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翼,醒醒。”
听到计泽温和的嗓音,方翼慢慢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他这两个小时睡得非常好,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睡得不错,三眼皮都出来了。”
计泽摸了摸他的眼睫。
方翼皱了皱鼻子,嘿嘿笑了声。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抱着计泽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哥,谢谢你。要不是你在,我今天估计得紧张死。”
“我们什么关系,还用说谢?”
计泽不以为然。
两人说着话,外面传来敲门声,圆圆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方翼,该换衣服化妆了。”
“好,来了。”
方翼连忙从床上下去,给圆圆开门。看到计泽,圆圆半点都不惊讶,态度自若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老大,要不要帮你也补个妆?”
amy提着化妆箱从门后进来。
“不用,你们顾好方翼就行。”
计泽抱臂站在一旁,等着方翼从洗手间里出来。
方翼第一次穿这么昂贵的定制西装,他把扣子扣好,在盥洗台的镜子前看了又看,才忐忑地走出洗手间。
计泽看到他出现,眼睛眯了眯。男生的脸仍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然而五官英俊,线条分明,剪裁得体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更衬得他肩宽腰窄,整个人挺拔而英气。
“真帅!”
圆圆感叹道。不过不知看到什么,她细细的眉又皱了起来。
“里面衬衣的扣子不能全扣,得解两颗,把锁骨露出来。”
她走到方翼面前,刚要帮他解扣子,忽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不善的视线扫过来。她手上的动作顿时停滞,面色尴尬地后退了一步。
“啊,这样好像也行。”
“不用解吗?”方翼眨着眼睛问。
“不用不用,今天挺冷的,完了得冻感冒了。你坐下先化妆吧。”
“噢。”
方翼想到什么,又走到计泽面前,不太好意思道:“你觉得怎么样?”
计泽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他喉头动了动,黑眸深沉如夜空。
“完美。”
方翼得到他的夸奖,整个人都甜滋滋的,快乐得直冒泡。不过圆圆和amy都在房里,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乖乖地坐下让人化妆了。
颁奖礼之前有一个走红毯的仪式,在室外举行。红毯两边围满了激动的粉丝和无数媒体,有专车把每一位嘉宾从酒店送到会场。
方翼跟计泽、程喻章坐的同一辆车,车里暖气充足,他穿着单薄的西装外套也不觉得冷,然而下车的那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寒风刺骨。
“看镜头,随时保持微笑。”
走上红毯前,计泽在身后提醒他。
方翼“嗯”了声,跟着计泽一起走上红毯。纯真的主创出现在红毯上,立刻引起两旁无数粉丝的尖叫。
“计泽!!”
“方翼!!!”
媒体也激动地举起了摄像机,大声道:“方翼,看这边!笑一下。”
到处都是声音和闪光灯,方翼根本不知道该看哪里,但他记得计泽的话,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主持人把纯真的主创引导到赞助商的幕布前,让他们一一签名留念。
计泽在托盘里拿了一只马克笔,先递给了旁边的方翼。
无数镜头对着两人,方翼不好做出太亲昵的表情,对计泽点了点头,便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计泽这个无意间的关心举动被无数媒体看在了眼里,然而并没有一个人多想,他们几乎都认为这是计泽体谅公司后辈的表现。
进了会场,方翼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按照指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万幸,他和程喻章坐在一起。计泽是颁奖嘉宾,坐在前排。他右边的人还没来,但上面贴着铭牌,他目光扫过去,顿时愣住了。
红色名牌上三个清晰的大字:许均耀。
这不是谭霖的……前任吗?他也来参加白桦奖了?
他脸上的震惊还没褪去,上方忽地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方翼一抬头,便看到了许均耀的脸。难怪这人能红,这张脸确实出色,眉目精致深邃,皮肤也白。只是这人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许老师,请坐。”
方翼侧身给他让了让位置。
“你认识我?”
许均耀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就释然地笑了笑。
“估计你是在电视上看过我吧。”
“是的,您之前演的那部仙侠剧,我看过一点。”
方翼记得那是他的成名作。
没想到提到那部作品,许均耀的脸色反而不太好看。那的确是让他大火的一部电视剧,可是因为剧情雷人,细节经不起推敲,那部剧的评分并不高。他之后也一直避免提及这部作品。
这两年他有意往大荧幕发展,也费尽心思地想摒弃之前古装美男的刻板形象,但都成效不大。再看方翼年纪轻轻就被白桦奖提了名,他努力了好几年也没能在电影圈站稳脚跟,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是吗,那部片子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许均耀勉强笑了笑,反问方翼:“我听说你的新片是跟谭霖一起拍的?”
