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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半天后,元妤的情绪才算稳定下来,三人在禅院中的石桌前坐下。

元妤坐在中间,左边是谢砚,右边是季元尧。

因为禅院周围谢砚都提前部署过,这会儿在院子里交谈倒是不怕被人窃听。

元妤眼睛是红肿的,但好歹是不哭了,只是一直拉着季元尧的衣袖不放,紧紧攥着,仿佛怕他被风一吹或被什么一带便消失了。

她带着关怀,有些急切地问道:“三哥哥,这几年你都在什么地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什么苦?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阿姝一个人过得很不好……”她说着,刚止住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开始往下掉,可她看见季元尧疼惜心痛的眼神,又忙忙伸手抹了脸上的泪,吸着气不让自己再哭,泪眼婆娑地又问:“还有,当初三哥哥究竟是怎么逃出来的?也是被谁救了吗?”

她嘀里嘟噜出问一长串,便是旁边谢砚听了也有些替季元尧无奈,怕不知要先回答哪个好。

没想季元尧却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了她,目光宠溺疼爱,不用言语旁边人也看得出,他视这个妹妹如珠如宝。

季元尧道:“这几年一开始住在临安,后来辗转去了几个地方,过得都挺好,没吃什么苦……”

他语气温柔和煦,唇边甚至还带着笑,却说得元妤眼泪“啪嗒啪嗒”珠儿似的往下掉。

家族惨遭覆灭,举世一人,血海深仇……怎么可能过得好,四海漂泊,又怎么可能没吃什么苦。

季元尧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道:“三哥哥不知道阿姝还在,不然一定不会叫阿姝一个人受苦……”

元妤却又忙忙甩起脑袋,眼泪横飞地道:“没有没有,阿姝方才只是想跟三哥哥撒娇……其实阿姝在元府,一直过得很好……元大人待阿姝胜似亲女。”

季元尧含泪而笑,不置可否,只替她擦干脸上的泪。

谢砚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兄妹二人,只觉得胸腔里有什么激荡得厉害,有什么叫他感彻得更深。

他没插嘴,默默地守候在一旁,听这对重逢的兄妹,在历经生死阔别之后好不容易得来的交谈。

待元妤终于不哭了,季元尧才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也是谢砚尤为关心的问题。

“当初我死里逃生,其实是安太傅暗中使人救的我。”

安太傅?

安和颐?!

谢砚惊讶,元妤茫然。

季元尧冲谢砚点头,又看向元妤道:“也是安太傅告诉的我,说你还活着,就在长安。”

元妤这才想起来,那日坤宁宫中,同谢茂、温晋一同出现的安和颐,当日便觉他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是将她认出来了吗?

元妤心就“咯噔”一下,不晓得安和颐是如何将她认出来的。她敢在长安如此行走,其实是凭着自己自幼养在深闺,长安中无多少人见过她,三四年过去,就算当初与她有过一面二面之缘的人也不可能记得她。

安和颐是如何凭着一面之缘便将她认出的?又是否有其他人会认出她。

季元尧看出她所想,开口安抚道:“阿姝不必担心,安太傅会认出你,只是之前机缘巧合在我那里看到过你的画像。”

他这妹妹自幼长在深闺,乖巧懂事,除了在府中见过几回客家夫人,是真的没与什么人接触过。也幸好如此,才叫她如今能安然生活在长安,嫁得良人。

对此,季元尧十分庆幸。

谢砚在沉思。

之前他与父亲谢茂初闻季元尧可能还活着时,就想过如果消息是真的,那季元尧会是被什么人所救?

近几年安和颐担着太傅的荣衔,很少过问朝政,叫他们险些都忘了季家还在时,安家其实算是与季家交情最好的一府。

倒不是两府之间交往有多密切,而是安和颐与元妤父亲季风斐私交甚好。

说季元尧是被安和颐暗中救下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怕是安和颐私心里想为季家留下一点血脉。

安家之前在朝中发展得也很好,算起来,还是在季家覆灭后才逐渐停下了脚步。

之前他们以为安家是因季家的事对帝王凉了心,才逐步退出朝堂权利中心。实际上莫非是与私下救了季元尧有关?刻意低调的?

若真是如此,安家可以说是大义了。

元妤虽不似谢砚这般能想到许多朝堂的事,却也知安家当年救下季元尧是冒了何等的风险,心中自是感念不已。

这份恩情,已不是一句感谢能还的。

安家的大恩,今日她记下了,以后定是能还多少便要还多少的。

季元尧自是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对此却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就算对她说安家的恩情他会还,也是没用的。故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给予她无声的安抚。

谢砚却想起另一件事,问季元尧道:“舅兄之前既知阿妤尚在,也曾来为阿妤送嫁,却因何避而不见?”

