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1 / 1)

樊姃是一心求生之人,雪崩的那一刻她紧紧的保住了那颗老树,所以才没有没雪流给冲走,可她却没有力气爬出来,一半是冰冷,一半是伤痛,她渐渐的失去了意识,她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才逐渐的有了意识,身子是融融的暖意,她睁开眼是黑色的营帐顶,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她支起手臂想要起来,却触动了肋骨上的疼痛,她忍不住低吼一声摔落在了床榻上,发出闷闷的声响,额头的汗水顺着发丝流过她的脸颊。

这时营帐的门被掀开,她下意识的想躲回床上装睡,却因身上的伤丝毫不能动,进来的人身着秦军的衣服,十□□的样子,可能是在外征战的缘故,皮肤微微发黑,他正端着铜盆,见樊姃醒过来,脸上的诧异之色比她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人更甚,又带着一丝的欣喜快步过来道“姑娘醒了?”

她一身男子的装扮,感觉到身上的包扎的绷带,眼里厉色一闪而过,那秦军看出了她眼里的防备,不敢轻易上前道“我不知道姑娘是个女子,给姑娘上了药。”

怕她生气,复道“这军营里没有女人,姑娘如果不嫌弃我会娶姑娘的。”

她看他不像坏人,微微放心,平淡道“多谢小哥相救。”

那秦军以为她是同意了嫁给他,讪讪的笑,又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热水和药材道“姑娘肋骨受了伤,并无大碍,只要稍加休息就行,我去给姑娘取些吃食。”也不等樊姃说话就自顾自的跑了出去。

樊姃自己换过药,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那秦军回来把杂粥给她,她却并没把粥放在心上,她更关心的是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们又是谁的部队,道“不知你们的统帅是谁。”

那秦军一怔,黑脸上扬起一丝显眼自豪“我们是……”

他还没说完,营帐又一次被掀开,那秦军回头微微一怔,立刻跪在了地上朗声道“陛下。”

进来的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身黑色华服,身材高大,如墨的发冠起,面色白皙,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些许俊朗,眉眼间是温和的笑意,却又带着压人的气势如郎朗星月一般。她不用猜都知道,正是刚刚吞并燕国的秦帝苻坚。

苻坚略带笑意道“见孤家不跪,是因孤家没有天威吗。”跪地的秦军拽了拽樊姃的衣袖,示意她不得无礼。

樊姃微微垂头道“非是陛下没有天威,而是小女子这等平民为天颜所震,忘了跪拜。”

樊姃的话十足的奉承,却是依旧不肯跪下,苻坚没有接下去此话地的意思,只道“你身上有伤不跪也罢。”随即道“你身着燕宫衣服,有和秦军被埋在山谷,可是同中山王一同。”

她立刻明白了,苻坚在他们队后,知道雪崩就顺势过来救慕容冲,慕容冲没有找到,倒是救了他,樊姃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中原霸主,为了一个只谋几面的娈/童,竟然这么用心,她是绝对无法做到这般,真不知是他多情还是好色。

樊姃怕冷男装内是燕国宫女的衣服,既然都知道她是燕国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随即实话实说道“我随中山王一同,半路遭遇雪崩,中山王并未受伤,应该在去往洛阳的途中。”

苻坚眼眸更深了一分,听不出什么喜怒道“你随着军队一同去洛阳。”

她行礼道“是。”

苻坚知道慕容冲并未埋在雪里,便掀开营帐离开了,尽管樊姃钻研秦国多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苻坚,又想自己这次得救竟然是拖了慕容冲的福,倒是感觉有些奇怪。

此前跪地的秦军见苻坚离开这才起来,笑呵呵的推了推粥道“快要凉了,姑娘快吃吧。”

樊姃对他的戒备褪去了一点,但防人之心她还是有的,一改冷漠的面色,这一路怕是还要靠他的照顾,微微浅笑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那秦军憨笑道“姑娘不用客气,我叫石猛。”

苻坚统一了中原地带,石猛虽然皮肤因征战变得微黑,其高鼻阔眼应该是个匈奴人。

石猛道“姑娘休息吧,我去和昂子他们挤一宿,不打扰姑娘了。”