“是,谭老师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在片场受了他不少照顾。”
“是吗,我跟谭霖是大学同学,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
许均耀有意试探他。
方翼点了点头。
许均耀的脸色微变。
“他说您是一个很用心的演员,他很欣赏,看到您红起来,他也很高兴。”
谭霖……真是这么想的吗?难道他不恨自己跟他分手,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祝福自己?
许均耀心里有些异样,他看着方翼的眼睛,男生的黑眸明亮而通透,应该不会骗他。
“他还说了别的吗?”
“没有了,我们每天拍戏都挺忙的,没什么时间聊天。”
许均耀心底有些失望,不过看到方翼身旁坐着的程喻章,他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去,这b市也太冷了。”
从洗手间回来,程喻章摘了围巾,坐到方翼身旁,忍不住开始抱怨。
“也不知道谁想的主意,竟然年前弄颁奖礼,非冻死人不可。”
“程导,您好。”
许均耀探出身子,语气恭敬道。
“你是?”
程喻章突然被cue,一脸莫名。
“我是许均耀,我特别喜欢您导的作品,您很早之前拍的……”
方翼坐在两人中间,见许均耀要和程喻章攀谈,尴尬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程喻章兴致缺缺地听着许均耀给他吹彩虹屁。偏偏方翼还给人家腾了点地方,许均耀半个身子都探了过来,满脸殷勤地看着他,只差没直接坐方翼椅子上了。
“那什么,许先生是吧?”
程喻章表情为难:“我昨晚没睡好,想眯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方翼,你赶紧坐好,我手都没地方搭了。”
程喻章又瞟了眼方翼。
他意有所指,许均耀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连忙端正地坐回椅子上。
“程导,您休息,我们下次谈也行。”
还谈个屁,就您老那只能在偶像剧里混一混的演技,我可不敢收。程喻章在心中吐槽,面上还是淡定自若。
“方翼,给我按按肩,我昨晚落枕了。”
“噢,是右肩吗?”
“对对,就是这里……”
反正典礼还没开始,方翼正愁无事可干,见程喻章一脸难受,便好心地帮他揉了揉肩。
“你这家伙,手劲还不小。”
程喻章被他按得很舒服,眼睛都眯了起来。
以前外公外婆在的时候,下雨天老人家关节不舒服,方翼也会帮他们按摩止痛,手法虽然不算专业,但绝对精准有效。
外婆要是现在还活着,看到他入围白桦奖,肯定很开心……
想到这里,方翼鼻头微酸,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觉轻了些。
“怎么了?”
“没什么,就想起了我外婆。”
程喻章知道他外婆逝世的事,他轻叹了口气,在方翼肩头拍了拍。
“你外婆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也会高兴的。”
“嗯,我知道。”
许均耀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有些难看。
程喻章刚还说自己要休息,然而转头就跟方翼聊起了天,完全视他为无物。看来他再怎么殷勤讨好,程喻章也不会搭理他。
电影圈比电视圈还要残酷,在电影圈里,他就算有再多的粉丝,再高的热度,没有关键的人脉和资源,还是进不了圈子的核心。
反观方翼,轻轻松松就拿到了程喻章的男二,他要是有方翼的资源,或者能接近他们那个圈子……绝对不是现在的样子。
许均耀咬着牙,暗暗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
晚上八点,一年一度的白桦奖电影庆典正式开始。
现场的嘉宾都是各种电影圈的前辈和大咖,方翼不认识几个人,他身旁的程喻章倒是见一个人就打一个招呼。
计泽坐在前排,典礼开始后,方翼便盯着他后脑勺看。大概是他情人眼里出西施,计泽的后脑勺在他眼里都好看得不行,人群中他一眼就能看到他。
白桦奖先开始颁发的是年度最佳国语片奖,看到纯真的名字出现在大荧幕上时,方翼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旁边的程喻章倒是老神在在,一脸淡定。
主持人和颁奖嘉宾揭晓得奖影片的时候,镜头扫过所有入围影片导演的面孔,现场的气氛崩到最紧,这时,“纯真”两个字清晰地从颁奖嘉宾嘴里传出来。
“恭喜程喻章导演,第二次获得白桦奖最佳影片!”
