”

秦母看着猩红的床单,吓得瞳孔猛得一缩,环顾四周一圈,下意识的脚步靠近了秦珏。

见状,秦爷爷手死死扣紧了自己的拐杖,眼眸微微一眯,盯着被扬起来血淋漓的床单。

手背上青筋突起。

带着老年人的干瘦,因此青筋都显得还有些狰狞恐怖,像是在诉说此刻主人的心声。

与此同时,田誉目光依旧看向秦珏,只眼角余光瞥了眼不断靠近秦珏的秦母。瞧着母子俩此刻同出一辙的战栗模式,田誉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当然要告了,他姓顾啊,跟我田誉,跟秦家算一家人吗?我要顾怀安给我的孩子陪葬!”

越说,田誉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彻底激动了起来,双眸带着的恨意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懂,“除了盛霖祯外,当时在酒吧里还有其他证据。若是秦夫人疼侄子胜过疼孙辈的话,那尽管去忙。现在努努力,还来得及删除音频。我设置了定时播放。本来是想把这份礼物送给秦董的。毕竟秦董生日宴会不给自己表弟请柬,好像说不过去。”

说完,田誉内心为自己如此完美的“顾全大局”逻辑点个赞,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恨意,横扫全场,视线落在秦珏母子俩身上。

迎着从未见过的狠辣眼神,秦母瞳孔一缩,下意识的顺着田誉给的建议拿起手机就想打电话给自己的私人助理。但手机刚拿在手上的那一瞬间,秦母便察觉到一股杀意来袭,一抬眸就见不知何时自家公公的拐杖靠近了自己的手腕。

下一秒,“咔嚓”一声,刺骨的疼痛随之从胳膊肘传来。

秦母趔趄了一下,直接跌坐在地,眼里带着惊恐看向不断逼近自己的阴影。

她她她……除了丈夫被死亡的那一天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这样的公公了。整个人像是愤怒的老虎,带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危险。

秦爷爷拄着拐杖,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自己一棍差点打断手的儿媳妇,竭力平复着气息,眼神带着久经商场的狠厉与绝情,毫不犹豫道:“小誉啊,这事不用你出面。不管你现在什么态度,但爷爷把话撩在这里了,顾家,得给我曾孙陪葬!”

一字一顿,尤其是最后两个字,秦爷爷几乎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带着撕心裂肺的怒吼。

这突然而来的暴怒,吓得田家夫妇互相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双手抱拳看向老道士。虽然他们夫妇现在气狠了,但对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爷子恨意也有限。更别提若是秦老爷子气背了两眼一翻两腿一蹬的,反倒是他们家小誉不对了,他们田家欠秦家一条人命了。

瞧着田家夫妇两望过来的希冀眼神,老道士瞥了眼的的确确胸膛一起一伏的秦老爷子,又扫了眼手肘都自然下垂,疼得面色都扭曲起来的秦母,缓缓吁口气,自顾边看八卦边配药。

这样的举动悄然无息的,本不是此刻矛盾的焦点,没有人在意。但向来谨小慎微,观察全局一举一动的田誉还是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立马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以及深深的懊悔——后悔自己当初倒贴,连带父母都被人轻、贱,看不起。

悔意弥漫了全身,逼得田誉怒火是越发燃烧了起来。

收回了关注父母举动的视线,田誉回眸瞥了眼此刻花容失色,毫无优雅之气的秦母,瞧着人泪眼汪汪的,丝毫不掩饰的眉尾一挑,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太后娘娘虽然在某些方面待田誉挺好,但无奈人想要的太多,还想要控制儿媳妇田誉。

还不如太太皇好。

目标单一,人老了就个儿孙的执念。

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别人家的儿孙上。

不像秦母面对录音了,竟然连孙子都不要。

那不如就废掉吧!

心理笃定着,田誉轻轻笑了笑,打破了满屋的死寂,凉凉开口:“秦爷爷,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我只不过是报复性的随口一说罢了,您开口用陪葬这不是显得太过杀气腾腾了吗?顾家不也是秦家的姻亲?世家交往,是多少年的情谊了?”

“不用这么哄我开心。其实我也看清现实了,全当我先前痴心喂狗了。”田誉丧丧开口说完,视线看看b超大屏幕,凉凉道:“我真的累了,你们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听到这声逐客令,秦爷爷的面色愈发狠厉了几分,但转眸间看向田誉,又是硬生生的挤出微笑来,道:“小誉你放心,爷爷保准给你一个交代!”

秦母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忙不迭的开口:“爸,这事都还没有调查清楚!我妹妹当初……”

“你一个老夫人了,”秦爷爷看着秦母此刻竟然面色大变,慌慌张张的伤心难过,不由得手死死捏紧了拐杖,冷声道:“再管着秦家投资的协会珠宝等女眷行业,也不像话。这么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帮扶着自己娘家。可你再敢说一句废话,我让小季以职务侵占的名义去追回所有的钱财!”

