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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府。

窦庸虽卸任在府,却也没闲着。每日里暗中来窦府向他交代朝上朝下新动向的附属官员不少。

窦湛走到窦庸书房前,便遇到两个职位不高不低的官员打他书房里出来。

双方相互见了礼打了招呼,窦湛目送二人离开才敲开书房门进去。

“祖父。”

“嗯。”窦庸坐在书案前,一手里握着两颗玉核桃来回搓滚着,面色肃穆阴沉,看见他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公主府比窦府舒服?你倒是对一个废了的公主上了心。”

窦湛似有尴尬,立在那儿没有言语。

窦庸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道:“皇帝忌惮窦家多年,早就动了要把窦家连根拔起的心思。今次的事,皇帝未能给窦府扣上罪名,心底怕是恨极了我。为避免进一步惹怒皇帝,短时间内,我暂不会向皇帝施压请我回朝,朝堂的事,你多留意些。”

窦湛肃了面色,应道:“是,祖父。”

窦庸又看了看他,开口命他下去,道:“退下吧,记着自己的身份,莫叫女人软了骨头。”

窦湛面有愧色,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窦湛出了书房后,窦庸身后冒出一人来,那人望了眼窦湛离开的方向,恭敬问道:“主公不是想命少主查季家的事吗?因何……”

窦庸搓滚玉核桃的动作停下,沉吟片刻道:“他年少气盛,尚难当重任,此事还是交由你去查。”

那人抬头看了窦庸一眼,抱拳领命,“是,主公。”

“连那个莺歌坊一起查。”

“是。”那人领了命后,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窦庸沉了眸子。

上次唱卖会上,三只血玉蝉扳指本意是要引引看盯着窦家的人是否真的是季家余人。没成想最后却落到了莺歌坊手中,且就像落进了铁桶里一般,再探听不出半点消息。

但要说莺歌坊和季家余人有什么关系,他之前不大信,毕竟就算季家真剩下什么人,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建立起莺歌坊,且将莺歌坊打造得如铜墙铁壁一般,外人半点行迹都渗透不进去。

可最近窦家行事屡遭不顺,更被曝出波斯礼单之事,来人如此大的本事,又摆明针对窦家,不得不叫他多想。

近几天又有风声传进他耳里,言季家尚有活着的亲族。

虽只是一星半点的风声,但不可不查啊。

既要查,那莺歌坊自然也不能放过了。

季家……季家……

窦庸眯着眼,喃喃地道:“季从柏啊季从柏,此次之人不是你之后代亲族便罢了,若真是……还不得不叫人羡慕你季家养育后代的本事……”

可惜,他既扳得倒季从柏这颗参天高木,又如何掐不断一株幼苗。

以卵击石罢了。

这日谢砚当值结束后,照旧来了倚江苑。

元妤听下人传话说他回来了,忙到屋外迎他,却被谢砚喝了,道:“进去!天儿越来越冷了,冻着怎么办?”

元妤抿嘴笑,道:“哪儿那么容易冻着,倒是三郎你成天在外边,也不披件披风。”

谢砚到底是被她迎进来的,许是真冷着了,他不大高兴地嘟囔了一句,“看这天气,快下雪了吧?”

元妤命人倒杯热茶来,随口道:“不见得会下雪,妾在长安住了这么些年,见下雪的时候少呢。”且要下雪也得更冷的时候。

谁知谢砚听了却有几分好笑地道:“这么些年?你才在长安住了几年,哪里来的老生常谈的口吻。”

元妤正巧在接明若手中的茶杯,闻言便顿了顿。

是了,在他眼里,她不过才来长安三年多些而已。

她哂笑,继续接过明若送上来的茶递给他,道:“是妾托大了,三郎喝口热的暖暖身子。”

明若低着头捧着茶托退了下去。

谢砚接了茶,随口道了一句,“你这婢女怎么的?你训她了?瞧着情绪挺低落的。”

元妤没想到他竟然连明若情绪不对都注意到了,顿了一瞬,而后似笑非笑地瞅他道:“三郎何时开始注意起妾身边的丫鬟了?”

谢砚被她仿若意有所指的话说得直接呛了茶,闷声呛了口,强忍着才没过于失态。

转而瞪她。

胡说八道什么呢?还不是她身边的丫鬟被都被她养得胆子大极了,连他都敢呛,他能记不住吗?

元妤笑着替他添茶,趁机转了话题,问道:“过几日妾想回府住些日子。”

谢砚下意识蹙眉,道:“又要回去?”

元妤:“……”她分明好些日子没回去过了。

“父亲快过生辰了,妾得回去看看。”她小心觑了眼谢砚,小声道:“妾到底未出嫁,一直不在府上,父亲虽对内对外都说妾是去庄子上休养了,但上次的事之后,府里一些下人猜测也多了起来,妾怕时间长了传出别的闲话来。”

提到这个,谢砚便词穷了,因为实在理亏。

自己把要娶她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结果到现在都没给她个交代。现在说她府里的人会说闲话,他倒是摘不掉责任去。

因而安静了一会儿,他闷声闷气地道:“要回去待多久?”