听元妤之前的意思,季元尧会出现并塞纸条给她,似是因为察觉他们在暗中寻他,怕声势弄大被有心人察觉才现的身。

元妤之前一直沉浸在亲兄“死而复生”的喜悦里,都忘了这点,被谢砚提出才想起,愣了一瞬,也眼巴巴地瞅着季元尧,眸中不无委屈之色。

季元尧却苦笑一声,目光望向被他放在石桌上的那半张面具。

“如果不是被你们察觉我还活着,短期内我确实没有现身与阿姝相认的打算……”

话未说尽,谢砚却是明了的。

他看向眼中又隐隐泛起泪光的元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季元尧是单纯地怕自己的出现,会扰乱元妤现今的生活,给她带来无边的麻烦。

可能在察觉谢家人也在暗中寻他之前,季元尧并不知道谢家人已经知道元妤的真实身份,还以为元妤是真的以元府嫡长女的身份嫁入谢家的。

他是真心希望,元妤能这样以元府嫡长女的身份与谢砚厮守,并不想自己的出现,坏了她的姻缘与人生。

而他说的短期内,怕是指在为季家翻案前都没打算与元妤相认。

谢砚道:“舅兄可是近日才来的长安?落脚在何处?既已与阿妤相认,不如便到谢府住下吧?我父母亲定是极欢迎的,你要做的事,谢家也是义不容辞。”

季元尧虽一字未提,但谢砚晓得,他这么多年定是与元妤一样,想为家人复仇翻案。

此前谢家、温家都未再查季家案,是以为季家当世再无后人,就算证明季家上下是受了不白之冤含恨而死的也于事无补。

如今却不一样了。

季家尚有后人在世,季家子孙要为季家翻案,那谢家、温家又或者安家,甚至其他一直相信季家不可能通敌叛国的大臣,必会为此站出来,一道替季家翻案。

元妤看着季元尧。

季元尧也看了眼元妤,浅浅地笑了笑,而后看向谢砚拒绝道:“我有住的地方,一切都好,你替我照顾好阿姝便好。”

谢砚无法强求。

元妤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她虽然也希望能日日见到亲兄,却知他定是不会愿意住到谢府的。

可她还是问道:“那我想见三哥哥怎么办?去哪儿找三哥哥?”

季元尧却是不想总与她见面的。

他不同于元妤,身为季家郎君,纵是当初年少,不喜官场,却也曾跟着父兄见过许多人,长安城中有可能认出他的人不少。

他与元妤相认已是冒险,再与她总是见面,他怕早晚被有心人盯上,届时季家冤案未翻,再连累了她该当如何?

故而他尽量温和地道:“三哥哥会来看你的,可好?”

于元妤来说,自是不好的。

这次若不是孟潮生给她送来了消息,她凭着谢砚和姬良辰的人脉来找她,闹得动静大了些,他都不一定会出来认她。

若今日就这般与他别过,来日再见不定何时。

她还有好多事要同他说,也有好多事要问他,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他一人背负季家的血海深仇独自前行。

这么些年,她尚有元家依靠,有元江如父般疼她,有姬良辰如长嫂般关爱她,后来又有谢砚……

可她的三哥哥,虽被安家所救,但他为了不连累安家,这几年定是一人在外漂泊。

那种每天睁开眼,重新想起家族亲人满门惨死,唯自己独活于世的悲痛心情,她是知道的。

试问,她如何能答应今后仍放他一人?

可若让他去元府,他定也是不愿的。

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道:“三哥哥可知道姬姐姐?”

季元尧面上微有茫然。

元妤道:“姬姐姐,姬良辰,北方姬家的嫡系女郎,是大哥哥生前心慕的女郎。姬姐姐为大哥哥自梳了,这几年她一直如长嫂一般照顾着我,为了支持我为季家复仇和翻案,还在长安建立了莺歌坊,暗中为我护航。三哥哥,你既有顾虑,不愿住进谢府,住到莺歌坊中如何?”

季元尧听她这般一说,面上露出惊愕之色。

他大哥季元初生前有一心慕的女郎他隐约是知道的,只没想过会是北方姬家的人。

更没想过,那女郎竟会为了他大哥自梳。

之前他听说元妤莫名成为北方姬家的外姓女郎时还颇为奇怪,原来中间有这道渊源。

谢砚帮腔道:“姬家虽不涉官场,势力却不容小觑,莺歌坊虽只是姬家在长安的一小块势力,但藏一个人却还是极容易的,舅兄住到莺歌坊中,倒是比独自行在外面好得多,几方都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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