秦母这一刻如坠冰窟之中,下意识的回眸看向一言不发的儿子,声音急促又满含希冀,“秦珏,你说话啊!你可是在你姨妈面前发过誓,要好好照顾怀安的!她帮了你,帮了我们这么多,你难道要忘恩负义不成?”

被自己的亲妈点名道姓的喊了一声,秦珏迎着秦爷爷审视的眼神,田父田母审视的眼神,最后视线看着不知何时垂眸的田誉。

离得太远了,远得自己此刻无法分辨出田誉是什么表情。

但不知为何他此刻迫切的想要看到田誉脸上的表情,想要看到人双眸迸发出一丝的希冀,哪怕是仇恨也好。

反正不管什么表情,只要有情绪就好。

不然他秦珏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指缝中溜走,让他彻彻底底抓不住了。

可耳畔传来的啜泣声音却容不得秦珏去仔仔细细分辨出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只能逼得秦珏快速又狠绝的开口,话语像是锋利的刀刃:“妈妈,我知道姨妈待我好。当年事发突然,所有人都忙着,唯有姨妈照顾我。这一份恩情我一直记得。也记得姨妈临终前的话。”

话虽然如此,但是秦珏说着说着他发现自己忽然间好像记不得自己记忆中温柔亲切的姨妈到底长什么模样,眼前能够浮现的唯有顾怀安的相貌,甚至他还能想象得出顾怀安在给盛霖祯打电话时是什么模样,眉眼间带着傲慢与偏见。

“所以失去孩子的错,全在我。”秦珏哑着嗓子,一字一顿道:“但顾家没了也好。既然顾怀安想要将功折罪,我会送他去部、队。再改不好,无法自食其力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已经用命去回报姨妈了。”

秦母看着如此冷静,甚至还把后路都安排好的儿子,面色青青紫紫的变化,但迎着一直虎视眈眈盛怒着的秦爷爷,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田誉瞧着秦珏说着视线看向b超大屏幕的秦珏,瞧着人彻底双眸猩红,眼角都带着一颗晶莹的泪珠,翘着青紫的食指在苍白的唇畔比划了一下:“听,做法事的大师来了。你们一家别打扰了孩子的在天之灵,让孩子能够顺顺遂遂的离开我们,去幸福的家庭投生。”

“去不会口口声声孙子曾孙的家庭投生。”

一听到这话,秦爷爷如遭雷劈,急急忙忙开口:“不是,我就这么一说,是女孩也成啊,先开花后结果。”

“秦老爷子您倒是想得美啊!敢情小誉先前真是白孝敬你了,但凡你关心他一句身体,没准我都也跟着畅想一句儿女双全!”田父听到这话,气得眼眸瞪的跟铜铃一样,“我还以为你老了老了见多识广,是真不在意男人生子这种事情。可听你这口气,你是压根把小誉当做母猪,能配、种的是不是?”

如此直白的话语,恍若冰雹一样噼里啪的来袭,秦爷爷侧眸看了眼双眸黯然失色,压根没有任何光明的田誉,脑海猝不及防的浮现出无数画面。好像脑海被人彻底撕裂开来,塞进的全都是田誉精神奕奕,充满生气与活力的一幕。这样的画面美好的让人不忍闪现,想要一帧一帧去细细的品味。

可渐渐的眼前却是出现重点的虚影。

忽然间耳畔甚至还响起一声,乃至叠声的呼喊“爷爷”,秦爷爷唇畔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应一声,却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力气,甚至眼前都一片漆黑。

看着直挺挺倒下的秦爷爷,秦珏急急忙忙搀扶着,还没来得及对外直喊一声,便发现迎来一个干瘦的身影,对方的银针快准狠的插在了爷爷的身上。

“老爷子活这么大年纪也遭罪!吊口气,赶紧送医院吧。”老道士不急不缓的开口,静静的看了眼面色彻底惨白的秦珏,“你也遭罪,你们都遭罪,干脆离了得了。不信啊,我可以给你们免费算上一卦,散是满天星,聚在一起就是怨偶。”

听到这话的众人:“…………”

空气诡异的僵硬了起来,但接下来各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忙碌,便岔开了这个话题。可老道士的话,却像是魔咒一般,留在了所有人的心理。

随着时间的流逝,公鸡打鸣,新的一天到来。

大师们已经念起了往生咒,声音温和又有力量,送去了对孩子最真挚的希冀。田誉休憩了五个小时后,躲在被窝里自己把把脉,微微松口气。换好衣服后,田誉尊着医嘱,绕着客厅散步。