元妤觑着他道:“应也不会太久,十天半个月吧。”

谢砚:“……”

他没再说话,算认栽了。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抱过她,搂着她的腰把头埋在她身前,闷声闷气地道:“我说过要娶你的,不会食言。”

元妤摸了摸他的发髻,有些愧疚和不舍地轻轻“嗯”了一声。

心中涌上来一份热切的情潮,叫她眼眶有些湿热。

她低头,在他发顶轻轻落下一吻,轻得如一片雪花飘落在发间一般。

君可知,妾于凡世,无牵亦无挂,惟愿君意气风发,数载如初。

过了两日,元妤带着明芷明若搬回了元府。

回到府里,她先去书房见了元江,叩谢元江当年搭救之恩和三年来的养育之恩,言:“此次行事,侄女势必会带走窦庸性命,之后无论生死应都不会再回长安,叔父大可对完宣称嫡女暴毙,必要时可掩去侄女之前的一些行迹。侄女想,若窦庸横尸郊野,势必震惊朝野,窦家必乱!届时窦家自顾不暇,应也无人腾得出空来追查杀害窦庸的凶手。皇帝亦不会错过这个良机,势必将趁此机会将窦家连根拔除。叔父大可借此时机,全身而退,保元府上下平安。”

她这里说的全身而退,是指将元府从当年季家案中摘干净。元江没有救过季家女郎,他只是死了一个嫡女。窦家倒台之后,亦将无人再有机会翻出元家曾救过季家女郎的事。

长安城中人只会说,元府死了一个没有福气的女郎,得了谢三郎承诺会娶她为妻,却未能等到聘礼过府便病去了。

而谢砚……

不过失了一个年少轻狂时,错爱的一个女郎罢了。

此后,他依旧是仿若站在白云之上的谪仙谢三郎,依旧是受贵女郎君追捧钦佩的天下第一郎君。

她只愿,生不累亲朋挚爱,死不负黄泉至亲。

书案后坐着的元江深深看着跪地的娇柔女郎,良久才沉沉叹息道:“你我父女三年,我早知劝不动亦留不住你,只是未想这一日来得这般快。”

他静默了一瞬,痛惜地道:“若是季首辅或季大人尚在,看你如此选择,势必痛惜万分。你……当真执意如此吗?”

元妤瞬时哽咽,她含着泪,又向元江叩了一首,道:“女儿不孝!”

元江坐于书案后,良久沉寂无声。

谢砚近日总觉得哪里不对。

元妤搬回元府当日,再三要求他不准半夜再去元府,他被逼急了,恼得一口应下。

之后又气她没心肝,连着多天没联系她,竟也没收到她的信。

昨日没耐住,叫人递了信去元府问她究竟几时归,竟到现在也未得到她的回信。

这元氏,莫非在跟他耍性子不成?

谢砚坐在书房,心神不宁,半天下来半件公事未办。

书房外石青敲门,道:“郎君。”声音沉沉。

谢砚眉眼一肃,坐正身子,扬声道:“进来。”

石青推门,抱着两幅画轴走了进来。

谢砚凝眉,问:“何事?”

石青看了谢砚一眼,躬身道:“两月前,郎君命我等查的季家幼女的画像,属下等人找到了。”

谢砚眼睛微眯,不提这茬儿,他都忘了。

“呈上来。”

石青犹豫了一下,才将画轴呈上去。

谢砚没注意到他的神色,随口问道:“季家幼女画像如此难得吗?竟叫你们查了两月之久?最后是从哪儿得的?”看到他呈到桌案上的两幅画轴,又奇怪问道:“怎是两幅?”

石青满脸迟疑和犹豫,捡着重要的回了谢砚,道:“这两幅画卷,均是在孟潮生书房得来的。”

直白点说,就是偷来的。

提到孟潮生,谢砚面色微微有了些变化,继而才注意到石青面色不对,狐疑地看了石青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沉着脸打开了两幅画卷。

第一幅画卷,是一位年不过豆蔻的粉衣少女,执扇站在一片盛开的木芙蓉前,笑颜盈盈,身侧是一架琴,琴前不远处立着一位墨袍郎君。

是季家元姝与孟潮生无疑了。

谢砚脸色却大变。

因画中那年不过豆蔻的少女,眉眼如何看都是元妤的模样。只不过较之如今的元妤,尚有几分稚嫩罢了。

谢砚猛地放下手中画卷,又打开了另一幅。

此幅画卷上,画的正是今年三月,杏花林中,粉衣玉立的元妤!

两幅画中人,差别只在一人执扇,一人捏帕罢了。

且在第二幅画中,尚有孟潮生的题字——

此间三年,生死茫茫,今知卿尚安,犹如梦中得见繁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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