她笑道“多谢石大哥。”

樊姃肋骨上的伤并不严重,虽然用力不当会剧痛,但只要得当便也没有什么大碍,养身体需要十足的休息,她才刚刚清醒一会儿,就又开始犯困了起来,樊姃没想到一早起来竟然还是石猛叫醒的她,她以前都是天没亮就醒了,看来这身体还真不是她想管就能管的住的。

“躺这个”她声音微扬,一向平淡如水的脸上是少有的惊讶。

“姑娘没事,我推的动你。”石猛憨憨的傻笑,带着几分傻气。

樊姃看着石猛手里的押送粮草屋物资的木板车,她躺在上面,他推着车,让这么多人看着?

不行,樊姃是个薄面子的人,至少是个不想夺人眼球的人,恨不得埋在人堆里没人注意才好,也正是因为她这种性子,在燕国最初时才得不到慕容垂的赏识,毕竟谁都更信任王猛周瑜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名士风范,再不济也有个假阵势,她自小的际遇也使得她在这方面上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赶紧摆摆手道“我没事步行就可以。”

石猛却不肯罢休,一直苦头婆心的劝她,她和石猛就一边跟在军队里走一边相互推辞,本来是不想引来目光的,这样可好,周围的秦军都笑呵呵的看他俩的热闹。

自那日以来她便和苻坚没有什么交集,她一个无名小卒,苻坚早就把她给忘在了脑后,满脑子里惦记的估计都是慕容冲那个小美人。

樊姃也在心里暗暗着急,这一路下来,她没有见过慕容冲的影子,雪崩他应该是躲过去了,可他一身锦衣,又那般的引人注目,到洛阳的路走的再慢七天也够了,她怕他半路出了事,这乱世里有太多的不可能性,樊姃一边悬着心为他担忧怕他出了事,一边却也是卑鄙的怕他死了自己也无法进宫,但不可否认,她为他担心是真的,无论出于何种理由。

“姑娘。”石猛递过来行军的干粮,她笑着掰下一小块,放嘴嘴里却索然无味,他们已经到了洛阳城外,到了傍晚就可以与驻守在洛阳的秦军会和。却是临近洛阳,她就越是担忧,一直愁眉不解。

到了洛阳时城门已经开了,前来迎接的是在邺城送他们上马车的大将杨安,他一身铁衣铠甲直立在城门外,她离着太远听不清说什么,等进了城,她依旧和石猛等人在一起。

远处一个身披狐裘的女子过去,在苻坚身边盈盈行礼,光是身影就十分妙曼让人遐想,白皙的脸上妩媚天成,眼波流转间动人心魄,勾人神魂,是清河郡主,年仅十四岁就是这般的绝色,洛河神女也不过如此,她和慕容冲有七分的相似,然而与慕容冲相比仍是逊色不少,若是他此刻在这里,高低立下一眼可见。

樊姃没有见到慕容冲,心里的担忧更甚,可她自问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他若是真的出了事,她也没有办法,并非是她心狠,她为人向来是问心无愧便足矣。

大军一汇合,营帐就显得稀缺了起来,她不光要和石猛挤在一起,估计还有别的秦军,石猛有些害羞的挠挠头道“姑娘跟我挤一挤吧。”

其他的秦军都在一旁起哄,她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石猛也不会对她有什么越轨之举,她不介意将就几晚点点头道“那就麻烦石大哥了。”

“我的奴婢还用不着挤那些破营帐。”

声音略显稚嫩,秦军看去,是一个不过十二岁的稚子,却又都惊讶到无法做声,他身着一身紫衣华服更显得仿佛画中出来的人一般,一身贵气,微微泛黄的头发束起,冠着银色的发冠,面色清冷,如天边明月,刚刚所见的清河郡主本已经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与眼前的少年相比如同天星相比明月,不过是为点缀罢了。

慕容冲的眼里满是戾色,穿过秦军,一把攥住了樊姃的手腕,一个十二岁的少年竟然力气这般大,捏的她手腕生疼,随即一把把她拽到了秦军外,直至他离开,那些秦军才恍然回过神,等石猛反应过来时,樊姃早被慕容冲拽没了影子。