主持人话音刚落,现场便掌声雷动。
程喻章脸上带着笑,泰然自若地起身和方翼抱了一下。他带着所有主创人员上台,说感谢词的时候,他还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惹得所有嘉宾都轻笑出声。
方翼被他的淡定所折服,纯真拿了最佳影片,他同样高兴,连之前的紧张都缓解了许多。
最佳影片之后是最佳男主,和计泽一起竞争的有好几位老戏骨,其中一位已经有六十岁高龄。他的代表作虽然票房不高,但口碑极好,在豆油有9.2的评分,也是计泽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看着入围的男主一一出现在屏幕上,方翼简直比自己看结果还紧张。
终于,结果揭晓,那位老戏骨的名字出现在荧幕上。方翼心中一揪,下意识去看计泽的表情,却见男人站起身,笑着和那位老戏骨拥抱了一下。
计泽脸上没有任何的失望和不快。
方翼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这次竞争太激烈了,计泽没拿奖正常,而且那位明年可能就退休了,组委会还要考虑这一点。”
方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只是心中的紧张更深了。计泽都没拿到最佳男主,那他估计也没什么希望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后面几个颁奖他都没怎么认真听,直到程喻章拍了拍他,示意他看屏幕。
“最佳新人,要出结果了。”
“噢。”
方翼嘴上应得轻松,可手掌已经悄无声息地捏紧了。等主持人念到颁奖嘉宾的名字的时候,他更是差点没跳起来。
“这次给最佳新人颁奖的,是我们的老朋友,也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男神,在纯真里因为简暗这个角色收获无数好评的——计泽!让我们掌声欢迎他!”
看到计泽站上了台,拿起话筒,方翼一颗心都跳出胸腔了。激动、喜悦、忐忑,既期待结果又怕落空,他胸口里无数情绪横冲直撞,最后眼眶都微微红了。
“你看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程喻章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纯金奖杯,随意道:“要我说,你希望挺大的。其他几个提名的没一个能打的。”
方翼根本没听到他都说了些什么,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计泽拆信封的动作更是在眼里无数倍放慢、再放慢。
他觉得自己紧张得快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清镜头扫到计泽的脸,他看着手里拆开的信封,眼神变得柔和而明亮。
“第52届白桦奖最佳新人奖获得者是——”
方翼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计泽的声音,他差点要窒息在那个拖长的尾音里的时候,计泽的声音重又响起。
“方翼!”
坚定、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全场掌声雷动,镜头扫到方翼的脸,他脸上一片恍惚,直到程喻章捏了捏他的胳膊,他才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对着镜头笑了笑,往台阶下走。
从计泽手里接过奖杯的那一刹那,方翼的眼眶有些红肿。
“大家觉不觉得这一幕非常赏心悦目,纯真女孩们期待的简繁cp竟然以这种方式同框了!”
主持人调侃道。
台下发出一片会心的笑声。
“你俩站一起,太配了,真的。我觉得我就是个电灯泡。”
台下的嘉宾和工作人员都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让主持人下台,把舞台留给计泽和方翼。
主持人表情促狭,把话筒递到方翼嘴边,安慰道:“来吧,方翼小朋友,说说你的获奖感言。”
方翼拿着话筒,鼻子抽了抽,硬是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我其实……没想到自己能拿奖的,现在能站在这里,我觉得特别荣幸。”
他握着奖杯,看了眼台下的程喻章,轻声道:“我非常感谢程导对我的赏识,没有他,我绝对不可能站在这里。”
计泽面带微笑地在旁边听着。
“我也非常感谢……”
方翼转过头,瞟了眼计泽的侧脸,笑道:“计老师对我的帮助,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没有他,我可能不会把周繁这个角色完成得那么好。”
更重要的是,没有计泽,他的人生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完满。
这些话他自然不可能说出来,但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他相信计泽已经听到了他真正想说的东西。
后面方翼还说了些冠冕堂皇的感谢的话,下台的时候,因为太紧张,他差点被绊了一跤。
计泽在他身后看着,差点没忍住要伸手去扶。还好台下善意的笑声让他清醒了些许,他回到自己座位上后,悄悄给方翼发了条信息。
“结束后我在车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