与此同时,大手笔包下整个民宿的秦家老太爷,此刻在佛声中缓缓睁开了眼睛。对于旁人来说有让人宁神功效的佛音,此刻对于秦爷爷来说却不亚于电闪雷鸣。

捂着像是被雷击中的心口,秦爷爷疼得面色都有些扭曲起来,却不顾助理的想劝,挣扎着要起来。

一个未眠的秦珏收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不容置喙的把秦爷爷按回病床上,“爷爷,您好好休息。下午……”

舌尖不经意间咬出了血水,但秦珏想着自己被通知的消息,还是捏着拳头克制着情绪朝秦爷爷道:“田叔叔和阿姨想要给孩子立个衣冠冢。且附近还有寺庙,他们已经打听过了可以放长生碑。”

平时不觉得有问题,但历经昨晚的事情,秦爷爷眉头紧蹙成川,看向领证后依旧喊老丈人和丈母娘叔叔阿姨的秦珏,忽然间觉得自己像是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觉得眼前这块铁石头无法被融化。

可一张口想要呵斥,但到嘴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毕竟秦珏的爸爸,是死在了秦珏的眼前。

爆、炸的轿车,非但吓坏了秦珏,也吓坏了当时幼儿园不少小孩子。

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对往事的回忆,秦爷爷深深吁口气,问:“田誉身体怎么样了?”

“用药温和,分了三个疗程,现在过两天泡泡药浴,就好了。白博士他们也检查过了,除却雌激素过高外,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特殊的指标。”秦珏沉声开口:“季叔叔那边也回复了,他亲自带着人去请典云了。”

说完后,秦珏看着面色还有些泛青的爷爷,猩红的眼眸里带着恳求与一丝的愧疚,“爷爷,您好好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你怎么处理?”秦爷爷听到这话,瞧着立在身侧,看起来高高壮壮,像是能够屹立不倒的钢筋孙子,只觉得自己血压又上来了,“秦珏,你出柜了,我是恼恨,还把你送心理诊所。是,这事爷孙两都有不对的。可归根究底,我觉得自己孙子还是担当的!可昨天呢?要不是我逼着你查,你是不是还得护着顾怀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顾怀安联系盛霖祯?”

迎着自家爷爷恍若鹰隼的眼神,秦珏咬着唇畔,不语。

见状,秦爷爷火冒三丈:“田誉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你就是这么对他的!不是你干的,但是你这狗模样比你干这事还严重知不知道?我也没少给你安排情商课程。高中的时候让你痛痛快快的,也没安排多少课程,因为我想着青春期到底要肆意些。你咋活成这狗脾气?爷爷一直以为你是死鸭子嘴硬。”

甚至他当年还觉得是田誉这个小王八蛋带歪了他宝贝独苗孙孙!

当第一次见到田誉跟着田父厚颜无耻的随着其他人蹭入秦家的宴会,他还是有点生气的。但一次次的,瞧着田誉眼里的热情,那光芒熠熠的,整个人像是个小太阳一样,活力四射。且也上进好学!又见秦珏虽然拒绝,但也没有彻底拒绝。

原以为是互补呢!

甚至小季还让他看起了爱情小说,说小年轻的爱情不跟他们老一辈一样。

可现在倒好!

真火葬场了!

秦珏闻言,声音带着些苦涩,“是我的错,我一直带着偏见看田誉,没有真正把人当做自己的联姻太太。”

听到这话,秦爷爷浑身僵硬,幽幽的看了眼说得认真的秦珏,想了两,默默躺回了床上,还给自己盖好了被子,闭着眼,颓然开口:“不行了,我觉得你老泰山形容还真对。你这嘴巴比几把还硬!明明检讨很认真了,但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秦珏啊,咱们圈子里也不是没有其他出柜的gay,甚至老柏家还乐意送孙女当同妻。你除却厌恶这种行为外,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不选其他人作为联姻对象?”

秦珏闻言如遭雷劈,脑中空白一片。

三个小时候,秦珏看着立好的衣冠冢,望着上面一笔一划写着的田宝宝之墓,眼眸闪了闪。

因墓碑定的急,染的红漆还没有凝固,缓缓的往下流淌。

色泽像是鲜血一样。

触目惊心。

秦珏双眸一震,缓缓侧眸看了眼田誉。

田誉手腕上带着佛祖,像是在为孩子念佛,表情温柔。阳光照耀在人身上,还萦绕出淡淡的金芒。看久了,还有种田誉似得道成仙的感觉。

也不知看了多久,秦珏便听到了一声淡漠又冰冷的声音,“要谈什么?别叽叽歪歪的,我还要复习。”