慕容冲也不说话,就一路拽着她,七日不见她竟然觉得他个子蹿高了几分,慕容冲的脚步极快,她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扯得生疼,她不知道慕容冲哪里来的怒气,她为了救他性命差点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

慕容冲的力气很大,一脚踹开门,几乎是把她摔在了地上,樊姃刚刚还能忍受,这么一摔,刚刚养好的的肋骨又震的疼了起来,地上冰凉,她根本没法起来,捂着身子大口穿着粗气,额头的发全都被汗水打湿。

她偶尔会怜惜慕容冲,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命运,但她向来都不喜欢他,她对他也只是一尽嘱托,届时她绝不会再留在他身边,这样的人不但无法成大事,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起来。”

他声音里带着怒气,见她依旧在地上连看也不看他,刚才还笑着要跟那些秦人挤在一起睡,一见他又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他死了,不连累她了,她就活的那般痛快,他一这么想几乎是气的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起来。”

他用力的给她一脚,她就这么厌烦他,以前还会哄一哄他,现在他国灭了,成了丧家之犬,她就这么看不起他。

樊姃哪里有力气起来,他这一脚还好只是踢在了她腿上,至多只是淤青,她抬眼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紧紧地咬着牙,她尽力的忍住因疼痛而要触动的泪水,她不会哭,除非大仇得报,她不会落一滴泪。

慕容冲心里仿佛被钝器划伤,悔意在心底慢慢翻开,他以为她是在和他作对,他忘了她身上还受着伤,是那时为了保护他受的伤,他只顾着生气她和那些秦人谈笑,忘了她用性命救他,差点死在那场雪崩里。

他怕她会生他的气,别过头去,不敢看她冰冷的眼眸,解释道“我后来有去找过你。”他别扭的说,却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急了,他怕她真的不再理他,声音大了几分,急促道“我真的去找你,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我以为你逃了出来,以为会在洛阳等我”

他回去找了好久,路上还碰到了一大批军队,可当他回到峡谷后,只看到不知道被谁翻出的秦军的尸体,直到夜里他听见狼嚎声他才害怕的跑远。他真的不是想要丢下她。他说完才一点点回头看她,却只见她伏在地上,已然没了知觉,樊姃昏了过去。

“怎么样。”

樊姃声音嘶哑,她醒来就见一个年迈的大夫给她看病,略显憔悴的问。

那大夫眉头微皱道“姑娘只是肋骨断裂,又受了撞击伤势加重,疼的昏厥了过去,并无大碍,也没有伤及脾脏,多加调理就好。切不可再有剧烈的撞击。”说罢,写下一张药房给她。

樊姃拿着药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一个奴才命谁能给她去买药熬药,索性放到了一边,只是骨裂而已要不了她的命,她的这条烂命几次死里逃生怕是老天也不愿意收。

也没有人叫她起来,她索性就躺在床榻上休息,这里不是营帐,看样子是个清理干净的殿宇,地上燃着火盆,烛光通亮,床上铺着绣纹锦被,周围还装点着珠帘,樊姃躺在床上已经沁出了些许的汗意,这么装饰华美的屋子,怕不是随意给她住的,她哪里住过这么好的屋子,也乐得享受。

片刻门被推开,是依旧一身紫衣的慕容冲,他眼眸微垂,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陶碗,面上少有的愧疚之色。

“还让我喂你。”

他见她不动,心里骂她不识抬举,却又自己坐在了他床边,碗里是白粥,在这乱世是十分珍惜,想来是因为苻坚的缘故。

他舀起一勺来放到她嘴边,烫的她一个激灵差点又扯到伤,却又惹的他眼里不悦,把碗往床边一放,不耐道“自己吃。”随即起身躺倒一旁的软塌上。

樊姃叹口气,他自小被可足浑宠坏了,不懂什么人情世故,骨子里又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以前尚有点可爱的时候,自从燕国灭他被押送秦宫就越发的暴虐,他以为自己受尽了屈辱,可这世间历经苦难的又何止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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