听到这话,尤其是最后四个字,秦珏觉得自己像是火焰爆发一样,彻彻底底勾起了先前被爷爷被所有人质问时压下的情绪,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田誉,眼睛一眨不眨的,像是要从人身上分辨出最最最真挚的回答。薄唇微启,秦珏声音带着自己都察觉到的紧张:“田誉,你喜欢我,到底是因为爱情还是恩情?”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个提问,田誉眉头微微一簇。

瞧着人眼底飞快一闪而过的讶然,秦珏垂首摩挲着自己的玉扳指,觉得自己心中的执念,或者说困惑问出声后,他反倒是轻松了些,反倒是能够淡然的看着田誉,诉说着自己的发现:“你现在专心致志学习的疯劲,跟从前……从前追我,甚至是倒追的架势一模一样的狂热。”

“就算你口口声声的报复与设计,我从凌晨想到现在,发现你除了对孩子的哀恸外,看起来就像一个戏外人。神情甚至都没有竭尽全力想要当攻时生动。”

说完最后两个字,秦珏带着笃定再一次抬眸,看向田誉。

田誉闻言面不改色,甚至还自嘲的笑了笑,“你一个当爸爸的,在孩子面前说这个?丝毫不在意孩子吗?”

秦珏缓缓看向墓碑,望着墓碑上的生卒年,望着与自己生日一同的数字——7月6日,清清嗓子,竭尽全力让自己话语表达的清清楚楚,免得再被人觉得过于生硬,不会说话:“我曾经说过我是gay,就不考虑这问题。但我们阴差阳错的的确确有了孩子的话,我也的的确确会在意孩子。昨天乍然得知有孩子的情况下,是以孩子为主,你次之。可你若是提前告诉我一份,把你那些分析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告诉我,我也会尊重你的意见,甚至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有爱意不能给孩子足够的爱,我可以多回家,尽可能做到陪伴孩子。”

秦珏手死死掐住了掌心,憋住自己说出“田叔叔说你半月甚少回家,但却从书房笔记本里发现利弊分析”的话。

毕竟这事的的确确田誉可以用是个局来解释。他也曾经说过要报复的话。

此刻揪着这旁枝细节也没有意思。

自我宽慰着,秦珏视线看向田誉,道:“我承担失去孩子所有的指责,难道连一句真话都不能当着孩子的面问个清清楚楚?田誉,你自己想过这个问题吗?你喜欢你豁出去一切,不喜欢了,就毫不犹豫舍弃了所有?”

迎着秦珏如此咄咄逼人的提问,眼里带着让人难以理解的复杂情绪,田誉抬手揉揉自己随之噗通噗通的心脏,仔仔细细想了想,坦白着:“当你说后悔打篮球进器材室的时候,我就想过了,如果是其他人来,我会不会爱上他。”

秦珏死死的盯着唇畔一张一合的田誉,发现自己竟然有种冲动去堵住田誉的嘴巴。

因为他有一瞬间想要自欺欺人,不想要答案了。

不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我或许会爱上别人,但不会像对你这样穷追不舍。”田誉很认真的自我剥析着,“毕竟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了。不像你,长得好,性子诡异,且还这么理智冷静。冷静到打破沙锅问到底,冷静到全局复盘,冷静到憋了整整九年才来问我这个问题。”

噙着一抹嗤笑,田誉不得不承认自己那些年智障的时候的确是挺犯贱的,“只能说我的确是挺犯、贱的,犯贱到爱上你,爱到失去了自我。”

所以才不敢留下孩子。

因为世人都说孩子是维系家庭的纽带。

田誉最后的一丝傲骨,容不得田誉为了爱情,拿自己梦寐以求的孩子作为赌注。

发现自己像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田誉旋即微微抬高下颚,看向碧空,望着那自由翱翔的飞鸟,嗤笑着反问:“怎么了,秦董竟然扭扭捏捏关心这个话题,显得心思如此细腻啊。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有勇气逃婚了,怎么不直接拒绝联姻,甚至还顺从着领证?”

看着连看都不愿看他一样的田誉,秦珏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们联姻,是因为你爸爸救了爷爷,甚至因此缺了一条腿,落下残疾。爷爷今日问我的时候,我也去设想过,倘若没有这件事发生,我会不会答应联姻。”

说完这话,秦珏看着依旧不愿意回眸看他一眼,仿佛彻彻底底心如死灰,对他完完全全不在意的田誉,脚步不自禁迈开,想要让自己站在田誉的对面,将人此刻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但刚走一步,秦珏就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怒吼,一回眸就见田父拄着拐杖,却身形快得跟闪电一样,直接冲了过来。

田父迎着秦珏的目光,虽然喘着气,但也直接把心中的愤怒燃烧了出来,“我艹,你还真跟小道消息流传那样,认为我们是挟恩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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